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不能复生,那都是以前,现在我可是亲眼见了的。”
……
听着小二精彩纷呈的故事,花朝也有些疑惑,他端详着自己的身体,道:“难不成我真的死了?”
这一觉他似乎睡了很久,身上一股子的酸痛感,好生难受。
“妳是不是傻子?”墨白直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妳若是死了,我算什么?”。
花朝递给他一颗青梅果,道:“妳不说话,会死么?”
墨白瞥了花朝一眼,道:“我怕妳会死。”
花朝双手撑着桌沿,抬起头,微微调整着呼吸。身体发虚,由不得他放肆。
执陵冷眼扫过墨白,不怒自威。疾步上前,扶着花朝坐下。
花朝忙笑脸盈盈,道:“我真的没事了,能不能出去走走?”
上下打量着执陵,他穿戴整齐,就像是要出门的人。花朝也想一起去,若是再闷下去,他真怕是一直要病下去了。
执陵知道花朝的心思,眉眼含笑。“既如此,一起吧。”
本来准备了一堆说辞,如今大抵是用不上了。花朝欢喜地看着执陵,他并没有看到执陵敷衍的样子。
花朝摊手看着墨白,道:“银子。”
墨白推开他的手,看到执陵并没有阻止的打算,道:“我也可以一起去么?”
那谦卑的小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执陵。
花朝道:“我不同意。”
执陵扶着花朝的手臂,点头道:“当然。”
花朝不适合热闹,却喜欢热闹。
“中间那个就是死而复生的公子,怎么样?我没骗人吧。”
“看那样子,倒是像大病初愈。”
他被重重目光包围,那些人完全把他当成了稀罕之物般,为了一探究竟,无所不用其极。
他艰难的躲闪着,恨不得将自己彻底隐身。他喜欢热闹,却不喜欢被关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还是开了口。“诸位看够了么?”
“公子有什么灵丹妙药,不妨分享一二。”
花朝长叹一声,两袖骤起清风。“就算诸位好奇,也该给我留点可以呼吸的地方吧?”他手在面前扇动着,直直觉得喘不出气来。“这刺鼻的浊气,我还真有点不习惯。”他侧目对执陵小声埋怨着,身子却也开始有些不适。
花朝借着执陵的力,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云淡风轻,却还是被什么打破了。
“这话说的真是刻薄。”人群中,有一人冷眼旁观,冷漠一言,打破了局面。
他远远地坐着,背影清冷。
花朝踮脚看着那人背影,拱手一拜。“公子见谅,我并无恶意。”
花朝不喜欢这种热闹,更不喜欢被当成焦点。
那人并不理会他,依旧冷漠。
花朝尴尬的看着执陵,执陵看着花朝,微微一笑,算是安慰。
是非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花朝和执陵穿过人群,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我们去哪儿?”花朝沉醉东风,闭目塞耳,沐浴在阳光之下。
“朝儿想去哪儿?”执陵看着花朝侧脸,阴影分明。
花朝笑笑,道:“若是这世间只有妳和我,想来是最好不过。”
执陵一时不能言语,道:“这世间还有好多人,和朝儿想的一样。”
花朝双臂交叉摆动,牵扯到了伤口,隐隐作痛。
“又痛了么?”执陵扶着他,忧心惨目。
这伤不知道是不是和他八字不合,就算解了毒,它仍没有结痂的意思。他手握在执陵掌心,缓缓而笑。“执陵可得相信我。”
执陵点头。
只要有吃的,就会忘记许多事。“这个好看么?”花朝举着一颗小石子,它像一滴眼泪,透明中带着淡淡的蓝色。
执陵点头,“好看。”
喜欢并不一定要拥有,他径直走向别处,脚步微澜。
不远处亦步亦趋的一行人,三三两两散在人群中。
前面表演杂技的台前,不时发出惊叹和掌声。
花朝捂着侧腰的伤,穿越人潮,挤到了最前面。
执陵向来清远,将被人潮隔开的花朝,交给了墨白。一个人远远地站着,等着。
“要不要杀了他?”
