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个月,我书馆倒闭,我把近两千本书收回家,还有很多杂物。然后翻到一张曾经的活动小海报,上面是一个八字大师2012年给我批的命:2014年内订姻缘。这事当年我就觉得不靠谱,所以让那大师给我留下字据,要是2014年没成,我也要找他讨个说法。
到了今年这个时候,我也给大师们各种反馈,怎么还没结婚啊?于是被给予答复:“事实婚姻了没?”尼玛,我说:啥叫事实?“1.有感情,2.滚床单。”我前思又想,也许只有兵哥算得上了。但是尼玛,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姻缘吗???!!!
我读书不多,你不要骗我,因为我已经被骗得够惨了。我从小就是个迷信的人,过去我一直坚信自己能考上大学,完全是因为自高一以来,坚持三年不断的每日晚祷,与外星人的秘密交流。选择法语多半是因为小时候就喜欢看诺查丹玛斯的《诸世纪》,并从中解读出911,汶川大地震。我更愿意相信,当年台湾老师肯免费收我为徒,必然是见我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再后来,我从塔罗拓展到占星、炼金术、咖啡渣占卜、释梦,八字、梅花易数。2012年12月前还储备了干粮、帐篷,救生物品,还有水净化器。可是,尼玛,说好的世界末日呢?
于是,我投身于弗洛伊德、拉康,精神分析,马克思,语言学与符号学,心理学、神经科学,才开始有点上道,展开另一项宏大的研究序幕:占卜为什么有用?如何建构马克思主义科学占卜观。成功破除传统伦理道德观后,我对婚姻的看法已近乎对人生的囚禁,对女性的剥削,同时也是对社会大部分男性的压榨。我知道如何建立起一套叙事模式,与他人聊天,以占卜为切入点,迅速将其带入我的模式,将他催眠。于是,我拓展得更远:意识形态是如何控制人类发展的?我们需要抑或不需要被控制吗?
为了更深入地学习,我一方面继续在科学层面研究人类思维模式,一方面继续深入占卜学习。Ada老师说:“你明显就是一个天王星人啊!”这个符号意味着“颠覆”“叛逆”“变革”“突发”“失序”“科学”“未来”……这样的关键词,我可以不停罗列下去。“再看看你的婚宫,哎呀,也是一个水瓶气质超强的人啊!”
天王星在现代占星从土星手里接管了水瓶座,让水瓶座充满了执拗地叛逆的矛盾性格。但对于水瓶座,我一直无法用言语描述清楚,唯有经历过。比如漫画家惊世骇俗的乱伦观、转基因的争议、乃至PX工程该不该建。科学,就像被标记了天王星的特性,在当今这个回归自然、手工、小清新的时代总显得那么不近人情。什么?!你们难道想生活在《1984》或《美丽新世界》中那样一个国家吗?失去自由,失去人性,每个人的一生浓缩为报纸上几行不起眼的小字。几乎所有自由主义分子们都热泪盈眶地发出对对专制的抨击,呼唤着民主自由。但请问什么才是人性?压倒式地打压追求公平,正义的乌托邦,就是人性的自由?为争取公民权利上街游行,那公民到底指的是谁?扫大街的?饭馆洗碗的大妈?工厂里打卡的杀马特?
心中一千头草泥马安息后,我果然遭遇了天王星恋情。
我朋友说“少来!”
“92年异地水瓶座,都齐全了。”
“你赢了!”
92年水瓶座的男孩,如天赐的一颗彗星撞向我这颗老不死的心。
他在微信上,开口第一句便是“你的头像好萌!”
我立刻回了一句“没有你的萌。”
“你很爱看书,音乐和猫啊!”
“是啊,你喜欢摇滚吗?”
“对啊,你怎么知道?”
“随便扫了眼你的朋友圈。”
“我可是看了好几眼你的朋友圈啊!”
