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罗?战”,由于参加朝廷的老太妃吊唁活动,贾府出现了半无政府状态,征候之一就是“下人”们纠纷连连。
从藕官烧纸到芳官与干娘为洗头水发生的纠纷,从莺儿编花篮到与承包管理的婆子的矛盾,从春燕与她娘的混战到借平儿之口镇压混乱的努力,然后又是蔷薇硝与茉莉粉之争,赵姨娘杀了出来,联系到夏婆子的调唆责任。又从夏的外孙女小蝉把笔触延伸到了厨房,空间的移动造成了中心人物的转化,一下子把目光转到了柳嫂子与其女五儿身上。
柳家母女走的是攀附主流派的路子,资本是五儿用几分色,设法挤进怡红院为宝玉当差,有更高的收和地位。同是奴才,岗位不同,行市也大不一样。她们的攀附路线也要附出代价,即脱离了一大部分“群众”,没有资本攀附的,已经有另外的主子的。例如司棋的打砸抢,既反映了一种缺少法制精神的文化下,打砸抢行为是古已有之,碍难消除,又反映了司棋倚仗自己的大丫头的身份行事霸道骄横的特点,她最后被逐与悲剧性下场,当然是受了封建势力范围的迫害,也与她个人的强硬性格有关。同时,这也反映了走主流路线的柳氏母女与非主流阵营人物间的冲突。
那么平儿之所以在柳五儿与乃母在玫瑰露与茯苓霜事上犯了事以后,采取鸽派路线,除了平儿的地位使她不能不鸽一点, 她的人性上有较善良的一面之外,也有照顾主流派利益与脸面的因素。
一开始,宝玉想大包大揽过去,以庇护玉?五儿芳官等人,王熙凤一眼看出:
……宝玉为人不管青红皂白爱兜揽事情……咱们若信了,将来若大事也如此,如何治人……把太太屋里的丫头都拿来,虽不便擅加拷打,只叫他们垫着磁瓦子跪在太阳地下……便是铁打的,一日也管招了……虽然这柳家的没偷,到底有些影儿……也革出不用。朝廷家原有挂误的,倒也不算委屈了他。
王熙风对于情况的判断并无错误,宝玉的话本来不可信。同时王熙凤表达了她的惯用暴力肉刑解决问题的思路与有些影儿就革出不用,不算委屈的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走一个的逻辑。如何治人的问题上纲也高,就是说要考虑长期统治的权威性与可畏性的问题。中国传统的御民之术是离不开严厉处置的决心和手段的。
平儿却提出了不同意见:
……得放手时须放手,什么大不了的事……没的结些小人仇恨,使人含怨。况且自己又三灾八难的,好容易怀了一个哥儿,到了六七个月还掉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劳太过,气恼伤着的。如今乘早儿见一半不见一半的, 也倒罢了。一席话,说的凤姐儿倒笑了,说道:“凭你这小蹄子发放去罢。我才精爽些了,没的淘气。”
鸽派与鹰派是相悖的,有时候却也是互补的。这次凤姐笑纳平儿的意见,就起了合作互补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