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饼长的不但不难看而且可以说很好看,一米六五的身材可以让人一眼就看出是个女的,脸上均匀的长着眼睛和嘴巴,当我第一次看到她时,马上想起美术课上老师讲解的“三停五眼”,头发披肩,有时也扎在脑后,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样子很可爱。
我和阿饼不同系更不同班,能认识她是因为偶然的一次秋游。
天气好而且没课的时候老大他们喜欢窝在宿舍里打牌,而我喜欢骑着自行车城南城北的瞎逛,那天逛累了便在一个小公园的长椅上歇息,心里琢磨着这个黄昏的景色真是美的无以伦比,不远处的河面上倒影着天边红色的彩云,身旁的花坛里开满了金菊,连身后一排齐肩高的常青树也跟着染上了淡黄色,像我画画时常调来画秋叶的颜色,尽管我每次都画的看上去像一片一片拼凑起来的色块。
正当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下意识的一回头,就听到“咔嚓”一声拍照的声音。
我一直都记得那当时的那张照片:阿饼站在小树前笑的一脸灿烂,我站在她身后一脸莫名,看起来十分搞笑,可是阿饼很不给我面子,特地裁的小小的放在钱包里天天带在身上。
我曾问她为什么。
她说我那时候的表情特别好看,昏黄的阳光从我身后洒下来使我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像从天上掉下来刚爬起来的天使,说着还拿出照片比划着说你看,头上还有光晕呢!
我睁大眼睛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她说的那东西。
其实我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因为在我想象中的天使是美少女或者是没超过十岁的小孩子,而不是像我这样一个具备差生所有缺点的师大学生。
刚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看到别人多才多艺的乐器美术书画歌舞样样精通,心里想师范就是师范,果然都是未来的园丁,不禁为墙上“学高为师,德高为范”八个大字添了几分敬意。
不久后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要一年考核两次的基本功,于是拼命的修把一切都修及格了只剩下美术,涂涂抹抹的几次使我心灰意冷了,把画好的水彩画交上去,退下来时多了一行评语——色彩调的不错和一个鲜红的C。
有时间的时候阿饼会背着画板来画室教我画画,一笔一笔的抹给我看,我也跟着她一笔一笔的涂,或者用各种各样的铅笔画摆在画室里的石膏像,阿饼的画倒是越画越有那么回事,而我的却老越涂越模糊,最终又是大片大片斑斓的色彩像上专业课时常用的马赛克效果似的。
画了一段时间阿饼说画室里的石膏像和盆栽太难看了干脆去写生吧,我说行哪儿都无所谓只要能让我画一幅象样的话出来把美术过了。
于是很多双休日我们都背着画板骑着车去画风景,可我照样没画成过一幅画,因为阿饼往往画了一半就丢了笔跑去玩了,像小孩子一般去追蝴蝶捕小虫子,有时候还拿些苹果桔子什么的来画,她画着画着就自己拿着吃了,咬一口还拿到眼前看一眼在纸上画几笔,样子傻的可以,我看着又好气又好笑,但不管如何,我始终都没画过一幅满意的画。
在我把一门一门的功课修及格的同时,老大已经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和高大帅气的外表在一大帮漂亮女生之间穿梭的如鱼得水了,常令我们都羡慕不已,而他也常教导我们说师大啊!四比一的比例,人均都能摊上四个,可不能亏了自己。
把我们都说的豪情万丈,但过后打牌还是打牌上课还是上课,早上起床时对着镜子偶尔叹声气说多帅的小伙子,就是没人爱,气的老大痛骂我们丧失了阶级立场,恨不的立马给宿舍每人找几个女朋友来。
老大有一句轰动了整片男生宿舍楼的约会格言——左手拿钥匙,右手拿玫瑰。此话一出令许多高年级的大哥们也跟着汗颜,更多则把老大当榜样看齐,不过这话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他换女朋友的次数和换衣服差不多倒是事实,全宿舍的人都知道。
阿饼很喜欢JAY的歌,逛街的时候买的最多的就是有关JAY的小饰品,海报和CD,把印着JAY头像的小帖纸帖的到处都是。
JAY在附近的一个城市开演唱会的那天,她叨叨的念了一天说你怎么不来这里开演唱会呢为什么今天不是双休日呢?