“好吧,姐姐当年跟张楚吃过饭。”
“那我跟你吃个饭就当和他吃饭了。”
呵呵,我心里想,小朋友真会聊天。
前几个星期,我和知心大锅吃饭,聊起来每个人的打开模式不一样。我难以理解他的恋爱模式必须是先熟悉一两个月,逐渐慢热的。对他来说,公平是关键词。相敬如宾(冰),相濡以沫才是恋爱状态。以至于当他心爱的女孩说:“我们好像老夫老妻。”他心里听完还乐滋滋的,没想到之后就来了一封分手信。对他来说老夫老妻是soulmate的意思,而对女孩来说则是缺乏激情的暗示。公平,还体现在他睡不睡一个女孩前的纠结:如果她睡的人没我多,我睡了她,是不是对不起她?如果她睡的人比我多,那么对我是不是很不公平?而天王星破坏气质的我,从来不存在这些纠结,我想到的只是,管他三七二十,迎上去再说,结局是什么?很期待。谈场恋爱就像写一篇小说,女主角是谁,在他看来就得看合不合他的叙事模式,对模式的执着,源自他温暖坚实团结的家庭影响。“所以,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去革我们的命,因为我们自身已经太僵化,看透这个结构,却无法摆脱这个结构。”
与小朋友相处时,我也感受了水瓶座的天王与土星气质:叛逆与固执,自我与民主,冷漠与温暖,轮番上阵,给我这颗月巨蟹的玻璃心强大不安全感。本来都是我把别人拉进我的叙事模式,变成了我进入他的叙事模式。小朋友说:“你第二天几点起,我给你道早安!”我真有点受宠若惊,赶紧问我徒弟:“为啥现在流行道早安?”他解释:“这样可以从新的一天的开始就陪伴你啊。”
我向来是一个喜欢新生力量的人,80后背负了太多理想主义的道义,让我们像《羞耻》中的性瘾者一样,满怀愧疚地手淫,或用金钱去买性。而当时一个90后的MM看完电影后,却坦言和大叔一起约炮前,还手牵手去做HIV检验。这就是为什么我冀希于90后,他们没有太多传统道德观念的压迫,他们出生于一个需要自己做抉择的时代,他们比我们更洒脱。
正如我期待着第二天的“早安”一样,憋着一直不先发信息给他,却一直没有等到。小朋友解释说爸爸骨折住院了,他一大早送他去医院了,中午才回来。我接受了,因为我也是一个特别变动的人。我开始不停盯着手机屏幕,最后都有点歇斯底里了。
每晚九点,我准时钻进被窝陪小朋友聊天。他喜欢文爱,我最近才知道这个词,我总觉得有些怪异,就像看电影《Her》一样,文爱“Texing”就像和自己的大脑做爱一样让我这个老年人有点羞愧。但鉴于他喜欢看我专栏,虽然他说他一定会把后两篇付费的想办法看了的(但他一直都没去看,是我复制给他的)他说他看完就想撸了,一直幻想我,要我陪他一起手。他说我付出太多了,不能这样了,要对自己好一点,他要来做我的S,来拯救我,要把我操到求饶。我边撸也边高潮了,头皮都发麻了。小朋友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
为此,我研究了他的星盘,日土合水瓶10宫,水星合天顶摩羯,火天海三合摩羯9宫,金月合9宫摩羯。啧啧,好一个天土互溶,金月9宫异地恋啊。于是兴冲冲,找了八字师傅看八字,八字师傅说我水太大,后天又选择了看书是甲木,灵气就需要丙火来点燃,一看小朋友果真是丙火,而且还特别旺。虽然师傅还有忠告,说我水太大,估计对方受不了。我也是听三不听四,更是乐呵呵地享受这异地恋了。当然,我也有聊不下去的时候,比如我说我喜欢赖希,这个老头最早师从弗洛伊德搞精神分析,后来信了马克思主义,加入共产党却去搞性革命。他相信性爱达到的高潮可以激发无穷的能量,称其为“Orgone”可医治百病,还可以降雨。按此原理造了“破云器”去搜集人们OOXX时的Orgone,并于1953年在美国缅因州成功降雨,随后遭美国麦卡锡反共小组逮捕。