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玄月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却依旧感觉似在梦中,这熟悉的天花板,曾经无数次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然后那一天后,便千山万水相隔,以为从此不见。
她下了床,站在自己房间中央,环顾四周,一切如故,那书籍摆放的位置,桃木的衣柜,梳妆台上的青镜和梳子,还原封不动地摆在原处,就如自己刚离开一般,那梳子的木齿间还留着发丝,只是多了几许微尘……
苏清穹的回忆早已与她融为一体,她有点无措地四处张望,物是人非的熟悉卧室,令她心中种种热潮狂涌而出,她还未及明白这种狂涌的情感是什么,眼中已热泪盈眶,也许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她打开衣柜,找出往日里穿的衣裙,换去了身上的男装,挑开青镜,对镜梳了个以前最爱的发型,穿上丝履,收拾好自己,她对镜照了照,以前的苏清穹似乎又回来了,除了脸上多出的那道伤疤。
她推开门,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穿过花廊,竹篱,经过中堂时遇到了重华胤玺,他微带惊讶地看着她,她微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早!”,继续脚步轻快地往外走去。
重华胤玺正欲叫住她,重华轩制止他道:“她好不容易才回来了,让她独自呆一会儿吧。”
重华胤玺收回注视着她背影的黑幽目光,意味不明地看了重华轩一眼,道:“貌似你很明白她。”
重华轩洒然一笑道:“玄月是我的朋友,我当然明白她。”说罢,转身便要走。
重华胤玺扬声道:“三皇兄离宫已久,如今却出现在桃源谷,这其中缘故你不应跟我解释下吗?”
重华轩凝住脚步,嘴角笑意不改,道:“不错,我来到桃源谷的确是为了等玄月,可我没想到你也会来,你此行到底所为何故?还有,玄月如今见了我也不敢跟我说话,十之八九也是你的缘故吧?”他嘴角虽留有笑意,但面容却冷了下来。
重华胤玺扬眉,负手踱步走向窗前,淡冷道:“我没有质问你,你反倒问起我来?玄月是女子,你与她称兄道弟,本来于礼不合,昔日我在宫中邀你下棋,你却借口出宫游玩,一去几月不返,原来是为了一个女子住在了桃源谷,那么,我今天就告诉你,”他转过身,盯视着重华轩道,“舒玄月是我的人,你若还明白点事理,就应懂得避嫌,你猜得没错,我的确令她不准与你相交。”
重华轩的表情凝固了,似乎被听到的话所震惊,久久才道:“你打算将她收入帐中?你居然还命令她……”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他没想到骄傲得近乎自恋的四弟会要一个曾为奴的女子,也没想到那个恣意飞扬的女子会变得那般乖顺……他还能说什么呢,如果四弟真打算那么做,那他确实没有权利再与她相交,妻妾从来只是男人的财物。
重华胤玺一怔,目光转向窗外,道:“你想多了。”
重华轩擦了把额上的汗,心想,也许自己刚才的确是多想了,人的本性怎么可能突然间改变呢?但是,昨夜看他俩在院中的状态,似乎不只……他按捺下心头的想法,道:“皇弟,你虽为太子,统管内朝,但为兄的交友你也干涉,未免管得太宽!”
重华胤玺回过神,颔首道:“不错,若只是你的私人事务,我自然管不着,但此事背后关系复杂,此刻我也不便对你道出,你只需知道,为弟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重华轩轻叹一口气,道:“自小我们一起长大,我们皇家兄弟众人,你只与我关系最亲近,我自然相信你不会害我,为兄虽不理政事,寄情山水间,但非单纯无知之人,四弟不必这般处处维护我,若真有祸事临头,相信为兄也是担当得起!”
