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玫瑰誓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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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肖恩并没有看到她。

这是洛络娅早已预料到的事,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下一刻,他就张开双臂,从塔顶跳了下去。

他在做什么?!

洛络娅大惊,瞬间站在肖恩方才所站的位置,向下望去,只见肖恩从塔顶下角落的草堆钻了出来,恰好避开了领主府外的警卫,不紧不慢地翻进领主府。

他……他真的没事吗?

洛络娅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没入阴影,从她的视界中消失,洛络娅这才绞尽脑汁地回忆关于这座钟楼的消息。

这一座钟楼的原身,是一座警戒塔。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曾经的圣阿纳村变成圣阿纳堡,这座警戒塔也在不断被加高,最后变成了独属于领主府的警戒塔,直到教堂征用了这座塔,将它改造为钟楼。

但正是因为它前身是警戒塔的缘故,这座钟楼比其它城市的钟楼都要高得多,虽然没有百米,但它的高度也绝不容小觑!

肖恩他……就这样从钟楼上跳下去了,身上没有丝毫防护的魔法或者斗气,但落地后也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的?

洛络娅苦恼皱眉,但很快,洛络娅就没有思考这些东西的机会了。

没有丝毫征兆的,以领主府为圆形,无尽的耀眼金芒扩散开来,竟将整座都照得如同白昼。

洛络娅睁大眼,恍惚间看到多年前那个金色眼睛的骑士向她举起剑时,身上所爆发的光芒炽热如同烈火,耀眼如同烈日……就像此刻。

尤兰德。

尤兰德……

不。

洛络娅猛地回过神来:肖恩呢?他……难道遇上了尤兰德?

洛络娅感到自己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无数可怕的猜测涌了上来。

尤兰德是骑士,是勇者,是光明教会的代言人,是连教皇都必须退步的圣子……他所拥有的力量几乎与她不相上下!

这样的尤兰德如果撞上了潜入的肖恩……

“轰!”

一道黑影拖着长长的血痕,撞开了领主府高而厚的围墙,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深深陷入了洛络娅脚下的钟楼。

洛络娅倒吸一口凉气。

警戒的号角被吹响,无数的卫兵从圣阿纳堡的各个角落涌出,踏着沉重的步伐向领主府奔来。将领主府包围了起来。

烟尘慢慢散去,高大的白影大步从阴影中走出,猩红的披风在他身后飞扬。洛络娅看到他左臂的衣衫被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浸红了他的左袖,就连他胸口的旧伤也被挣裂,猩红在衣襟漫开。但尽管这样,他却依然笑着,挑衅地向血痕的尽头勾了勾手,“刚刚不是还很嚣张吗?好啊,来揍我啊!”

洛络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烟尘散尽,在轻微的咳嗽声中,血痕尽头的人站起来,神色肃然:“刚刚是我大意了。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遍了,布莱恩。”

穿着红灰色军服的卫兵渐渐将两人围了起来,无数的长枪指向了肖恩,但他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皱眉看着尤兰德,突然说道:“你认识我?”

血痕的尽头,那双金色的眼睛微微一黯,道:“十年前,巴加沙公国,阿斯加王城……”那一天,他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女孩对他说,她已经嫁人了;那一天,他看到那个发色如同月色光辉的女孩和一个人连夜离开了阿斯加王城……从那以后,十年之内,他再也见过那个女孩……

他是失败者……他来得太晚了。如果他能够早一点遇见那个女孩,那么那一天带她离开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肖恩蹙眉,盯着尤兰德良久,最终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尤兰德苦涩一笑,淡淡道:“这是胜者的权力。”

“你说什么?”肖恩越发感到莫名。

尤兰德却没有解释,只是举起了剑,道:“让我们一决胜负吧,以骑士的名义!”

肖恩挑眉看了看周围逐渐围上来的卫兵们,突然冲向了尤兰德。

就在尤兰德举剑相迎时,肖恩却身形突然一折,就像一只灵巧的鸟儿,踩着卫兵的头跳上围墙,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尤兰德傻眼,好一会儿才向着肖恩的方向拔腿狂奔,将一众卫兵甩在身后,一边试图从从街道的方向追上肖恩,一边怒吼道:“迎战而怯!无耻!你的骑士精神呢?!”

一声轻笑自上方传来,肖恩在层层屋顶上穿梭,带着几分悠闲几分戏弄低头看着尤兰德,道:“你傻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骑士了?”

尤兰德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尤兰德心中焦虑,突然大声喊道:“你配不上希莉娅!”

希莉娅……

希莉娅?

遥远的记忆袭来,远去的身影一顿,转过身来,虽然依然在笑着,但那双眼睛却蕴含着愤怒和风暴,道:“你说什么?”

如鹰一样迅捷的身影停了下来,回头凝视着他,就算相隔这样远的距离,尤兰德也能感受到那像是刀锋一样锋锐尖利的眼神。尤兰德站在原地,汗水从他的发间落下,但他只是迎上了那双蕴含风暴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你配不上她!”

“你只是一个刺客,臭名昭著的通缉犯,现在更是叛军的一份子……希莉娅值得最好的一切,你配不上她!”

“希莉娅?”

白影突然长笑一声,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尤兰德的面前。

“锵!”

金铁交击声响彻了整个街道,肖恩此刻的眼神近乎狂暴,只是一只手,一柄袖剑,就将没来得及激发斗气的尤兰德死死压制住,灰色的刀锋距离尤兰德的脖子只有短短几厘米的距离!

“希莉娅?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的你,凭什么说我配不上她?!”

