后来的相处里,舒玄月和璇瑰之间平和了许多,或者应该说安静了许多,两人见面基本没有说话,从璇瑰仅有的几次说话中,舒玄月了解到太子这次出京是在微服私巡,至于具体事宜,璇瑰当然不会跟她说,不过璇瑰再三盘问她是否向轩辕彻透露了太子行踪。
“你把我扣留在这儿,恐怕不只是为了防止我向轩辕彻透露行踪吧,你是不是想利用我引诱轩辕彻自投罗网?”舒玄月狡黠问道。
“你到底有没有跟他说主上在这儿?!其他的你不用知道!”璇瑰疾言厉色道。
“当我是白痴吗?”舒玄月斜了她一眼,懒洋洋地放下二郎腿,“我即使再蠢,也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何况太子对我有恩,我不会再负他,否则我会第一个杀了自己。”
璇瑰闻言一愣,盯着舒玄月看了片刻,才道:“算你还懂得知恩图报,希望你别忘了今天说的话,既然你做过错事,就应该时刻记着戴罪立功,为主上赴汤蹈火,即使让你做引诱轩辕逆贼的诱饵,你也应心甘情愿献身!”
舒玄月差点呛到口水,她剧烈咳了几下,忍住大笑的冲动道:“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即使我愿意献身当诱饵,恐怕也钓不来那条大鱼,他没喜欢我到那个地步!”她将带疤痕的脸蛋凑近璇瑰道,“就我这张脸,确实诱惑不来男人,还不如你这大美人亲自上阵呢!”
“你!”璇瑰又欲发火,手却捂着微红的脸颊,“坐没坐相,还喝酒,如今还说这种轻佻话戏弄我,你算是个女人吗?!”
“你的确比我美很多呀,难道我有说错?”舒玄月笑嘻嘻道。
璇瑰眼眸里涌上暗喜,脸蛋红扑扑地,瞪了舒玄月一眼转身走出房间。留下舒玄月一人在疑惑,难道她从未被人夸过貌美?反应这么大!
自此之后,璇瑰找茬的次数少了很多,舒玄月心想,大概是心里找到平衡了。
舒玄月身在曹营心在汉,天天想着桃源谷,望着那堵高高的院墙,其实她要走很容易,晚上趁月黑风高使用“瞬移”术逃走,谁也追不上,但她的心却走不了,璇瑰成日盯着她,打算利用她当诱饵,大概也是太子默许的,她不想再违背他了,不管最后到底能不能抓住轩辕彻,她只想用行为告诉他,自己能为他尽力。她看着高墙叹了口气,没想到世上真有心甘情愿做笼中鸟的傻瓜!
在这个山庄里呆了一周左右,太子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除了第一天那场见面,之后再也没见过他,舒玄月乖乖当她的“诱饵”,每日除了吃睡就是作画,再么就是盯着花园里的花鸟树木发呆。
一日,她正观察着一棵楸树上的鸟窝,忽然见不远处的小径走来两个人影,离近了,才发现前面那个身着简素鹅黄色衣裳的竟然太子胤玺!舒玄月从未见过他穿平民服饰,眨巴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定自己没看错,虽然他褪去了华贵端严的衣饰,但依旧隐隐散发雍容高贵之气,纯净的色调反更衬得人如无暇美玉,明澈清灵。
舒玄月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停止了自己的花痴,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那人,显然是他的随从,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模样沉静干练。她很少见太子出行只带一个随从,难道是有什么机密的要事?
太子胤玺见了她,扬头微微一笑,道:“玄月,陪我出去走走。”
舒玄月又愣住了,从没听过太子这样亲切地称呼她和这么低调地称呼他本人,固然她现在脑子心里混乱茫然,脚步还是飞快跟了上去,“是,殿下!”
太子胤玺顿了下脚步,道:“在外不必如此称呼。”
“公子!”