重华胤玺微微一笑,道:“皇兄还是做个山水间无忧无虑的神仙好。”
上午,舒玄月把桃源谷游了一遍,桃花流水,景致依旧,却空无一人,是个真正的空谷。
曾经这里多么热闹!师兄弟师姐妹,还有那些小学徒们……现在一切已尘归尘土归土,只有自己还活在人世间,风穿过山谷,发出呜咽的声音,似有阴鬼在低哭,昔日美丽的桃源谷如今阴气甚重,她打算在这里重新开始,将师父须臾子的绝学传承下去,然而在这样一个满是伤痕的地方,她一个人能坚持多久呢?……
舒玄月中午回来时,看见重华兄弟正坐在藤萝架旁下棋,两个白衣墨发的神仙公子,清风暖阳,香花妙人,不急不缓的下棋声宛如珠玉落盘,宁静地和风袭来,让她沉重的心情轻缓了不少。
他下棋的神态好宁静,这是他最自然闲淡的模样吧,就像平常人家的兄弟相处,一笑一颦,不含二意,他与轩的关系一定很好,这样毫无戒心地露出最自然的自己……
舒玄月竟莫名其妙地感到股醋意,天哪,她竟然在吃一个男人的醋……她尴尬地回过神,准备去厨房做饭。
这时,重华轩看见了她,高兴地喊道:“太好了,玄月,你终于回来了!快来陪四弟下一盘,他是个棋痴!”
舒玄月注视着停下凝神转头看她的重华胤玺,轻声道:“原来你喜欢下棋,我都不知道呢。”她笑着回重华轩道,“你们继续下吧,我去做饭了!”
说罢,便转身进屋了。
重华轩哈哈笑道:“瞧,她都不愿跟你下棋,这世上除了我还能坚持跟你下外,没人能坚持那么久!”
重华胤玺默声道:“我们没下过。”
重华轩闭了嘴,生怕自己继续说会把舒玄月跟自己下过棋的事抖出来,他呵呵干笑了一声,找话道:“身为须臾子的关门弟子,她的棋艺肯定不差,可惜现在下厨做饭去了,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子!”
重华胤玺看了他一眼,道:“你在想什么?”
重华轩忙脸色一肃,道:“绝没想贤弟不希望为兄想的。”
……
“这样一位好女子跟在你身边,你可要好好待她。”
“你怎如此啰嗦?”
“我是说真的,你若对她不好,我身为她的朋友,必会仗义相助。”
“三哥如今真爱操心。”
“你和她都是我重视的人,我当然不得不操心,特别是你,如今突然对一个女子感兴趣了,怎能不让我大吃一惊?”
“感兴趣?”重华胤玺嗤笑一声,道,“起码要像二皇兄那般,才算对女人‘感兴趣’。”
“你别将话题转移到二皇兄上,你说你放下一堆家事国事不管,跑到这山里来做什么?可别告诉我,你很习惯这种一件衣服穿两天、还没地方沐浴的生活。”
重华胤玺白了他一眼,却看到竹林墙角处站着的舒玄月,她嗫嚅一声道:“我是想告诉你们,饭做好了,饿了的话可以去吃饭了。”
重华胤玺看着消失在墙角处的舒玄月,半晌没说出话来,重华轩站起来拂拂衣服,道:“四弟,不是为兄多疑,我老觉得你不会仅为个女人跑到这山里来,不管你怀有什么目的,希望你最后不要伤害到她。”
重华胤玺嘴角微扬,道:“三皇兄多虑了。”
说罢,便起身向前走去,率先进了屋内。
重华胤玺进了屋便去找舒玄月,桌上摆着饭菜,却到处找不到她的身影,他最后来到她房门前,轻敲了下紧闭的门,唤道:“玄月。”
“什么事?”里面的人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应道。
重华胤玺听了这声音,心中莫名一喜,忙推开门道:“月儿,你为何躲起来?我……”
他的话说到半路凝住,里面的人惊慌叫了一声,他转身退出房间,将门在身后合上,脸上笼上一层可疑的红云,他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向庭外走去。
重华轩独自一人面对着满桌饭菜,却无一人来吃,等了许久,才见四弟缓缓从外面踱回来,疑道:“咦,你怎么又到外边去了?”
