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专栏结伴香巴拉(千种豆瓣高分原创作品·在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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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又到昆明:我迷信青年旅舍,因为我还年轻

2011年,受原铁道部部长落马及“7·23”甬温线事故的影响,气势如虹的中国高铁建设被按下了暂停键,很多项目因此缓建,包括沪昆高铁长(沙)昆(明)段。因此,在2013年4月11日,从长沙去昆明最便捷的方式还是乘飞机。而我这番选择坐飞机去昆明,还和两样新事物有关:规模浩大的昆明长水机场已投入运营,而昆明地铁6号线(连接机场和东部汽车站)也已开通。作为交通迷,我想体验一下。

飞机大约在21:30抵达长水机场,停机坪的确壮观,候机楼也气派,然而我的功课并没有做足,想当然了。这条地铁的运营时间结束得很早,截至18:10。于是只得坐大巴前往市区。之前没有订到任何一家青年旅舍,但我不死心,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继续打电话,有的很骄傲地宣称“房间和床位全满了”,比如新开的倾城青旅;有的则是没人接电话。因为几日后的西双版纳泼水节,昆明又一次迎来游客高峰。这一点我之前没有考虑到。

天空下着小雨,我去寻访打不通电话的附近翠湖边的一家青旅。待我赶到,院门紧闭,细究半天,找不到任何门径入内,也许是关张了?还不死心,继续打车去另一家以前住过好几回的茶花青旅,也是电话没人接的。这次更令人沮丧,青旅地处的东风东路正在大拆,原址上根本看不到青旅,估计早就拆掉了。上一回来昆明是2011年7月,时隔一两年,有些事情凭印象是行不通的。那么就去住快捷酒店吧,七天如家汉庭之类。看来,这一次,设想中的全程“住青旅的旅行”难以实现了。已是午夜时分,索性先在旁边的建新园吃碗米线作宵夜。好在建新园还在。

之后,往人民东路那边走。走在人迹罕至的白塔路,望着无甚特色的城市街景,心底突然又推翻了之前的打算。与其住在这种地段,不如去文化巷看看,住那边的酒店或客栈次日也方便活动。文化巷那一带大概是昆明最文艺的地方了,咖啡馆无数,有包括麦田书店在内的好几家书店,还有印象深刻的“印度菜菜”餐厅。这么一想,便赶紧打车前往。相比一线城市,昆明的出租车倒是便宜。然而此时的文化巷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难觅到,更别说投宿了。又想起附近还有个云南大学,云大宾馆总归可以住吧?依然凭借记忆,独自穿越幽深巷道,来到云大宾馆的前台。一打听,只有一间家庭房了(研究生复试带来的客源使然),不过可以按标间卖给我,折后230元。略贵,但无备选方案。于是,我在凌晨一点左右住进了云大宾馆的家庭房。

第二天醒得晚,早就过了免费早餐时间,想到还要在昆明逗留几天(安定下来再考虑下一站),继续打电话订青旅才是当务之急。对于青旅,我颇有感情,倒不是之前写了本《想走就走:住青旅的旅行》,而是,青旅这种发明,太适宜我这种平时寡言少语、遇上聊得来的人则滔滔不绝的个性了。住青旅,除了方便从驴友处获取各种资讯(有时远不止旅行资讯),它还便宜,这也是明显的优势。尤其对于精力充沛从来不觉得旅行会有多累的我来说。而且,青年旅舍,顾名思义是为青年服务的,是青年人的特权;待到你白发苍苍,你都不好意思去住了。

这次倾城青旅总算有床位了,我让对方给我预留,然后欣然前往。当然,还是先想去文化巷的书店看看。在漫林书苑买到了今年第二期《天南》杂志,这本纯文学杂志已经涨价到35元。我觉得,能否买到《天南》可以作为衡量一个城市文化品味的指标。在“印度菜菜”点了个“单身贵族”套餐,咖喱鸡肉饭加酸奶。我喜欢东南亚菜系,尤其喜欢咖喱对味蕾的刺激。之后沿着文林街走到翠湖边,从翠湖公园穿过,再走到正义坊。接着沿正义街走到华山西路,总算寻到了倾城青旅。这一路虽然背着不算轻的行囊,但因为已无后顾之忧,所以满心欢喜。文林街文化巷,之所以有些韵味,是因为曾经的西南联大师生们经常在此活动,留下些典故;如今周边也有几所大学,加上众多西餐厅、咖啡馆吸引了不少游客尤其是外国人,因而显得生机勃勃,颇具国际范儿。

住的是男生多人间,两间打通,共有四个上下铺。我进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然而还有人在睡觉。年轻真好,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不久,陆续有室友回来,互相打个招呼,问着“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之类问题。有的是来参加研究生复试的,还有个考公务员的。最近考试扎堆,难怪青旅的床位紧张。考公务员的那位来自陕西,说话间音色倒没有西北汉子的雄浑,显得阴柔了几分。言辞中他似乎对这个考试很是看重,也罢,千里迢迢来考云南的职务,想必是考霸了。我不禁想起去年放弃的公务员考试面试,相比之下,人生的选择真是千差万别。还有个说话大嗓门的小伙子是来参加云南大学的复试的,他语速飞快,喜欢爽朗的大笑,说接下来可能去大理。我的对铺则是考云南民族大学的应届生,来自湖北,学的是体育教育专业。他无论是长相和说话都堪称“温柔”,很难令人与“体育”联系起来。与他们相比,我倒是纯粹出来玩儿的。