人潮的另一边,几个人面色严肃,格格不入。
“此处人多,再等等。”
“好!”……
花朝跟着众人附和着,听到时,不免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公子,妳在找什么?”墨白道。
他在找什么?他自己也并不清楚,总觉得怪怪的。
“朝儿。”
穿越人潮的声音,虚无缥缈。花朝回头慰然,道:“执陵。”
每次他回头,总有人等的,不管是月末年,还是月夕,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可现在等他的,只有一个人,执陵。
“妳去哪儿了?”花朝急切莫名的冲动,双手紧紧抓着执陵的手臂。
“我?”执陵看着脚下的地,由始至终,他没有动过一步。
“以后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之外。”花朝道。
执陵并不辩解,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半个糖人递给他,道:“幸好,还在。”
花朝再次一副满足的神情,津津有味地呷着糖人,“我刚才……”
执陵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明白。”
花朝摇摇脑袋,道:“可是我不太明白。”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而这些事似乎都和他有关,而他却还不清楚其中缘由。
“出来许久了,回去吧。”执陵道。
花朝回头看着身后的人群,一切都很平常,难不成是他想多了,他捂着伤口处,裂了裂嘴,额头渗出了几滴清汗。
是该回去了,伤口怕是又裂了。
强撑着推开了房门,却立即被不祥的感觉包围。
他此时的后腰处,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东西的冰凉。虽无法看到来人的模样,却可以明确感觉到来者不善。
“把妳身上的东西交出来。”他故意压着嗓子,低沉闷声。
“东西?”花朝满眼茫然,“什么东西?”
最近,每个靠近他的人,都要他交出来,可交出来的是什么,他毫不知情。
刀刃递进半分,他能感觉到皮肉破裂的痛感。
“装傻,并不高明。”来人道。
花朝试着将韶颜藏在手心,伤口处一阵撕裂的痛,他小心翼翼的捂着,道:“我也想知道那是什么?妳要不说来听听?”
他冷笑着,花朝的后颈一阵凉意。来不及犹豫地挥剑一挡,来人借着剑气飞身越上房间的圆桌之上。
他的脸被遮的严实,并不能看清楚样貌,只是那死灰的眼神,很是醒目。
来人与花朝保持着僵持,刀剑乱舞时,发出的声响尤其刺耳。而花朝无意惊扰他人,可……
“什么人?”墨白循声怒斥道。
声音落下的同时,来人飞身越上窗台。
墨白剑刃出鞘,却只剩花朝一人。“是谁?”
花朝摇头,将韶颜收回袖中。也许来人没有想要杀他,否则一开始完全可以。
墨白扶花朝坐下,道:“进去再说。”
灯已点燃,墨白仔细检查了花朝的伤口,果然又裂了。
墨白熟练地帮他换药,撕扯纱布的时候,连带的血肉,极痛!
花朝却完全陷入了另一个世界,毫无反应,道:“他要找东西,妳知道是什么?”
墨白没有搭腔,纱布和血肉相连,他顾不上其他的。
花朝道:“最近这些人,于我都是为了它。”
一个他不知道,而别人却在乎的东西。
墨白道:“公子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么?”
花朝摇摇头,道:“这个妳比我更清楚。”
从小到大,凡是关于他的,没有墨白不知道的。
墨白认真回忆着大大小小的细节,一无所获。“我想是没有的。”他困惑的顿了顿,“他为什么来呢?”
花朝一样不解,道:“他没有要杀我,似乎只是在确定什么。”
墨白道:“谁会这么做?谁又知道我们来了夷山?”
花朝捏着下巴颏,道:“若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我身边,那么我们的一举一动,在意的人不会很少。”
墨白道:“照理说,是这样。”
花朝道:“三番五次置我于危险之中的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讲到这里,花朝突然灵光一现,“妳说,阿爷会不会知道?”他沉思着,“我觉得阿爷会知道的,或多或少。”
花朝看着墨白,想确认着什么。墨白却始终看着别处,眼神闪躲。
花朝倒了杯水给自己,看着水里自己的样子,稍作抖动,就碎裂成波纹。“妳可不能瞒着我。”
墨白道:“我没有。”
月末年是个狐狸,花朝猜不中他的心思。但他是真心在乎自己的,这完全可以肯定。只是这不代表,他对自己没有秘密。
“朝儿有话跟我说么?”