重华胤玺未答,只默默提著用膳。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见舒玄月犹犹豫豫地从里面走出来,一副老大不自在的模样,她偷眼瞧见四弟,两人正好四目相对,双双薄面微红。重华轩心中愈加奇怪,这两人刚才发生什么了,怎么现在这副诡异样子?
舒玄月迅速扒完了饭,便放下碗筷,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说罢便准备溜走。
“味道不错。”重华胤玺一如既然地优雅用餐,忽然淡淡道了声。
“是呀,玄月做的这些菜色,我以前居然都未见过,好吃好吃!”重华轩赞道。
“谢谢!”听到赞扬,舒玄月心里当然受用,她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才弄出这几个菜,她高兴地答道,猛然撞到他幽黑深沉的目光,忙头一缩,继续转身开溜了。
真是该死!之前做饭把衣服弄脏了,刚回房去换衣服,没想到被他撞个正着!她还从未如此衣不蔽体地站在个男人面前呢,尽管他是她喜欢的人,但是终究是非常尴尬啊!
下午和第二天,舒玄月除了出来做饭,便是呆在房里或到桃林散步,反正是避开撞见重华胤玺,期待这尴尬过几天会自动消散。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卧室外响起敲门声,舒玄月打开房门,见重华胤玺正立于月下。
她心中蓦地一紧,道:“有什么事吗?”
重华胤玺微笑道:“山下诸镇有烟花会,你想去看吗?”
她垂头道:“不、我想、还是算……”
他走上前一步,道:“玄月,那日的话是不是让你误会了,我原意不是如此。”
她淡淡一笑,道:“那日说了什么话,我都忘了,殿下勿多虑。”
“叫我丹朱。”他直盯着她道。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无法与他对视,只好又垂下头,道:“天色已晚,我要睡觉了,丹朱太子,晚安。”
忽感胳膊被人抓住,然后被拉出了房间,重华胤玺生气道:“每次都非要我如此待你么,硬是把你从壳里拉出来!”
“你别生气,我去就是了!”舒玄月揉揉被抓疼的胳膊,蹙着眉头道。
他伸指在她眉间一按,道:“不许皱眉。”
舒玄月撅起嘴巴,忽然从怀里掏出那条天蚕丝锦帕,扔进他怀里,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还像打发乞丐一样往我身上扔东西,现在扔回来给你!”
重华胤玺两指拈起,扔了回去,道:“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要。”
舒玄月瞪眼道:“已经洗干净熨平了,为什么不要?!”
“不要就是不要!”他转背走远了。
舒玄月忙跑着追过去,边怨念道:“这么好的帕子,总不能直接扔掉,真没办法,只能先替你揣着了!”她抬眼望他已走老远,忙喊道,“等等我!下山的路这么远,你不会让我自己走下去吧?!等我走到山脚,哪还有力气站着看烟花,直接躺在地上看好啦……”
“砰”地一声,脑袋撞到某人的背上,她抬头看见他瞪着她的表情,原来他早已凝住脚步,他不客气地斜睨了她一眼,道:“啰嗦完了吗?”
舒玄月嘻嘻赔笑道:“完了,完了!不好意思撞到你的玉背……”
他把她环腰一搂,便向山下飞步而去,舒玄月见目的得逞,就往他怀里一靠,心安理得地享受免费空中飞车。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用宋代词人辛弃疾的这句词来形容今夜的良辰美景是极好,天上星辰遍布,地上游人如织,舒玄月思及此名句,竟不知不觉念了出来。
“好句!”旁边有人赞好。
舒玄月转过头,看到站在天街灯笼下的他,喜从心来,笑靥盈盈道:“后半阙更佳呢,丹朱你听,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说的可不是你?”