太子胤玺弯了下嘴角,颔首走过。
出了山庄,舒玄月张大眼睛东张西望,不知道该走在哪里,琢磨了一会儿,决定跟那随从并排而行,就这样跟在太子胤玺后面走了一段路,还是全身不自在。他虽一身平民服饰,但端雅高华的气质根本掩饰不了,走路也如行云流水优然自如,舒玄月不自觉地想学他走路,结果感觉自己走路变得奇奇怪怪。
一路上,周围人都在往他们的方向猛瞧,舒玄月知道他们看的当然不是她这个女人,特别在闹市区,前面的这位简直是个会走路的“发光体”。
舒玄月低头看了下身上有没有多余的布料,很想扯下一块布遮住他那张倾国的脸,她看了眼旁边那随从,见他也是满脸不悦,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个情况。舒玄月一见他这表情,便明白过来,今天肯定是太子胤玺第一次以平民打扮逛大街!
舒玄月正胡思乱想,忽听前方声音传来:“玄月,你从小随师父游历四方,对各处风土人情所知甚多,可否为我讲解一番?”
舒玄月抬起头,见他正微笑看着她,表情一如既往地淡定,似乎根本没把周围目光当回事,大概从小到大习惯了吧?舒玄月回过神,瞪大眼睛道:“啊?”
太子胤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舒玄月一拍脑袋,拼命想起苏清穹脑海里的那些东西,装作高兴地笑道:“好呀,好呀……乐意为公子效劳!”
舒玄月怕他生疑,忙跳上前,伸出一只手指着旁边一个捏泥人的摊贩,道:“这是民间有名的泥人艺术,小孩子最喜欢啦!”
太子胤玺微睁眼睛,好奇地看向她后面的泥人,舒玄月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以前远远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眼眸和表情一样老成深沉,如今在暖阳的照耀下,只见他眼眸黑白分明,纯净透澈,宛如最美丽的明珠,她在这一刻才感觉到他还只是个未及冠少年。
舒玄月不禁粲然而笑,轻步走到他身边,柔声道:“这些泥人很多来自民间故事里的人物,还有劳动百姓在现实生活中的形象,本是一块平凡无奇的泥巴,却在艺人的巧手下变成精致艺术品,这方寸间的创造看似简单,实则需多年锤炼。公子,你看这个门神捏得像吗?”
太子胤玺转头看向她,眼中似乎有丝惊讶,舒玄月忽然想起璇瑰警告的“太子不喜人离他五尺之内”,心中一慌正欲向后退,却见太子胤玺嘴角扬起,道:“虽为民间之物,但匠心独具,栩栩如生,很是可爱。”
舒玄月知道他说的是夸赞之词,但那个门神泥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哪里可爱了?不过她还是高兴地朝那摊贩挥挥手,大声道:“大叔,听见没,我家公子夸你泥人捏得好呢!”
那捏泥人的大叔听到夸奖自然高兴,又见是如此俊美不凡的贵公子在夸他,一高兴非要送他们两个泥人,大叔很快捏好了一男一女两个泥人送给他们,舒玄月知道大叔是照他们两人的形象捏的泥人,红着脸乐不可支地收下了。
“公子,瞧这个泥人很像我吧?!”舒玄月眉飞色舞地举着手中那个泥人在她脸旁比照道。
“像。”太子胤玺依旧微笑着道。
“这个是你的,拿着哦!”舒玄月把另外一个泥人递给他。
他接过后,随手将泥人递给了后面那个叫“空桑”的随从。
舒玄月见了,心情微黯,没再说什么,继续跟着他们向前走去。
“玄月,怎么不说话了?”太子胤玺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道。
“哦,对不起,我忘记自己是向导了!”舒玄月忙走上前,学他那样微笑着道,“公子,这些是海贝制成的号子和饰品,因为东海郡离大海近,所以这边海产品比较多……这个是冰糖葫芦,又酸又甜很好吃,不过可不能吃多了,我小时候就因为吃多了掉了一颗牙……这些是花灯花鼓,制作风格跟京城有些区别,因为东海郡风大……那边是茶馆,茶馆酒肆可是打听八卦小道消息的最好地方……还有,这儿是测字的,捉牙虫的,旋糖的,哈!居然还有打拳卖膏药的……哦,前面有不少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招手,那是青楼,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当然也不排除女人……”
后面的空桑轻咳了一声,舒玄月忙闭了嘴,继续介绍其他的风土人情,太子胤玺只是微微点头,表情并未见太大变化。
舒玄月尽心竭力地讲了两个时辰后,口干舌燥,不禁兴趣索然,不想再讲了。她走过街角处,听到大声的吆喝声传来:“讲故事送布袋木偶啰!快来看啰!讲故事送布袋木偶啰!快来看啰!……”
吆喝声传来的地方,已经围上了好几圈人,舒玄月一听“布袋木偶”四个字,兴趣勃发,立刻冲了过去。
“老板,怎么个送法,快跟我说说!”