如今他也只是看着执陵,并不打算问任何问题。
执陵显出一丝疑惑,只是刹那。
花朝反问道:“妳怎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执陵放下书,抬起头看着花朝,思索了好一会儿,道:“朝儿不说的样子,我不会问。”
花朝看着脚下新买的靴子,却染了一滴红色。
执陵笑道:“我问不问,朝儿都会说的,不是么?”
花朝嘴只张了一半,还来不及开口。执陵手执笔杆,轻轻敲着他的脑门。
花朝揉着脑门,委屈巴巴道:“我要是更笨了怎么办?”
执陵笑道:“笨是天生的,不差这几下。”
花朝抢过笔杆,看着狼毫尚未干涸的墨汁,道:“我都这么笨了,那人到底想从我身上找什么呢?”
执陵稍微侧身,认真地听着。
“是不是花月府里有什么秘密,阿爷没有告诉我?”
执陵道:“朝儿觉得我会知道?”
花朝点头,又摇头,道:“阿爷出名的狐狸,即是秘密,断然不会告诉别人的。”
执陵望着窗外,风雨凄凄。“大抵是吧。”
花朝笑容敛起,长叹一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执陵看着窗角的一抹天色,毫无笑意,只是喃喃道:“福祸相依,躲不掉的。”
此时银辉满地,已是中夜,万籁无声,细碎杂乱的声音,在寂静中分外刺耳。
“妳且去休息吧。”花朝对墨白道。
墨白微摇了摇头,张口像是想说什么,向花朝侧睨了一眼,又忍住了。“是。”
花朝笑容更见开朗,“妳放心,凭妳我手中的剑,还怕对付不了他们么。”
语音不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入耳却极清晰,一字一声,锵然若鸣。
执陵虽在隔壁,也能听的清楚。他恻恻一笑,对容洛道:“妳也且去休息吧。”
站在窗前,只觉林木葱郁,渺无人迹,偶有鸟语虫鸣,从远处传来,出尘入世者应该喜欢这种彰显品格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花朝的体质天生招黑,旧伤未愈,新伤已来。
寒蝉鸣泣之时,花朝亦无法安眠。
忽然房门推开,跌跌撞撞地走进一个人来。“什么人?”花朝惊呼,夜色阑珊,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但觉得没有危险,至少现在是。
他只是在旁边的竹榻上半卧着,轻飘飘地道:“小花朝,这可就不对了。”
是南隐!
花朝起身快速将门窗关上,他这样子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花朝轻易不燃灯,怕夜里烛火旺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借着一点点月光摸索着,花朝确认着南隐身上伤痕。
南隐推开花朝的手,缓缓调整着气息。“我没事。”
花朝坐到了一旁,道:“没事,妳干嘛来找我?”
南隐摇头,“我只是路过。”
花朝道:“当真?”
若不是执陵带他来此处,花朝压根不知道这溪南郡还有一个夷山。可是怎么会这么巧,这样一个穷乡僻壤之地,南隐也恰好路过。而且这次路过,似乎并不轻松。
南隐挥挥手,“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花朝答应着,将水递给他。“妳可不诚实。”
南隐用喝酒的方式,将茶水一饮而尽。“小花朝来这里又是做什么?”
“我?”花朝低着头,将杯子放回原处,“我就是……就是来调养身体的。”
南隐似笑非笑,闭目养神。
花朝醒来时,南隐和执陵正在一起喝茶聊天。谈笑风生说不上,但也是津津有味的。
“我不知那人伤的如何,但他一定是个高手。”南隐道。
执陵手执骨笛,看着南隐。“能伤到妳的,自然是高手。”
南隐羞赧不已,“他没有伤到我,我就是酒喝多了,给了他出手的机会。”
花朝插嘴道:“还不是一样。”
南隐狠狠拍桌而起,那力度花朝能切实感觉到震感。“当然不一样。”
粥是八宝,火候很好,他紧喝了几勺。“哪里不一样?”
南隐琢磨着,“我若不是掉以轻心,他不会有机可乘。”
花朝咋舌,道:“那就是喝酒误事了。”
南隐看着执陵,“妳当真不管小花朝?”