重华胤玺一愣,道:“你可未寻我千百度,玄月,你发痴了。”
舒玄月嘿嘿一笑,道:“刚才我看花灯把眼看迷糊了,竟一时找不到你,心中已是急了千百度!丹朱,你太较真了,诗词嘛,就是要浪漫点看才好!”
重华胤玺负手走上前,疑惑道:“何为浪漫?”
舒玄月脚步轻快地与他并肩而行,望着天上星月道:“就是romantic,不拘小节,抛开俗世的羁绊,任心驰骋!咦,你不是说来看烟花吗,怎么连烟花的影子都没看到?”
重华胤玺正沉思她刚才说的话,忽听她问起来,便回神答道:“玄月,莫非你忘了,东海郡这边的规矩是到子时才放烟花。”
舒玄月猛地回过神,自己刚才高兴得忘乎所以,竟把这个常识都给忘了,看着疑惑注视着自己的重华胤玺,似乎自己不是生长在这里的人似的,她只好拍怕脑袋道:“哈,瞧我都兴奋过头了!”
“你的欧陆语倒是没忘,难怪那日在宫中假冒西域女子成功。”重华胤玺揶揄道。
“嘿嘿,窘事不提了,好丹朱,你可千万别告诉你父皇,不然这欺君的罪我可担当不起!”
“细究起来,你的罪责可不只这一条,算啦,孤王今日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了!”
舒玄月高高兴兴地迈步向前,路上四处有行人结伴而玩,有的是全家人抱幼携老出来,东海郡民风淳朴开放,有不少男女携手游玩,今日舒玄月和他都未戴遮面物,引得路人频频回首看,毕竟这样一对人儿很少见,男的年轻俊美得世间罕有,矜贵优雅,女的固然美丽脸上可惜却有一道疤,而且是奴烙,人们纷纷猜不会是某家贵公子携家奴私奔了吧!
舒玄月看见人们脸上种种表情,心里却兀自高兴,反正今晚打算放纵自己一场,不想再考虑那么多,被他们误当做什么都无所谓。以前自己常年跟师父游方四海,即使居在桃源谷,下山为人治病也常带面纱,所以这里人也认不出她来,但她却认识不少熟悉面孔,乡音乡人,花灯璀璨,繁星似锦,听不尽的花舫曲调婉转悠扬,看不尽的人间寻欢嬉闹,她也是醉了。
拱桥上游人如织,许多人挤在河边放花灯,花灯顺流向东飘入海,艳裳花鬓的年轻女子们立于河边许愿,舒玄月买了一盏花灯,挤上白玉拱桥,在人群的挤搡中,她与重华胤玺越离越远,她急急伸出手,他也伸出手来,用力将她的手握住,将她拉离了此处拥挤的地带。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河边放花灯,舒玄月学着那些年轻女子的模样,将花灯放在浅水上,让它顺流飘去,她合起双掌许愿,重华胤玺笑看着她,许完后,他笑问她道:“你莫非真信这个?”
舒玄月抿嘴一笑,道:“刚才说啦,要浪漫,虽然所为之事不一定事事有用,但只要开心就去做嘛,非要对己有用才去做多没意思!”
重华胤玺弯起嘴角:“我说一句,你倒说这么一大通道理,像极了太傅老学究。”
舒玄月笑眯眯道:“你这人呀,有些方面是需要改进,我得了机会就要好好劝劝你!”
重华胤玺抱臂道:“那让你做我的女先生如何?”
舒玄月装作吓一大跳的样子,慌忙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碰到你这样聪明绝顶的学生,不仅没法在课堂上装学富五车,还得随心担心被你扫面子,做你的先生可是个大大风险活!”
