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有点醉了,头脑晕晕乎乎。
头昏脑涨之中,思绪纷扰,不由想到了这些日子种种。
但倘若真的能让舒迎迎消失在这世界,是不是所有的烦恼都会消散殆尽。
她轻笑了一声,端着酒杯,头靠在冰冷的石桌上,隐约看到萧澈笑着露出森森白牙。
那少年纨绔,诡计多端,若是他出手,舒迎迎没有换手之地。
只是……
“三皇子,你知道吗,我有千百种理由同意这件事情,可唯有一个理由……”她却恍惚开口,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悲戚。
萧澈微微一愣,抬眼看着知秋,眼中露出几分疑惑。
知秋轻叹一声,附身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带着几分哭腔,“只是张白啊,张白若是喜欢的人,我哪里会动她一丝一毫呢。”
她说这话,却像是落了泪,滴落在灿烂的裙摆花纹上,润湿了点点痕迹。
萧澈微微瞥眼,看着晶莹的泪珠打落,心中一紧。
却不知为何,心中酸酸涩涩的感觉炸开。
杯中的美酒变得苦涩辛辣,他一杯饮尽,又是一杯。
再听知秋轻声说的话,想到那时第一次在马车之中见到这个女孩的时候,那般伶牙俐齿,忽然觉得了无趣味。
莫名的,心中竟然几分嫉妒张白。
“张白真是坏啊,偏生让好好的你变成这样。”他低声说道,笑看着知秋,伸手将她的头抬起,指尖温热,触碰到她冰冷柔嫩的脸上,不知道是否也醉了酒。
知秋抬起头来,吸吸鼻子,果真是泪眼婆娑。
看着萧澈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却缓缓摇头,“张白很好,是我……一直都不是好好的。”她低声说道,擦了擦眼泪。
倏地,又回过神来,想到了身在何处,赶忙坐直了身子,却还是东倒西歪。
萧澈伸手,扶住了她,将她那倚靠得冰冷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胸前,只觉得一片湿冷。
“他也曾这样对你过吗?”他忽然笑着说道,感觉到胸前的人缓缓摇头,语气当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得意,“是吗?那张白也不过如此吧。”
知秋饶是想开口辩解两句,可是那美酒美则美矣,后劲却大,方才思绪涌上心头,加快了酒劲儿,让她越发的头重脚轻起来。
恍惚之中,却忽然觉得自己被腾空抱起,飘飘悠悠,不知去了何处。
只是恍惚中,问道房间里面浓郁的花香,一抹龙涎香的气味散去,只听得幽幽长叹的声音。
萧澈缓缓退出了知秋的房间,却不知道酒酣至此,竟然会乐极生悲。
转过头去,看着凌风守在门口,垂帘,狭长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忍,“今夜不必去本王那里,你在这里守着吧。”
“王爷不回去了?”凌风侧目,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问了一句废话。
萧澈苦笑一声,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心中开始纷乱,飘然离开了。
他堂堂三皇子,天之骄子,养尊处优,为何竟然开始艳羡起一个住在玄武门后的小太医了?
但说归说,一整晚的时间,萧澈都难以入眠。
酒醉早已醒来,可是回想起当时心中的感觉,总让他觉得有几分诧异。
萧澈啊萧澈,你不至于如此吧?你总该知道知秋是什么身份,你又为何会如何呢?萧澈在心中自嘲道。
只是想来往昔也从不因为情情爱爱之事动容,如今却因此而彻夜未眠。
等到太阳升的时候,萧澈打消了念头,正巧昨日拜托的刑部的官员也送来了林家的卷宗。
萧澈索性起身,开始忙碌起林家的事情来。
“王爷。”那刑部小侍郎刚刚上任,本是接替自己爹爹的指责,不过自家的老子做事谨慎认真,差了两年告老还乡,如今小侍郎天天在刑部,帮忙做一些跑腿的事情。
萧澈笑眯眯地看着那小侍郎,小侍郎头戴官帽,身上穿着还不是官府,不过看起来庄重严肃。
“小莫,今日怎么是你来了?”萧澈笑道。
小侍郎姓莫名谨,看起来便是一个小心翼翼之人。
如今见萧澈如此,赶忙作揖道,“王爷笑话了,王爷吩咐的事情,臣自然是不敢忘记。”
“行了,卷宗呢?”萧澈挥了挥手,想来这小子以前还是在宫中陪读,那会儿可是颇得王上赏识,如今看来,却越发的和他那个老爹相似了。
莫谨赶忙将随身带来的卷宗摆放在桌子上。
可是那卷宗薄薄的一点点,却看起来写不了什么罪过。
“就这些了吗?”萧澈有些莫名,不是没有见过难逃死罪,满门抄斩的罪臣的卷宗,当中的厚度,可是比林家的多上三两倍不止。
怎地到了林家这儿,竟然就这么一点点?
莫谨却点点头,长叹一声,老实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无奈,“臣上上下下都找过一遍了,确实就是这么一点点,这点东西,简直不能和赵家的相提并论……”
他早就知道林家的事情冤枉,但是自己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子,自己的老爹都不敢多说什么,他又哪里敢说什么呢?
萧澈皱眉,上下随手翻了翻,里头的字倒是密密麻麻的,却也不知道朱砂痕迹是谁添加批改的。
回过头,却忽然听到门推开的声音,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知秋醒来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
摇摇晃晃地翻身下床想要去找一找什么药丸子来,却误打误撞的路过萧澈的书房,听见里面所言“林家”的事情。
她慌了神,一时之间头也忘了疼痛,急急忙忙的就推门而入。
只是没有想到,里头竟然还有一个人。
萧澈见知秋身上衣服轻薄,没有披外套,瞳眸略微收缩了一下,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怒色,“你怎么进来了!”
莫谨是个谨言慎行得人,最是明白礼教,回过头看了一眼知秋,赶忙别过头去,看着窗外鸟儿高飞,详装不知。
虽说自己是如此,但是众人都知道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这个宅邸当中冒出来一个女人,大抵也不应该觉得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