花朝不解,道:“为什么要管我,我又没喝酒。”
南隐于我和执陵间,钻了空子,道:“小爷我难得糊涂,小花朝就这么咄咄逼人,可不好。”
花朝点头,双手合十,一本正经的道:“阿弥陀佛,得饶人处且饶人。”转身对执陵道:“我先去换身衣服。”
执陵点头。
南隐突然诡异一笑,坐在一边。
执陵将一切全瞧在眼里,不由得蹙起眉头。“气息调整的如何?”
南隐拍着胸口,“当然是没事了。”
执陵道:“窗外屋顶的人,都是妳赶走的,临了还装了一把可怜,也是辛苦。”
南隐道:“妳这人不懂什么叫趣味。”
一路上顺风顺水,暗地里有几拨人悄然无息,南隐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这些人最后都没有出现在眼前罢了。
想到此处,南隐隐隐觉得自己的肩膀酸痛,打人也是需要体力的。
花朝看他拉筋伸骨的样子,笑道:“原来南隐还是懂得趣味的?”他躬身一拜,“我还以为南隐君只有欺负我这一样趣味呢。”
南隐不想辩驳,不是他词穷或者理亏,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趣味这种东西,若是只是用嘴说,始终不地道。
执陵道:“朝儿醒了?”
花朝点头,自然是醒了的。
我左手置于桌案上,手指随意的来回交替着敲打着,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或者已经发生了。想到此处,花朝更是不安。
南隐道:“小花朝想回哪里?”
花朝指着窗外的方向,不是很确定,道:“回花月府。”
南隐掰过他的手臂,向旁边偏了几分,道:“这才是夜城方向。”
花朝尴尬地咽着口水,从小到大,一条路就是走上不下十次,顶多就是算个眼熟,能记住的几乎没有。
花朝看着执陵,继续道:“我就是觉得该回去了。”
执陵愣在那里,看着花朝。
南隐对执陵笑了笑,点头。“我觉得回去也好,毕竟……”他与执陵默契地打着哑迷,转而看着花朝,道:“我看小花朝也是无聊至极了,才这么说的。”
他们二人之间有事没有和花朝说明,不过看在南隐帮衬的份上,这次可以不计较。
百无聊赖的点着碟子里的瓜子儿,手指渐渐染上了一层不均匀墨色。
执陵走到门前,叫住了正好路过的小二,将情况与他说了一通。小二深深躬身,便脚步匆匆而去。
“走吧。”不知过了多久,墨白叫醒了出神的花朝。
看着墨白身上的包袱,花朝道:“去哪儿?”
墨白道:“自然是回夜城。”
“夜城。”花朝忙起身,才发现房间的一切都收拾停当。“这是什么情况?”
墨白道:“妳发呆时,就是个傻子,不奇怪。”
墨白说的不假,他只要陷入一件事,就会不撞南墙不回头。
很快,花朝被墨白扶上了马车,南隐正在里面品着小酒,吃着干果。花朝拍拍他无处安放的长腿,长的高有什么好,除了多占地。他好懂不懂地挪动着,还没坐稳,那双长腿就直接放在了我怀里。
花朝提着一只裤脚,咬牙切齿。“我是病人。”
南隐瞄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只被吊在空中的腿,毫不在意,继续喝酒。
花朝一把将他的双腿连带着全身,滚了一圈。“再乱动,小心我告诉执陵。”
南隐似笑非笑,头枕手臂,斜眼笑着。“小花朝现在都会告状了。”他晃晃手里那壶已经见底的酒,一饮而尽。“执陵这会儿可亲自帮我买酒呢,一会儿回来了,小花朝一定要如实相告哦,否则岂不是亏大了。”
那双腿依旧落在了花朝的怀里,看着南隐得意忘形的样子,道:“算了,随妳吧。”
南隐腿脚一下收起,看着他,“别这样。”
花朝道:“别怎样?”
南隐细思极恐,“小花朝这样,我后背一阵凉意。”
花朝一本正经道:“我又不吃人,南隐君怕什么?”
南隐惨笑着,连连后退。“小花朝这样,可是想让我万劫不复呢。”
花朝道:“没这么严重吧?”