我一个人在那儿说得嗨,他也只能笑笑了。我们聊到电影,我一个人去看《蓝色骨头》,他说他一个人去看《小时代2》。他说他喜欢看科幻片,我说我也喜欢,但我喜欢看的是《科洛弗档案》、《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他喜欢看的是《哥斯拉》、《人体蜈蚣》。我说,好歹去看下《死亡录像》啊……文艺的爱爱不是这样的,而且我也不想要再要什么文艺的爱爱了。但这些小麻烦,并不算什么,每天的叮咛“慢点骑车,按时吃饭,早点睡觉”对于我已经足够受用了,虽然还是没等到“早安”,我逐渐卸下了防线,开始暴露自己月巨蟹祥林嫂的一面,委屈啊,不满啊,都开始冲他说。他只是说:“每个人的世界不一样。”还说要来昆明找我。以后一定坚持每天道“早安”,说到做到,他要做的就是拯救者。
这时,他姥姥来了……
过了两个多小时,他说“我姥姥来了,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
我嘻嘻哈哈地说:“好啊,去相亲。”
他说:“我从小就很听家里的话,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难道你真要去结婚?!”
“那能怎么办呢?我姥爷身体不好,想看着我结婚。”
“那你就从了?”
“我不能违背家里啊!”
尼玛,我双眼发黑,使劲抹抹眼睛,我这是还活在旧社会吗??!!
然后……然后……持续下来的对话,都让我不敢相信,这个我认为天造地设的水瓶男,至少应该是叛逆独立的水瓶男,像条去势的狗一样,怂!!!我只能这么说。他就是这个样子,没法改变了,要他结婚他也不开心,但是他这一生就这么着了。我也没少劝他,不要用自己的不幸福去成全长辈之类的。要结婚,也该和我结婚啊。他只说了一声“对不起!”
老子血都凉了。我他妈哭了一夜,第二天还在想不通,即使兵哥,我也是有设好心理防线的啊,我知道跟他是好不了的,所以只求帮他了。而面对这样一个“无辜”的男孩,我甚至都没资格去干扰他圆满的生活现状。我用了好长时间才想明白,他并不是一个独立要做事业,毫无羁绊的90后,他对他生活的现状很满意。就像他说的:“他一直很压抑,所以更喜欢文爱,总要找方法宣泄。”而我,要是我按我当年的性格,飞几千里去找他,那也只是一个黑人黑户。我只是他平淡安稳的现实生活的调剂物罢了。改变?呵呵。
我抹着眼泪对他说:“我和你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还有一颗改变现实的心,而你们已经进化到在虚拟世界中改变就满足了,你们有彻底的游戏心态,而我没有。”
“对不起……”
想来占星八字又骗了我一次,我仔细研究了一下,他月亮摩羯,我月亮巨蟹,和盘必然是对冲,他火旺土干木死,我的大海水对他是无解的。
尼玛~~~~~
我只能仰天长啸一声:
占星真是博大精深!
然后,吐血而亡。
(后记:小朋友曾要求我不要写他,我说那要看表现,写兵哥也很犹豫,因为写他表示他已经渐渐走远……他说好的,他会好好表现的。呵呵,天王星恋情啊,我能说什么呢。我徒弟告诫我:“每次你都想去拯救别人,但拯救的对象都不太成器。但像你所说的,100个中只要有1个回应,你也满足了啊!救赎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有不痛苦的救赎。我顿时明了,回复一个‘基督教马克思主义救赎观’,然后我把破碎的心拉好拉链,开始写这篇文章。我并不是一个革命者,因为我们都囿于自己的模式,无法革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