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直待在地狱里的人要如何才能摆脱地狱呢?
肖越拉了拉凌青轩的手调整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
而凌青轩一直盯着床尾的那幅身着华服的孩童背影画,这幅画画的极好,惟妙惟肖,活灵活现,无论是线条还是颜色搭配都挑不出任何瑕疵,恐怕自己也不一定能画的如此传神,如果不是对画上之人有着极其细微的观察决然是画不出这份传神的。
虽然凌青轩答应了肖越不离开,但肖越心中的恐惧却如何也挥之不去,所性便不睡了,侧着身子躺在那儿自下而上的盯着凌青轩。
这人长的是真的好看啊,那双冷冽的凤眼时常也会温柔的像一汪水,乌木般的瞳仁上那浓密而又卷翘的睫毛似蝶羽般微微颤动,高挺而英气的鼻梁,略薄的粉,唇,略薄的粉,唇,看到这略薄的粉,唇肖越脑中又浮现出前两次与这略薄的粉,唇的接触,那触感真的是美妙至极,肖越的喉结不可遏制的上下翻动了一圈。
一阵心驰神游,顿时心乱如麻。
似乎是感觉到了肖越灼灼的目光,凌青轩忽然低头去看他,两人的目光接触的一刹那又双双手足无措的别开了脸。
欲盖弥彰。
如果肖越此时抬头去看定会看到他头顶上方凌青轩那已经晕染到了脖颈的红晕。
如果凌青轩此时垂下眼睑也定然会看到躺在面前的那人那红透了的脸和那炽热的眼神。
二人均是缄默不言。
过了大概有小半柱香的时间。
肖越:“胳膊该麻了吧?”
凌青轩:“这画谁画的?”
二人竟同时开了口。
又是一阵尴尬,肖越甚至都不知道今早为何总是尴尬。
凌青轩却不一样,昨夜肖越醉了,但他却是十分的清醒。
肖越抬起头将凌青轩的手从头下抽了出来放在手里握着:“该麻了吧?”现在那份恐惧已经远远没有刚醒来时的沉重了。
“额?”凌青轩手足无措的将手抽了出来,但又怕肖越多想,便伸出另一只手将那只早已麻木的手来回按压了几遍。
按压后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对,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那人:“我的手早就麻了。”
想到这儿凌青轩干咳一声指着床尾那幅画:“这个是谁画的?”
肖越也在试图打破今日的尴尬,见凌青轩开了口,心中甚是喜悦:“我画的,怎么样?”
“啊!!!”这个回答着实惊到凌青轩了,肖越的字写的估计抄写完一篇文章后让他自己照着读一遍他都不一定能全读对了,这纤毛必现的画工怎么可能出自他的手。
看出了凌青轩的疑惑,肖越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
“你干什么去?”
“给师傅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不能穿上鞋再去?”
“东西拿了我还要上床呢。”
“………………”
凌青轩看着肖越垫着脚尖努力的够着回忆顶上那个大红色的木箱子,却如何努力垫脚也还是差了那么点。
凌青轩起身上前现在肖越身后抬起手臂越过肖越的头顶想帮他把木箱拿下来。
肖越见凌青轩去拿木盒便觉得不需要自己了,欲转身去床上坐着,哪知一转身便直接撞进了眼前人的胸膛,他本能想的抬手去挡,两手却紧,密的贴到了凌青轩的胸膛。
虽然隔着衣衫,但肖越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个人的胸膛结实而火热,肖越有些惊慌失措的瞬间将双手背到了身后。
此时他不敢抬头,凌青轩在身前堵着,也不好走,便低着头在背后把玩着手指。
凌青轩比肖越足足高了一个头,他已伸到柜子上的手在肖越撞入他怀中的那一刻悬在了空中。
一大早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那种让他口干舌燥,胸口发闷的感觉瞬间如江河翻滚,水流湍急,歇斯底里的狂啸着,惊涛骇浪般袭来。
这种感觉让他惶恐不安。
见凌青轩忽然的静止了,肖越以为是自己冒犯了他,试探性的轻声喊了他一声:“师父。”
估计又要生气了,这人最近老爱生气的。
见凌青轩未应,肖越将声音提高了些又喊了一声:“师父。”
被肖越这么一喊,凌青轩登时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厉声道:“你怎么还站这儿呢?不穿鞋下什么床?拿东西不会说一声吗?回去?”
唉,果然生气了。
肖越挠挠头“哦”了一声重新坐回了床上。
凌青轩拿到木箱后走至床沿处坐下将木盒递给了肖越。
这个木箱有长款四尺,透着一股好闻的松脂味,外层被涂了大红色颜料,上下用一把小巧的铁锁锁着。
肖越接过木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荷包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歪七八钮的绣花有些也已经脱线了。
肖越从荷包内掏出一把小小的金黄色的钥匙。
凌青轩抬手去拿那只荷包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木箱打开后肖越一脸自豪的看着凌青轩,双目璀璨如星河,像一个等待被长辈夸奖的孩子,又像是个等待被爱人回应的多情郎。
木箱内堆放了满满一整箱的纸张,因为放的太多,箱子锁上时可以挤压空间,所以箱子打开的时候上面的十来张便上窜的高出了箱子。
凌青轩抬手拿起最上面一张展开,一个身着华服的孩童背影赫然映入眼帘。
他又去拿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直到他将木箱内所有的纸张都展开看了一遍。
除了那个身着华服的孩童背影,再无其他。
无论是走向,力度,还是方式,从刚开始笨拙的粗线条,杂乱的配色到后来的线条柔美顺畅,严谨的色调搭配。
原来是这样才画的那样活灵活现吗?
原来是这样吗?
究竟是对这画中人有多大的执念才会如此?
这人究竟是谁?
凌青轩两手之间还握着一幅画,眼睛看似是在看手中的话,然而眼神却却黯淡无光。
这人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他的手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刺啦,”手中的画一分为二,凌青轩被这声音惊的回过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