南隐道:“执陵不会放过我的。”
花朝道:“妳又没做什么,执陵不会的。”
南隐苦笑着,“小花朝一委屈,执陵可就翻脸无情了。”
花朝嗤笑着,找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掀开纱帘口,看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执陵拎着几坛这儿特有的桑葚酒,将它们交给容洛,在他旁边坐下。
花朝看着执陵和南隐的眉来眼去,假装不知,依旧看着车窗外。
马车大抵是放慢了些的,并不觉得颠簸。
一觉醒来,夜色温柔。
花朝揉揉厚重的眼皮,看着空无一人的车内。“人都去哪儿了?”
自己起身下车,发现依旧无人。“这荒郊野外的,把我一个人放在这儿,还真是放心。”他随意捡了个枯枝,拨弄着绵延不绝的野草闲花。
青草迎风,淹没人身。
河水清且浅,他手捧一抷,甚是甘甜。星月之下,一人独坐。
“我家公子不见了。”墨白掀开车帘,急的大叫。
“怎么会呢?”容洛看着四周,并无异常。
“怎么办?”墨白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看着马车周围的大树,试图寻找着什么。“不是说执陵公子和南隐君都在的么?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容洛不语。
本来是这样的,现在的情况也说不好。
南隐本睡的很熟,被突然弄醒来似的,眼睛仍惺松着。“发生什么事了?”
墨白两只眼睛突然一瞪,喝道:“我家公子不见了。”
以后,他要是再相信南隐,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南隐揉了揉眼睛,仿佛没听到,翻身落地,直接往草丛中走去。
“执陵。”淡淡的清香,花朝侧目,执陵就在不远处。他欣喜,却又不想太明显。“妳去哪儿了?我都找不到人。”
执陵在他身旁站着,星辉逍遥,红衣夺目。
花朝抱着肚子,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的侧身,“我肚子饿了。”
执陵回首一笑,“容洛大抵是做了吃的的,外等等。”
花朝点头。想象着山珍海味就在眼前,忍不住笑出声。
一滴什么坠落的声音,花朝睁开眼,看着执陵。发现他的指尖有红色的液体划落。
是血?!
一路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执陵怎么会受伤呢?
他赶忙过去,掀开他藏在袖口里的手掌,并不是从手掌流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花朝的力气大,弄疼了执陵。还是执陵怕他看到什么不好的,他潇洒地甩起宽袖,双手背在身后。“我没事。”
花朝沉声低喝道:“有没有事,也得我看了才行。”
小心翼翼的掰扯着执陵的手臂,大概是花朝的坚持,执陵渐渐松了手,任由他折腾。
花朝拉他在一处空地坐下,轻轻掀起他的衣袖,一个并不大的伤口,正在往外渗着血。大抵检查了下,并不是新伤,周围已有结痂的痕迹。。“执陵这是怎么伤的?”
执陵道:“不小心碰到了。”
花朝大抵是不信的。
仔细检查了伤口,像是什么锋利的抓痕活着说咬痕。
花朝看着执陵,沉默许久。能如此近身攻击他,而且还能伤了他的人,几乎没有。至少他自己,并没有见过。
执陵看着他,打结的手悬在空中,淡淡一笑。“朝儿在想什么?”
花朝摇摇头,惨淡一笑,将绳结系好。“没什么,就是觉得天凉好个秋。”
相比较春夏的纷繁复杂,倒是觉得秋冬至节,甚合心意。
每次在羽揽苑的阁楼上,推窗而入的是安谷山上的红枫遍野,偶有小花点缀,更是妙不可言。
花朝与执陵并肩而坐,遥望远山和叶落,无声。
身后悠悠荒草,并没有很好的和着秋风,有点嘈杂。
花朝并不打算回头,只是假装不知。执陵和他一样默契配合,就连神情都不曾改变丝毫。
被人一把从背后扣住了脖子,发丝落在脖颈处,微微发痒。花朝强忍着笑意,往执陵身边靠了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味道,尤其像执陵这类人,味道更是特别。
执陵手指渐渐生出一根草茎,随意地抽打着那只环绕在花朝脖颈上的手臂。
力道不大,声音清脆。
“妳们倒是舒服,这里赏月观星。”南隐撇着嘴,慢慢松开手。“我可是差点没被墨白那家伙生吞活剥了。”一屁股坐在他的旁边,一个水漂惊醒了河里沉寂的斑斓。
看着他的样子,道“墨白那家伙生吞活剥我的时候,妳又不是没见过。”
执陵道:“妳又做什么事了?”