舒玄月看着那几个摆着的布袋木偶馋涎欲滴,要知道这是一般买不到的,何况这几个布袋木偶做工精湛,显然老板为了吸引眼球把看家东西都拿出来了,旁边还摆着个小戏台,上演着布袋木偶戏,观众们一边看戏,一边往钱罐子里扔铜板,叫好声连连。
胖乎乎的老板笑容满脸,道:“只要姑娘讲的故事能让看客们感动,让他们同意把这些木偶给你,我就全送给你!”
“全给?!”舒玄月喜出望外,额滴个乖乖,一共十个呢!“老板,你要说话算话!”
“父老乡亲们都在看着呢,我要是不讲信用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
周围看客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舒玄月正欲上场,忽感觉臂膀被人拉住,转头一看,是空桑,空桑皱眉道:“你一个姑娘家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成什么体统?”
“我一个乡野村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没那么金贵!”舒玄月嬉笑着甩开他的手,空桑闻言,似觉有理,也就没用力阻拦了。太子胤玺只注视着那几个布袋木偶,并没有看向她这边。
“各位乡亲们,在下献丑了!等会儿还劳烦各位公平判决,千万千万要让我抱得木偶归呀!”舒玄月像个男子般行礼又开玩笑道,下面的看客们自然又都哈哈大笑起来,有人起哄道:“姑娘,这又不是绣鸳鸯,别磨叽啦,赶快让我们听故事吧!”
舒玄月笑道:“这位大哥别急,故事马上就到!”
说罢,她弯腰钻到戏台幕后,双手举起布袋木偶,开始讲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美丽的国度,这个国度里有一片美丽的荷塘,荷塘上有一只小青蛙,呱呱呱呱,小青蛙整日蹲在荷叶上,看着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与鲜妍的荷花为邻,与清风花香为伴,以朝露为食,日子过得悠闲自得,无忧无虑,小青蛙以为它会这样过一辈子,然而某一天,水面上忽然出现一个非常美丽的倒影,小青蛙抬起头,原来是一名非常美丽的女子从荷塘边走过,她的美让周围的荷花黯然失色,让清风阳光骤然停逝,可小青蛙却觉得非常幸福,因为那****发现了一个真相,关于爱情的真相。女子是王国的公主,只在每年夏日才会到荷塘避暑,可是每年看她一眼已经足够弥补小青蛙漫长的痛苦,它已感受不到花香、清风和阳光,以往美好的一切已离它远去,它体内的生命气息也逐渐离它远去……”
“不要让它死呀!”底下有个大婶红着眼眶道。
舒玄月微微一笑,继续道:“小青蛙快要死去之际,旁边的荷花邻居告诉了它一个可怕的消息,公主被山里的九头怪抓走了!小青蛙挣扎着爬起来,它本来一丝力气也没有了,但想要救公主的愿望如此强烈,以致它竟能强撑身子一跃而起,跳到了岸上,直奔到山里。离开水的小青蛙又渴又饿,但它凭着一股意志力支撑到了九头怪的洞穴,青面獠牙的可怕九头怪就站在它面前,嘲笑着它的弱小,嘲笑它无法拯救心爱的人。的确,小青蛙没有利爪,没有尖牙,它凭什么战胜九头怪呢?它在地上愤怒地蹦蹦跳跳,九头怪一把抓住它,把它扔进嘴里,小青蛙趁机跳进九头怪胃里,上下扑腾撕咬,咬碎了九头怪的胃和心脏,九头怪一口血喷出,将小青蛙吐了出来,然后九头怪死了,小青蛙终于救了公主!公主感激地看着小青蛙,说要嫁给它,而且国王也说过谁救了公主就能娶她。小青蛙难过地道,亲爱的公主,我只要一年看见你一眼就好,我从来没奢求你嫁给我,我这副模样根本配不上你。说完,小青蛙便转身往回走。这时,天空忽然出现一个白衣仙子,她对小青蛙道,你其实是个王子呀,你不记得了吗?十年前有个恶毒的巫婆对你施咒,把你变成了这副模样。说罢,白衣仙子仙棒一挥,将小青蛙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原来他是个非常英俊的王子。本来正难过哭泣的公主高兴跑向‘青蛙’王子,‘青蛙’王子也高兴地拥抱着她,国王为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从此,王子与公主永永远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舒玄月讲完整个故事,全场没有一丝声音,大家都在屏息听着,忽然,热烈的掌声响起,看客们纷纷道:“姑娘,你这个故事讲得好!我被感动了,老板,快把木偶给她吧!”