重华胤玺正欲言,忽闻天上轰隆一声,几束五颜六色的绚烂烟花华丽丽当空绽放,接着,更多的烟花冲向高空,舒玄月拍掌欢呼,重华胤玺含笑看着她那孩子般的雀跃模样,欲语又止,转而与她同赏夜空中的绚烂花火。
“谢谢你叫我来看烟花,今天过得好开心!”舒玄月忽然转过脸看向他,眨眨眼道。
“不客气,反正不是我放的。”重华胤玺忍住笑道。
舒玄月眼珠一转,道:“嘿,我也想放烟花,咱去那边吧!”
说罢,便一溜烟跑向卖烟花的地方,重华胤玺摇摇头,无奈地跟了过去。
舒玄月买了烟花来到空旷地方,却犹犹豫豫地不敢点火放,她把烟花插在沙地上,将火石递给重华胤玺,支支吾吾道:“你、你能不能、帮我放……”
重华胤玺看着这临阵退缩的丫头片子,再次无奈地摇摇头,走上前去,他自从记事后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放烟花……
他点燃了烟花,舒玄月忽然尖叫一声,猛地拽住他往草丛里跑,“快跑,等会儿会炸到你的!”
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见她大惊小怪地捂着耳朵蹲在草丛里,他又好气又好笑,只好令道:“起来啦,烟花都已经上天了,还龟缩在这里做什么?!”
“我才没龟缩!”舒玄月嘟嘴道,仔细观察了下草丛外面,才站起来大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明明这么怕烟花的声音,还跑去放什么烟花……”重华胤玺走在后面嘀嘀咕咕道。
花灯放了,愿许了,烟花也放了,舒玄月玩得渴起来,正好瞧见路边有家酒楼,便朝酒楼里走去,重华胤玺拉住她道:“你又要喝酒?”
舒玄月打着手势笑嘻嘻道:“只喝一点点!”
然后趁他不注意,挣脱溜进了酒楼,重华胤玺第三次轻叹了口气,也举步走了进去。
舒玄月在二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先给自己斟了一满杯,对面的他不喝也不说话,只抱臂直盯着她,舒玄月给他斟了一杯,道:“我知道你喜欢喝茶,可是今晚破例与我喝几杯嘛!”
重华胤玺垂眸看了眼酒杯,依旧不动也不说话,舒玄月叹了口气,举杯对着窗外的月亮,道:“月亮,我就跟你共饮吧!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说完,她仰脖将一杯饮尽,重华胤玺目光微动,神情缓和了一些,她饮完后,便默默注视着他,也不再劝他。她第一次用黑葡萄似的清澈眼眸极其认真地注视着他,他心跳的节奏变得很奇怪,她只是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但他却感到她已对自己说了许多许多。
窗外有个大舞台,据说有个绝世大美人乘船经过此地,所以在此烟花节之际献上琴技和歌舞,舞台上很热闹,下面的观众欢声雷动,那位大美人头罩面纱,身着华美轻罗长裙,飞檐走壁,凌波微步,为众人献上绝妙的歌舞。
外面的声音太响,舒玄月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去,她看向窗外,正好那位“凌波仙子”大美人正跃上舞台上的彩缎,在上面袅袅旋舞,羽衣花带迷花人眼,下面观众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舒玄月总感觉那美人有点似曾相识,忽然,那美人飞袖一舞,一条白色长缎朝她所在的窗口飞来,美人脚踏长缎朝他们飞步而来,舒玄月正欲起身站起,忽感头一晕,酒劲上来了!她软软趴倒在酒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眼望四周,竟不知身在何处,精致华美的房间,幽香阵阵,并不是桃源谷自己那清简的卧室,她忽然见到床头一物,吓得立刻睡意全无,一骨碌爬了起来。
大床的另一边躺着的那名少年,可不是重华胤玺?自己怎么跟他躺一块了,难道是酒后乱性?!
舒玄月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可是自己一点记忆都没有,她低头查看身上衣裳,还好都在,这才稍微安下心来,她走到房中央圆桌旁坐下,倒了杯凉茶喝下,准备等会儿就装作若无其事喝茶等他,当作啥事都没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