在那一刻,耀眼的金芒再度爆开,金色的斗气卷挟着劲风,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肖恩推开。尤兰德手中金光灼灼,在那样的温度下,尤兰德手中的铁剑慢慢融化,一点点化作铁水,但他的手中却依然握着一柄剑——一柄用金色斗气形成的剑!

“就算是这样……”尤兰德瞪着肖恩,咬牙道,“就算是这样,我也绝不会承认你的!”

“十年前,她是风靡整个大陆的歌者,但是在那一晚跟着你离开后,大陆上再也没有她的消息……这十年来,作为叛军首领妻子的她,又怎么可能好过?隐姓埋名,连自己的存在都不能暴露……连基本的名分都无法给她,我怎么可能会承认你!”

肖恩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惨笑一声,低声道:“你根本就不明白……”

风雪的夜晚,低落在他眼角的泪水,印在他肩上的纹章,轻贴在他额上的温度。

“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明白……”

十年以来都不曾忘过的渺渺声音,两年的醉生梦死,还有那个他突然意识到的梦想和世界。

肖恩厉声道:“不必废话!就让我们用现实来证明吧!”

但就在此刻,黑色的风扬了起来,只是一瞬间就化作剧烈的风暴。肖恩心中一凛,迅速跳开,而尤兰德神色却瞬间严肃起来,望着这黑色的风暴道:“魔族?!”

黑风和金芒交织,直冲云霄,在夜晚无比醒目,将原本失去了他们踪迹的卫兵们再度吸引过来。

眼看无法再打下去,肖恩冷冷地看了一眼尤兰德,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就像是约好的那样,就在肖恩消失的那一瞬间,那一股狂烈得似乎要摧毁这座城市的黑风也停了下来,慢慢散开。

赶来的卫兵们面面相觑,一个被黑风惊动的红衣主教凑到了尤兰德面前,忧虑道:“大人,您看……”

尤兰德神色凝重地摇头,道:“务必保护好西尼尔公爵和贝丝魔法师大人。”

“是!”

“还有,全城搜捕,把那个魔族找出来!”

“是!”

但……

在离开之前,尤兰德突然抬头,望向了钟楼的方向。

是错觉吗?

为什么他感到……有人在注视着他?

在那一晚突然爆出的金芒后,圣阿纳堡的人们才知道,光明教会的圣子竟然此刻就落脚在圣阿纳堡的领主府!人们奔走相告,脸上泛起了喜气洋洋的神情,自以为受到了神灵的眷顾。唯有盘踞在港口酒馆附近的冒险者和军队里油盐不进的兵痞们对此嗤之以鼻。

“神?”

一个穿着红灰色的军服的军官在喝醉之后听到了人们的议论,脸上浮现出了浮夸的神色,用近乎贵族咏叹调的语气道,“哦?神灵?!”

“放屁!如果它真的存在,我就把我的鼻子装在酒桶上!”

当然,最终这个知名不具的军官究竟有没有把自己的鼻子装在酒桶上,谁都不知道。人们唯一知道的是,三天后的夜晚,圣阿纳堡的领主府内再度发生了动乱,暂住领主府内的西尼尔公爵身负重伤危在旦夕,贝丝魔法师大人身亡,全城戒严,搜索那位刺客。

但是谁都不知道的是,身负重伤的不仅仅是西尼尔公爵,还有他们眼中的圣子,尤兰德骑士大人。

可就在那些红衣主教以为这一次短暂的交战中最大的赢家是那位叛军首领时,城外,那艘名为荷娜号的大船,却并没有如约按时扬帆离去。

“真的找不到?!”

船长室内,总联络官——最开始跟在布莱恩首领身边两个叛军之一——吉欧满头大汗,用力瞪着一旁哭丧着脸的近卫队队长,厉声道:“艾克!临走前我说过多少遍了,一定要保护好老大,你怎么又让老大一个人去跟那些光明教会的人硬拼了?!”

那个同样是身为最开始的两个叛军之一、猎户出身名为艾克的娃娃脸青年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道:“老大要做的事,我怎么拦得住他?!”

吉欧愤愤地拍了拍桌子,“算了,现在不跟你计较,先找到老大才是正事……分开的时候老大是怎么说的?!他没有说他会在城里的哪里躲着吗?”

艾克飞快摇头,道:“老大只说三天后……就是今天在荷娜号会合,其他的……”

“其他的都没说?!”吉欧扬声,瞪着艾克,恨不得上去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除了肌肉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没说你不会问啊蠢材!”

就在此刻,一个水手突然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来了……来了……”

“老大来了吗?!”吉欧和艾克猛地冲上去,但那水手却用力摇头,道,“是圣阿纳堡的联络人,他跟我们说现在如果还不走,那么全城戒严后,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艾克惊声道:“可是老大他……”

“走!”

艾克瞪大眼,望向吉欧。

吉欧脸色苍白,飞快地说道:“阿伊、默克,你们带着荷娜号离开,现在,马上!”

艾克脸上扬起了怒气,低吼道:“你要抛下老大吗?!”

吉欧却是看都不看他,继续说道:“放下小船,暴风小队选五个人跟我来,其余人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准回头,不准停下,这是命令!”

迅速吩咐完毕,吉欧转身就走,终于明白过来的艾克眼疾手快地按住吉欧肩膀:“喂!我呢?”

吉欧拍开艾克的手:“安分呆着!”

在这个全城都人心惶惶的时候,圣阿纳堡一个偏僻的阁楼中,无数的卫兵来了又去,但却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这一座小小的阁楼。

黑暗中,刺鼻的血腥味弥漫,触目惊心的血迹在床上漫开。

“小络娅……”

轻微的呓语响起,窗台前的黑影走到床边,握住了那人的手。

迟疑良久,她轻声答道: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