“新鲜有趣,扣人心弦,很感人!我也赞成把木偶给她!”
“是呀,我中间还掉眼泪了呢,差点以为小青蛙死了!回去我要把这个故事讲给我孩子听!”
大家议论纷纷,老板将十个布袋木偶包好,心悦诚服地交给舒玄月,道:“姑娘,我可是服了你啦,这十个木偶就送给你!”
舒玄月赞道:“老板,你真讲信用,谢谢!”
舒玄月抱着满怀的布袋木偶走出人群,径直走向太子胤玺,笑容满面道:“公子,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以前她假扮李清影混进潜龙帮大会时,就听轩辕彻说过太子胤玺幼时超爱玩布袋木偶,所以今日她刚听到这四个字就马上冲过去了,终于把这几个精致木偶弄到手。
太子胤玺眼眸微微一怔,又是之前那纯净透澈的少年般表情,但这次表情却多了丝迷茫。舒玄月的笑容更加灿烂,道:“我知道你不想拿这么多东西,那就让空桑代你拿着好了!”
说罢,她便转交给了空桑,空桑看了主子一眼,慌手慌脚接过,被压得身子一沉。
舒玄月拍拍手,正欲继续走,忽听太子胤玺道:“你从哪儿听说这个故事的?”
“哦,那个故事?那只是个我瞎编的故事,公子不必深究……”舒玄月说着说着,眼睛忽然圆瞪,“大胆小贼!竟然敢在姑奶奶面前偷东西!”说罢,便箭似的冲了出去。
空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溜烟奔去的方向,赶快跟着主子也追了过去。
两人追到巷子尽头,只见舒玄月正将一个男人按倒在地上,恶声恶气吼道:“小子,你不知道姑奶奶我做了大半辈子的警察吧,居然敢在我面前偷东西!快把东西交出来,免得我搜身!”
那男人在地上拼命扭动挣扎,呜呜乱叫,可惜双手被反按住,腿也被舒玄月压住,动弹不得,“臭婆娘!快放开我,这么凶悍,小心没男人敢娶你!”
“你丫的,居然还敢跟我顶嘴!是不是想吃我几记拳头?!”舒玄月举着拳头在他脸前晃了几晃,那男人不敢再说话了,“好,你不给,别以为我搜不出来!”
“臭婆娘!男女授受不亲,别碰我!”
舒玄月这下笑了:“你可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轩辕彻那逆贼也对我说过,可我也不放在眼里!”
她三下五除二从那小贼身上搜出了空桑的钱袋,喝道:“滚!”
那小贼裹紧腰带狼狈不已地逃了,舒玄月得意洋洋地笑着,上下甩着钱袋,转过身便看见两张阴沉的脸。
“空桑,我追回你钱包了,接着!”舒玄月说着,便把空桑的钱袋扔给了他,空桑抱着满怀的布袋木偶,但还是脚底一挪动,让钱袋掉进了他怀里。
太子胤玺一脸阴沉地从她身边走过,舒玄月不明白他为何又突然不悦,好歹自己刚送了他礼物还帮他下属追回了钱袋,难道是因为自己跑去追贼前没先向他报告?但实在是事情紧急嘛!