南隐大呼冤枉,双臂抱头。“我还没做什么呢,就这样。我要是真做了什么,他还不得要和我拼命。”
花朝忱忱笑着,“那墨白一定死无全尸。”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墨白身手敏捷,不假。可是关心则乱,他太在乎花朝了。小胜可以,大赢难矣。
南隐笑道:“小花朝的人,我哪敢动手。”他看着执陵,“妳说是不是?”
执陵似笑非笑,“这个我不参与。”
花朝一双眼睛彷佛射出充满了自信的光芒,直直地看着执陵。
南隐心中一阵苦涩,“妳们两个这一唱一和的本事,我望尘莫及。”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和风吹过,丝丝缕缕青烟。
不免觉得宁静致远山和叶,闭上眼,轻轻举起手,却又缩了回来。花朝怕一伸手,天上的星星就会跌落凡尘。
南隐在河边打捞着什么,远远看着,漆黑的魅影。
花朝侧身将头枕在执陵的腿上,清风拂面。他眼波流转,轻轻拍着花朝的手臂,道:“朝儿喜欢这样的日子么?”
花朝闭着眼,深深呼吸着。“喜欢,特别喜欢。”
空气中芬芳袭来,足以让他沉醉。
执陵道:“那以后我们就这样,如何?”
花朝心里有些纳闷,道:“可以么?”
执陵点头,“可以。”
他指尖捻起花朝的乱发,神思绵长。
花朝想了想,翻身而起,望着执陵的目光所及,道:“那我得赶紧把这些烦心事解决了。”
南隐远远抛过来一个漆黑粘稠的东西,顺着花朝的衣袖滑落。来不及看清楚,又直接跳到了执陵的怀里。
“那……那是什么?”花朝指着草地里依旧闹腾的东西,惊魂未定。
执陵安抚着他,指尖轻轻一点,那东西悄然无声落在他的面前。
“是只多宝鱼?”花朝不敢相信道。
执陵的脸一点变化也没有,就好像在欣赏着稀松平常的画一样。
花朝在执陵怀里小声喃喃着,“好不容易认真一次,还被一只鱼吓个半死不活的,也是醉了。”
执陵道:“朝儿不用想太多。”
南隐捡起地上的鱼,两只眼睛,迎着星月光辉,格外醒目。
花朝幽幽道:“妳打算带它去哪儿?”
南隐沿着花朝来时扑倒的草径,边走边道:“容洛会看着办的。”
花朝伸手,执陵默契而起。他忙不迭地追着南隐,对执陵道:“我们也回去吧?”
执陵任由他牵着,在身后亦步亦趋。
花朝突然停住脚步,对执陵笑道:“要不妳走前面?我跟着。”
执陵默默和他换了顺序,步子放慢了许多。
“公子。”
刚探出半个身子,墨白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要不是执陵拉着,花朝一定会很惨。
“妳这是见鬼了么?”花朝道。
墨白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身上打转,道:“还是执陵公子有办法,荒山野岭的也能找到妳。”他朝执陵一拜,继续念叨。“下次,妳就是被鬼吃了,我也绝不觉得奇怪。”
花朝狠狠戳着墨白侧腰的痒痒肉,咬牙笑道:“下次我要是被鬼吃了,妳不用害怕。”
墨白道:“我怕什么?”
南隐敲敲墨白的肩,指着身后容洛忙碌的身影,道:“那里需要妳。”
南隐看着不远处的汤沸腾的冒着热气,舔舔嘴唇,道:“小花朝要做什么?”眼睛始终盯着汤锅,连眨眼都没有过。
花朝突然来了兴致,已然拦在了他面前。
南隐趁着花朝一个不留神的空档,箭步微澜,径直走向了汤锅,自己舀了一勺热汤,边吹气边品尝。
从昨日开始,到现在他可还一餐未食,如今闻到饭香,更是饥肠辘辘。美味佳肴当前,其它的对于他而言,完全失去了该有的意义。
花朝看着南隐,对执陵道:“妳看他。”
执陵看着南隐完全不怕痛的喝着热汤,道:“随他去吧,饿得有些傻了。”
花朝点点头,道:“看在执陵的面子上,我就放过他这次吧。”
执陵拱手装样,道:“多谢朝儿口下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