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温笑了笑，权当默认。
她并不想辩解什么，实际上陈慕说的也没错，他寄身于皇宫，如此这般苟且活着，也无非是为了生存罢了。
“臣妾心中想着陛下，这琴声自然悠扬了许多，是从前不能相比的。”
陈慕挑挑眉，即便他不表露，宋念温也看得出来，他今晚较之从前，的确是有些不同了。
宋念朝朝海棠使了个眼色，海棠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无奈地退出门去。
一时之间，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二人相对而坐，烛火黯淡摇晃，照的屋内旖旎一片。
宋念温端起酒杯，扯出一个笑容：“陛下，外面天寒地冻，不如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陈慕一笑，并没有伸手接过那酒杯，而是将宋念温拉到了自己怀里。
一夜承欢，宋念温只觉得心身俱疲，脑袋却清醒的很，天蒙蒙亮时便醒了过来，披上衣服，悄声走到窗边，推开窗，满园素染。
她闭了闭眼，有些惘然。
第二日，皇帝除夕之夜留宿沁芳宫之事便传遍了整个宫禁。
宋念温再次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所谈论的对象。不为别的，若皇帝只是留宿沁芳宫，她们也不至于如此惊奇。
怪就怪在，依照往年的惯例，皇帝在除夕之夜，是绝不会留宿在哪个娘娘宫中的。
究其原因，则是因为已经故去的先皇后。
陈慕还是梁王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相恋多年的恋人，也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那是便许下了执子之手到老的承诺。陈慕对她是极其疼爱，娶为正妻，并言明绝不纳妾，两人的爱情一度成为街头巷尾所传颂的佳话。
后来陈慕受先帝所托，征战沙场，自然也是放心不下自己的恋人，于是竟不顾反对带着对方一同奔赴战场。
陈慕出战之时，便将她置在附近的村落里，谁知敌军不知从何得来了这个消息，竟派人将王妃捉了去，作为人质，在两军交战之时用来要挟陈慕。
陈慕大怒，却又无可奈何，一时之间踌躇不前，大军连连败退。
眼见着大军呈现败势，众将士也不敢劝阻，皆是急得团团转。此一战若是因为这等原因败了，陈慕不知会落得什么罪名。
王妃亦是个刚烈女子，眼见着自己的夫君陷入困境，竟趁对方将领不备，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当场便没了声息。
竟是宁死也不愿陈慕因自己陷入两难，从而背上骂名。
在场众人皆是愣在当场，又无一不佩服对方的气节，而陈慕瞬间睚眦欲裂，发了疯般的命大军大举进攻。
那一仗，大军竟所向披靡，陈慕领兵在前，一路砍杀，直取对方将领的头颅。
大军大胜而归，先帝夸赞其英勇，当即下令立他为太子，死后又将皇位传给了他。
众人皆道陈慕大义，竟为国做出如此牺牲，也算是保全了王妃的名声。
殊不知，陈慕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权力，地位。他想要的只是心爱之人能一生伴在自己左右，直到终老。
然而，尽管是这么微薄的心愿，也无法达成。
从那以后，这便成为了陈慕的心结，他开始变得雷厉风行，杀伐决断。因为他如今手里握着的，除了权利，也再无其他了。
外人不知，陈慕每年除夕夜，都会独居在乾盛宫当中，整夜对月饮酒。只因这一天，是他心爱之人的生辰。
而如今他竟为宋念温破了这个例，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惊奇。
而宋念温向来不爱听这些流言蜚语，自然是不只这其中关窍的。
她只听说，之前皇帝之所以点名要娶丞相家嫡女，只是因为当初入宫时见了宋念故一面而已，却不想只因圣旨上写的的是“丞相嫡女”他迎娶的人就变成了宋念温。
一大清早，陈慕从塌上醒来，只看了一眼窗边的宋念温，便招呼人替他更了衣，也没用膳，便沉着脸去上朝了。
宋念温神情淡漠的，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吃饭，像是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一言不发。
锦云卖了个机灵，替宋念温盛上粥，笑眯眯的道:“今儿一早，这全宫上下可都在讨论娘娘的事呢。”
海棠瞪了她一眼，她只当是海棠怕自己抢功，又接着说了一堆好话，却没察觉，宋念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们家娘娘好心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恩将仇报的吗？”海棠大吼。
这次宋念温没有拦着，全当是没听见，继续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还有，谁允许你到娘娘身边伺候的？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东西，赶紧滚去院子里洒扫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来娘娘身边伺候!”
锦云不知发生何事，又见宋念温连瞧也不瞧自己，扭头便走了出去。
“嘿，这丫头真是没规矩!她倒是又脾气了!我……”海棠说着便要撸起袖子出去和她理论。
宋念温招了招手:“算了，海棠，回头让惠菱好好教教规矩便是……”
海棠瘪了瘪嘴，又转而安慰宋念温。
海棠叽里呱啦的说着，宋念温的思绪却不由得飘远。
命运当真戏弄人啊……
午后，宋念温坐在窗前看了会景，不知不觉眼皮竟沉重起来。
“娘娘这是怎么了，往日娘娘可是出来不午睡的，怎的今日倒困倦起来?”
宋念温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今日醒的太早了吧。海棠，你吩咐下去，不准任何人打扰我。”
海棠领命，替宋念温盖好被子，放下帷幔，这才转身出去。
时间一晃，便到了深夜，期间海棠几次推门进来查看宋念温的情况，生怕她再像以往一般醒来，衣着单薄的看夜景。
但她看了几次，宋念温始终是一个姿势躺着，不曾醒转。她开始只当是宋念温嗜睡，但几次下来才发觉了不对劲。
宋念温虽是安静的睡着，呼吸均匀，但脸色却越来越白，最后竟毫无血色。海棠查看之下大惊失色，无论怎么，宋念温始终不曾醒来。
“娘娘……娘娘……您别吓我啊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