今天是周五,第一季《我是歌手》将进行总决赛,之前在前台登记时便打听有无电视,结果是有。等快到了直播时间,赶到电视所在的公共活动空间,才发现这台屏幕硕大的电视是用来放影碟的,根本没有电视信号。而旁边的几台公用电脑也都有人在用,只好出门找了个网吧去看直播。我都想不起上次去网吧是什么时候了。也因此见识了这家网吧公厕的卫生状况之差,那简直需要屏息。

深夜,回到宿舍,大家陆续到齐。除了白天见到的几位,总算来了个为了旅行住青旅的。不过这位大叔年纪长我们不少,似乎和我们谈不来。

次日早晨,朦胧中有新室友进来,望了一眼,似乎门外还有两个女生。他进来稍作休整就出去了。我继续睡觉,在青旅吃过午饭,去新华书店逛了逛。之后去了正义坊购物中心,在世贸影城看了场电影《毒战》。

吃过晚饭又去了文化巷那边。还是在漫林书苑,我被两个小学生的对话吸引了。他们中的一人极力向同伴推荐LP(书店里有LP的专架),说之前看过,很不错。他的同伴最终选了一本中文版的LP《美国》,而他本人则选了《瓦尔登湖》。我钦佩他们的阅读品味,想起自己小学的时候看的无外乎是童话故事书。看来昆明果然有着独特的文艺气。不过两天下来,我已经打消了在此工作的念头,这个城市,适合小住,适合作为云南旅游的中转地,但是它的城市面貌毕竟普通了些,便利店也不多。何况,这里的工资水平并不高,尤其对于我从事的编辑工作。最后,我买了LP《越南》,英文版的。我的英语水平一般,除了想去越南旅行,买此书还有借此提高英语水平的动机。当然,因为不久后会成为LP中国作者培训营的一员,对于LP,我自然多了一份特别的感情。

这是我在昆明的最后一晚,明天就要退房了。接下来我准备去大理。青旅前台小妹推荐我去西双版纳参加泼水节,我没有那个雅兴。我这番来云南,主要是为了大理。去年夏天,我又开始怀念去过两次的大理,还买了本《寻幽大理》来读。想着,如果能在大理找个合适的工作,也未尝不是一种活法。我甚至还留意了大理学院的招聘,要求不符。如此看来,在大理工作的可能性很小了。

推开宿舍的房门,迎面的下铺坐着一个穿浅紫色长袖衬衫、蓝色牛仔裤的小伙子,他热情地向我问好。就是早晨到访的那位。得知他刚从上海某高校毕业,出来毕业旅行的,上一站是厦门;而我去年也从上海另一所高校毕业,之前在厦门工作。于是自然地,我们有话可聊。接着,我注意到他戴了牙套,这令曾经也戴牙套的我备感亲切,主动与其交流起矫牙心得。很快,那个考云南大学的小伙子也加入了我们的聊天。因为对于旅行、住青旅、LP这些话题的共同兴趣,三人聊得投机,互相留了手机号。戴牙套的叫J,考研的叫H。我们仨还有个共同点:下一站,大理。只不过,H要等次日复试结束后再考虑哪天去。而J明早就去,携同那两个女生。那是他今早在公交站台刚认识的驴友,见对方很是茫然,他主动问询,得知她们也是来云南旅游的,索性结成旅伴,带她们来了倾城青旅。就是早上等在门外的两个女生,她们住的是标间。白天,J带她们去了大观楼、滇池和南屏街,他觉得昆明“没什么意思”。我想,倘若是这样的“昆明一日游”,的确乏味。去云南师范大学看看国立西南联大旧址,去昆明北站坐一回窄轨火车,或者文化巷逛逛,感受这些昆明独有的“景点”,恐怕会有点意思吧。我也预备次日去大理,不过票还没定,具体时间未知。

我们正在J的床边聊得带劲,没想到他的上铺室友有意见了,希望我们能小声点。我们自知理亏,便到院子里继续。时候不早,既然住青旅的多人间,自有一套规矩。说到复试,H颇有点担忧,他说他的英语很差,而第二天就有英语口语面试。如果你恰巧在2013年4月13日深夜路过昆明倾城青年旅舍的院子,你会看到这一幕:三个中国人模样的驴友围坐在石桌旁说着英语。事实是,我和J在帮H准备次日复试的英语自我介绍。J才算得上老师,我只偶尔插话。H事先在纸上拟了一份英文介绍,这会儿读给我们听。“Good Morning,dear professor”的开场白令人怀疑是初学英文者的发音。好在,中国的研究生招生复试程序里,英语通常是走个过场。J表现出极大的友善和耐性,参照H的原稿帮其重新写了一份自我介绍。依旧以“Good Morning,dear professor”开场,但多出了读研动机以及兴趣爱好之类,而且措辞、句式都是按H的英语水平量身定制。我看在一旁,颇有些感触。萍水相逢尚且如此,真是少有的热心肠。

之前,J得知我次日也去大理,但没买好火车票,便用手机帮我上12306网看有否余票。结果有票,但已经停止订票服务,次日7点才能订。J和那两个女生已经订好上午10点的那趟车。我说明天早上我再看吧,说不定就和你们一起去。

凌晨一点,我们仨才各自回床休息。躺在床上,我想,明天早上我真要早起订票并去赶火车么?毕竟,这些天来我习惯了睡到中午起。我真要加入J和那两个女生的队伍么?在我之前的旅途里,从未有主动和驴友结伴旅行的经历。有没有必要破例一次呢?……不想那么多了,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