我听着难过安慰她说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啊,现在听CD看海报不也一样的吗?
她回过头咬牙切齿的说如果他来这里的话我就把他拖民政局去把婚结了。
我呵呵笑着说行,你要应付不过来我帮你摆平他,就算被他的双节棍打死我也愿意。
陪阿饼逛街吃的最多的东西就是烧烤的串串,在这个城市里每当夜晚来临街灯亮起时,街边便会出现许多做烧烤的小摊,有烤牛肉的,羊肉的各式各样的口味,我们每次都是杀气腾腾的冲过去把整条街一溜顺儿吃遍了才回来。
宿舍的天台是我无聊和睡不着时常去的地方,在那里看星星无遮无拦的给人感觉开阔无比,记得刚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老大带领我们在上面喝酒聊天庆祝了一番,只是久而久之他们都淡忘了这个地方只有我还常来,并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第一天空,刚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还得意了好多天。
我对阿饼说起这个名字并问她有没有这样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时她似乎想了很久,当我解释说就是你难过的时候最想一个人在那里呆只要你看到那里的风景就不会再伤心的一个地方时我看见她笑的一脸诡异,然后凑到我耳边说有,但不告诉你。
我引诱了半天许了一堆请她吃饭送她JAY的CD之类的诺言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夏天总是有意没意的拉长,秋天被挤压的扁扁的,甚至来不及下够一场缠绵的秋雨就被匆匆赶来的冬天踩个支离破碎,只剩下泛黄的柳树叶子不知所措的在冬天的冷风中摇曳。
秋天刚过,早晨的气温忽然就低下来,起风的时候吹得人直凉到心里去了。
这些感受其实是听说的,天气冷的时候我是不喜欢早起的,几乎每天都是赶着时间去上课,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吃阿饼买的早点。
开始时还觉得挺过意不去的,虽然她说她的教室就在我教室楼上,只是顺便带的,但我还是过意不去,所以常变着法子补偿她,直到有次阿饼拍着我的肩装的挺严肃的说兄弟,放心吃吧,今后有我吃的肉就有你吃的骨头。
我踹了她一脚吃的心安理得。
阿饼踹人的方式很特别,无声无息的没有前兆,被她打到一般都是和她并排在路上聊着天往前走的时候,说到高兴或者不高兴的地方时,用膝盖提起脚跟饶过自己身后来踢你一脚,踢完了若无其事的接着和你聊天往回走。
后来我也学了这招来踢她,但终究被她打的多,只能自各辛苦把弄脏的衣服洗干净。
秋天刚过不久就下雪了,铺天盖地的白色包围着一切,天冷的似乎把空气都凝住了,走在校园里看到路上走的人全都穿的跟企鹅似的,路边的树叶都掉光了只剩树枝,足球场上没了绿色看起来很单调。
雪停后的第三天阿饼告诉我说她有男朋友了。
那天下午没课,百般无聊就睡觉去了,电话打来时我迷迷糊糊的听着阿饼在那头说我有男朋友了。
我说哦。
回过神来接着说恭喜啊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不用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吵我了……
挂了电话发现自己惆怅的不行了,因为想到今后大冷天的没人给我买早点了。
天黑的时候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然后在以前吃串串的那条街一个人吃了好多串串喝了好多酒,在喝完最后一瓶的时候突然想起老大有一句话说酒量是被哥们练出来的,我对着桌上的酒瓶说是真理。
半夜的时候爬上天台看星星,发现云层很厚什么也看不清楚,却被风吹的老抖个不停。
一个人在画室里画画的时候常会想起以前阿饼一笔一笔教我涂抹的情景,想起她因为我画的不好时瞪着眼睛训我时的表情,想起和她在一起画风景时丢下画笔欢快的奔跑欢呼时的心情,猜想她是否还把相识的那张照片放在钱包里天天带在身上?
有时候突然心绪就低落下来,觉得一天的时光变的无比漫长,于是常在课堂里睡觉,希望时间会过的快一些,最好在我醒来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说我已经睡了五十年了。
让我担心的是从此都很少再见到阿饼了,以前记得她说教室就在我楼上,但以前都是她早早的在教室外等我,所以我一直没去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