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山亭离宋念故的沁园比较近,一般她来往梅园走的都是背靠假山建在落山亭旁的这条路。
“海棠姐姐,你就陪我在落山亭躲会雨吧,这会儿下雨了回去小心湿了鞋袜。”
雨声淅沥,海棠站在宋念故的斜后方,看她坐在亭子里发呆。
其实,这位二小姐,和她家大小姐长相没有一丝相像,她家小姐性情平淡温和,长相温柔,眉眼低垂,看着你时就像是被春风拂过一样让人舒服的紧。
而这位二小姐性情骄矜,张扬肆意,长相艳丽明媚。
“海棠,八王爷和你家小姐从前熟识吗?”宋念故突然开口。
海棠被问得猝不及防,她家小姐和八王爷的事情,府里面没有人知道。
“二小姐,您怎么会这样问,我们大小姐和八王爷并不相熟。”海棠垂眸,小声解释。
因为下雨的缘故,园子里的景致都变得凋零了起来,看着远处,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宋念温看了一眼大门,问边上的丫鬟:“海棠出去多久了?”
“大小姐,海棠姐姐出去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春雨淅沥,雨声落在屋檐上,又弹回地面,溅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有一两滴溅在窗子上,落在宋念温看的书页上,晕开一朵水花。
而在遥远的宫墙内,一名身穿黄袍的男子沉默地站在大殿前,一言不发。
从远处看去,尽是落寞孤单,亘古的寂寞仿佛都在他身上体现了出来。
“皇上,天凉了,老奴给您披肩衣裳吧。”李崇德站在一旁轻声说道。
“嗯。”陈慕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再没有多说一句。
“离上元节还有几日?”陈慕突然问道。
“还有十五日。”
李崇德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他侍奉过太后,在太后前往千佛山静养后又进养居殿侍奉当今圣上。
圣上十七岁登基,处理国事毫不手软,宫中虽说每年都会有秀女被选拔进宫,但是他从不贪恋女色,只是,这位心狠手辣的帝王,总是会在夜深人静时站在宫中最高的长乐阁,遥看东方。
李崇德暗暗猜想过,或许,皇上看的是丞相府的方向?
“还有十五日。”
“是,上元节就是皇上您的大婚之日。”李崇德回道。
长久之后再无人声,寂静的宫墙内,竟还有寒鸦的叫声,回响在诺大的宫城内,凄厉瘆人。
“大小姐,海棠回来了。”门外的丫鬟帮忙掀开了门帘,让海棠进屋。
“回来了。”宋念温递给她一方帕子,让她擦头发。
“小姐,你可知道方才二小姐问我什么了?”
“什么?”宋念温皱了皱眉。
屋外雨声渐停,海棠的话也说完了,听完她的话,宋念温捧着茶杯半响没说话,然后她回想起宋念故在这儿说的话,她终于知道她心里面的恐惧来自于哪里了。
祸起萧墙不忍看。
第二天一大早,宋念温就被大夫人叫去了兰亭,美名其曰‘赏春’。
去兰亭的路上,海棠就有点慌乱,平日里宋念温除了给大夫人侍奉早茶之外,基本不会去兰亭,今日大夫人一大早就命人来请大小姐,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谁也不知道。
更何况,昨天二小姐突然问她八王爷的事情,这更让海棠捉摸不透了。
“大小姐,我们这会过去会不会有什么事啊?”海棠在一旁不安地问道。
“去了才晓得,莫要自乱阵脚。”
宋念温提着裙角,往水榭台上走去,过了水榭台,就是大夫人的兰亭,这会还没到兰亭,但她就已经听见各位夫人的说话声,吵吵嚷嚷。
“大夫人 ,大小姐到了!”有丫鬟在门外通报。
“让她进来吧!”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穿着一身红色绸缎锦袍,头上戴着沉重华丽的翠冠梨,宋念故坐在她一旁,正吃着点心。
“大夫人好!”宋念温走进屋内,就朝着主位上的妇人弯了弯腰。
“姐姐,快过来,今儿个厨房的点心可好吃了。”宋念故朝她招手,着急忙慌的准备站起来。
“二小姐,别着急啊,大小姐进屋,这礼数可不能少!”二房太太崔丽指间轻轻一捻,握着手帕说道。
“哼!”宋念故轻声哼了出来,似是不以为然。
“规矩呢?”大夫人嗔怪了宋念故一句,但语气却是宠溺包容。
宋念温看到此情此景,心里一阵讽刺,但脸上却依旧是和煦的笑,外人看不出分毫,这就是深宅大院的生活,表面光鲜,内里却是暗潮汹涌,各怀鬼胎。
“不知今日夫人唤我过来是为了何事?”宋念温站在大夫人面前帮她奉茶,语气恭顺。
“只是今日宫里面传来消息,相府喜事将近,我想着你们两姐妹相聚的日子也不多了,就把你们聚在一处姑娘家的好好聊聊。”
宋念温浅浅微笑,从始至终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
“母亲,那我就先和姐姐去外面院子里逛逛了。”宋念故今日似乎格外热情,挽着宋念温的手就往外面走。
一向看重府里尊卑规矩的大夫人也当做没事儿一样,任由宋念故揽着没有她地位尊贵的宋念温。
兰亭外是一片桃花园,这个时候,相府的桃林美景一向被京城众人称羡,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粉色花瓣,随着微风纷纷扬扬的落下,春风无限好。
“今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这么开心?”宋念温不经意地问道。
“姐姐,今儿个母亲和我说我不用进宫了。”语气雀跃轻快。
“是吗?怎么就突然不用进宫了呢?”
宋念故转了转眼珠子,然后笑嘻嘻地说道:“母亲说要保密,不让我和别人说,不过姐姐,我觉得这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我和你说了你可不能和别人说……”
“这是自然的。”宋念温点头。
“姐姐,父亲说,皇上只说了要迎娶相府小姐,但并没有说迎娶谁。”
话只说了一半,宋念温就懂了,她双手绞着手帕,但神情却依旧冷静镇定,三月风吹过,但为何,她觉得周身冰冷呢?
宋念故敢这样和她直说,肯定是得了父亲的准许,所以这是,准备扔出她这颗棋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