她不敢问他,只好闭上嘴巴,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跟在后面慢慢走。
“你那晚在哪喝的酒?”三人默默无语走了许久,太子胤玺才出声道。
“前面那条巷子向右拐,西月楼酒馆,”舒玄月回答完忽然想到某事,不禁满脸通红,“难道公子看到我醉醺醺的样子了?”
“烂醉如泥。”太子胤玺看了她一眼道。
舒玄月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垂下头,希望借垂下的长发遮挡此刻的表情。
“看来你还是知羞的。”太子胤玺偏偏目光如炬,说话也不给她留点面子,“须臾子高士风范,教出的徒弟倒是个狂徒。”
“我错了,”舒玄月老实道,“公子可以不去那家酒馆么,反正你只喜欢饮茶。”
太子胤玺没理她,扬眉目光示意道:“带路。”
舒玄月只好乖乖在前面领路,她今天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逗他开心,没想到这位祖宗反倒愈加不开心,她怎敢再做一丝一毫违逆他的事?
路上经过那家当掉凤凰面具的当铺,舒玄月找空桑借了十两银子,赎回了那个面具。
幸亏面具没有转手,舒玄月庆幸地捧着面具走出当铺,抬头便撞见太子胤玺直盯着的目光,舒玄月没做亏心事,但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心虚。
“这是皇兄送给你的面具?”
舒玄月点点头,双手仍将面具紧紧的抱在怀里。
“你视若珍宝,难道喜欢上他了?”
舒玄月大吃一惊,抬眼注视着他,见他面色冷肃不像在开玩笑,心里不禁涌起一丝酸楚,垂眸轻声道:“公子不要误会,在我心中,轩是我珍贵的好朋友。”
“轩?”太子胤玺重复了下这个称呼,“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既然曾为女奴,你与吾兄就无万分之一可能,皇室的血统不容玷污,你应有自知之明,安分守己,若天下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目无尊卑秩序,天下岂不要乱套?”
舒玄月注视着他,忽然笑了一下,脸上有一丝哀色,太子胤玺不禁一怔。
“是,公子说得对,是我性子太野太不守规矩了,其实,”舒玄月顿了下,眼眶红了,“公子不论说什么,我都会忍不住认为是对的。”
太子胤玺的视线转移到她脸上,两人四目相对,他眼神奇怪地看着她。
“但是,我是真心将重华轩当作最好的朋友,他遇到我时,我还是个无处容身的低贱女奴,他没有因我们身份差距巨大而羞辱轻慢我,反而把我当真正朋友般相知相交,并且多次在危难之时伸手相助,公子若认为我与他的交往有辱他的身份,或者认为我逾矩越礼,那我……以后便不见他了。”舒玄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吞了下去,转身走了。
太子胤玺注视着她的背影,空桑追了过去:“喂,舒姑娘,等等!”
三人一路无语地走到西月楼,跟那日一样,太阳已经西斜,舒玄月以为今天的心情会很好,没想到比那日更糟糕。
太子胤玺径直走到那****和轩辕彻饮酒的位置坐下,舒玄月见他连这个位置都那么清楚,想必这个酒馆的名字和方位早已知道,不知刚才为何还多那一问。
舒玄月在离他最远的靠墙位置坐下,兀自点了茶水,那晚喝得大醉已经在他面前丢够脸,她不想在他面前再丢一次脸。他见她在那靠墙位置坐下,便转过头盯视她。舒玄月感受到那熠熠生辉的目光往自己这边盯了许久,但她只当作不知道。
空桑站在中间,左右环顾,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他走向舒玄月:“舒姑娘,你怎么坐得这么远,快到那边去坐吧!”
舒玄月饮了口茶,道:“我身份低贱,不配坐在公子附近,坐在这儿才是合情合理的。”
听了她这话,空桑也不好再说,毕竟主上刚才说的话他也听到了,他只好返回主子身边,侍立在后面。
酒馆客堂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三个客人,相互都隔得远远的,自顾喝酒或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