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时候,三毛叼着烟,在街上走来走去,像一只饿了的狗。
三毛其实不饿,在家里吃了晚饭才去街上走的。
家里三兄弟,大毛结婚了,儿子快打得酱油了,二毛也谈了对象,老在面前搂搂抱抱,只有三毛连女朋友的毛都没碰到过一根。
三毛肚子不饿,心里饿。
三毛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呢?
太矮,一米五五,长相随爸,像武大。
不像两个哥哥,一米七五的标准身材,长相随妈,像潘金莲。
他爸心里很是疑惑:都是一样的搞法,怎么出来的东西就不一样呢?
每每看见三毛烦躁的样子,他爸就觉得对不起他。
偏偏三毛不信邪,自己像个矮冬瓜,就是喜欢漂亮姑娘。
厂里姑娘看不上三毛,三毛也看不上厂里姑娘。
一有空,就在街上走来走去,像在找人。
走累了,就靠在街边的梧桐树上,像在等人。
看各色女人在眼前走来走去,三毛的眼睛像雷达,一扫,头脑里就有了影像,立马分出好坏。
街上开店的都习惯了天黑时候三毛叼着烟走来走去。有一天,摆烟摊的王老娘猛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好像没看见那个矮冬瓜呢。
隔壁卖牛仔裤的桃妹子马上接腔:是嘞,这几天都没看见人嘞。
三毛的确有几天没在街上走了。
湘黔铁路横空跨过小镇,铁路桥里面是老街,出去就是新街。
新街第一个拐角上,新开了一家“燕燕美发店”,开店的燕燕是小镇菜农的女儿,漂亮极了。
三毛的雷达一扫,头脑里立马有了影像,发现目标,只觉得眼前警灯闪烁,警报声响个不停。
三毛的头理得勤快了。十天半月就去燕燕店里理一理,修一修,要不就借口说水泥厂灰多,隔三差五去洗个头,家里的电动剃刀也不用了,隔天就去刮刮胡子。
燕燕的手艺是父亲教的,像老师傅一样会使老式剃刀。三毛最喜欢燕燕刮胡子了。斜斜地躺在靠椅上,三毛眯缝着眼,燕燕的脖根、下巴、耳朵鼻眼看到清清楚楚,那胸脯近在眼前,散着微热,呼吸之间都是燕燕的气息。
三毛忍不住用手去揽燕燕的腰,燕燕一躲,就闪开了,嘴里说:老实点,小心我手里的剃刀,我不想杀鸡呢。
三毛说:杀吧。
燕燕用剃刀对准三毛喉结,说:你以为我不敢?
三毛说:谋害亲夫,不得好死!
燕燕骂:胡说八道!
三毛深情地说: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的。
燕燕通红了脸,不再做声。
三毛真的不再在街上走来走去了。他把自己的狐朋狗友都带到燕燕店里去理发洗头。店里生意越来越好。三毛每天都要找理由去店里坐一坐。
燕燕拿不准矮冬瓜是真喜欢她,还是和其他厂子弟一样,只是闲得无聊,来和她调调口味。
三毛经常赖在店里不走,一到晚上十点,燕燕就轰他回家。三毛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燕燕看。
燕燕的店是是春节过后开的,天气慢慢热了,身上的羽绒衣换成了薄薄的碎花连衣裙。三毛要抵挡的诱惑越来越巨大。
那燕燕一点不像菜农的女儿,穿着打扮比那些厂里妹子还要洋气。
三毛老拣好听的说,这样夸燕燕:你是方圆十里最漂亮的菜农妹子。
燕燕并不领情,毫不客气说:我就是方圆十里最漂亮最素净的妹子,包括你们厂里那些妹子。
燕燕的确从来不涂脂抹粉,那头发也是直直地随意地垂着,有时候用橡皮筋一裹,就成了好看的马尾巴。
洗头的时候,燕燕的一头浓密的黑发垂下来,把三毛的脸罩了个严严实实。
燕燕连忙直身,伸手把头发拢在一起,从腕上拉下一个缠了黑毛线的橡皮筋,准备把头发扎成马尾。
三毛止住她:别扎。
燕燕问:为什么?
三毛说:我喜欢这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燕燕骂一句神经病,加快动作把三毛的头洗了,扶起他。
那脸倏地红了。
三毛闭上眼,痴痴地呼吸着,忍住发尖尖带来的痒。
一年中最热的天来了。那晚三毛喝了些啤酒,到燕燕店里时已是半夜。三毛说不走了,燕燕死活不肯。
三毛霸蛮,挨了一嘴巴,但三毛不知哪来的牛劲,硬是把燕燕强暴了。
第二天一早,燕燕去派出所告了强奸,三毛供认不讳,很快被关进湘乡红仑上的看守所。
三毛爸找到自己的老战友,求他帮忙打打招呼,看能不能争取少判几年。
老战友是政府法制办的主任,调来卷宗一看,发现三毛和燕燕的口供都承认做了两次。
三毛霸王硬上弓后,燕燕哭个半死,怎么劝都没用。
三毛狠狠地抽自己耳光,很大的响声,燕燕眼睛都不眨一下。
三毛递过毛巾,要燕燕擦擦眼泪,毛巾很快被打落在地上。
三毛倒了水,递过去,燕燕手一挡,瓷杯子掉在地上,清脆地碎了。
三毛剥了香蕉,塞到手里,燕燕丢到地上,还狠狠地踩上几脚。
燕燕的凉鞋底上踩了香蕉,三毛伸手去脱,细声细气地说:我帮你弄干净吧,不弄干净,会滑,会摔跤。
燕燕不让,自己脱了,在椅子上敲打干净,边敲边说:我摔死也不关你屁事!
三毛讨好地说: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燕燕不再搭理。
三毛憋不住了,没话找话。
一说话,燕燕就还一个字:滚!
燕燕看三毛的眼光充满了仇恨,咬牙切齿的仇恨。
直到天麻麻亮,那燕燕也累了,身子有些支撑不住了,要倒下去的样子,三毛顺势过去抱住,燕燕在三毛身上靠了一小会,猛然惊醒,又一把推开这个夺了自己贞操的臭男人。
这样反复了不知多少次。
两人就这样耗着。
燕燕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天亮就告他。
三毛临走前想再来一次,燕燕心里想:反正我要告你,一次两次都一样,便懒得再反抗。
三毛的小弟弟碍事,牛仔裤半天脱不下来,燕燕用脚趾夹住,往下一拉,那裤子顺势就滑落到了小腿肚上。
老战友如获至宝,依据司法解释,有第二次做时的此类情形,算不得强奸。
三毛很快被无罪释放。他爸使劲摇着老战友的手,恨不得喊他亲爸。
燕燕家几十个亲戚齐齐来到三毛家门口,就一个要求:燕燕妹子生是你们家的人,死是你们家的鬼!
三毛二话不说,拨开人群,走过去,牵了燕燕的手,说:我们两个马上去打结婚证!
燕燕两腿一软,瘫了下去,三毛立即抱住。
人群里响起掌声。
打头阵的燕燕堂兄趁机起哄:今天碰到鬼,架没打成,回去还得准备红包封,亏大了!
三毛和燕燕很快办了喜酒。
没想到那晚是双响炮,九个月后,一对龙凤胎出生,还好,长相随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