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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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治病

既已找到了王上的病因,张白便带着知秋匆匆去了王上的寝宫。

彼时,新年气氛还未消散,宫中皆是嫣红一片,红色琉璃王宫灯,胭脂色年画,柿色花团,装点于走廊拐角,别有一番风趣。

王上这几日气色红润,光是晌午就多吃了两盘点心,因不吃海货的缘故,根本不会发病。

但这病情来势汹汹,反复无常,却让王上心情郁结,每每睡下,都能看见黑红色的血遍布了全身。

听张白找到病因,他换好黄袍,高坐龙椅,皱起眉头,神色淡漠地看着张白,瞥眼又看了看站在张白身后的知秋,记得是那个伶牙俐齿的徒弟,抿着嘴不多说什么。

好半晌,似是在思量什么,微微抬头,苍白的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礼佛的珠串,居高临下地望着张白,没好气,道,“你知道了?”

“王上,此病不难。”张白沉声说道,十分把握,抬眼看着王上。

王上的面容变化了几次,许久,才猛地将手中的珠串扔在地上,那珠串砸在松软温热的地上,不曾发声,只是王上却怒道,“既然不难,为何这么久都没有查出来?非要等朕死了才行吗?”

张白神色淡淡,抿嘴不语,低垂着眼,等着王上发完脾气,才道,“王上是因为吃了海物过量引起,此番不可用药,若是擅自用药,倒是伤害了圣体了。”

王上听罢,原是不过海货吃多了,微微缓和了神色,再听张白说了个中缘故,了解张白性格,平和了口气,道,“依你所言,该如何?”

“臣这几日偶然听闻赵兼也曾受此困扰,但听闻他得来药膳方法,不过半月便痊愈了,想来此事赵大人可以帮忙。”张白低声说道,不偏不倚,就将赵兼一人牵扯进来。

王上大喜,当机立断就准备下命令。

可转念一想,赵兼竟然有如此秘方,只是这几日他病着,赵兼却也充耳不闻,早不说来,不由得沉下脸来,冷笑一声,“朕的命令,他赵兼胆敢不听?”

于是,口谕下至赵府,赵府正在宴请亲戚,主持大局的赵兼也不得不放下诸位宾客,马不停蹄的就赶往了皇宫。

宾客纳罕,不敢揣测圣意,只说王上看中赵兼,过年的时候还要召见。

踏入温热的寝宫,赵兼抖了抖身上的风雪,搓了搓手,放下了外套,整理衣着,才抬头挺胸走入内间。

也好,他倒想看看王上现在是怎么个样子,听闻海货已又送入了宫中。

只是跪下还未开口请安,赵兼一抬眼,话语就如鲠在喉,那王上面色红润,生龙活虎,而站在王上身侧的,是似笑非笑的张白。

赵兼是个聪明人,更是心中有鬼,当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爱卿,朕听闻你对药膳颇有研究,医仙说了,你有本事,能够调理好朕了,而今,朕便命你负责药膳,日后,必定有赏。”王上双目微眯,不等赵兼请安起身,就凉凉地说道。

这语气听起来固然客气,可仔细一听,却满是压迫和威逼。

赵兼冷汗涔涔,哪里敢违抗王上命令,跪在天子脚下便磕头,转过头去紧盯着张白,才看出他亦是眉眼冷漠地看着自己,双目相对,平静中暗藏杀机。

赵兼本想接着这次毒死王上,嫁祸于张白,哪曾想到自己计谋被看穿,落得个两难地步,若是王上真的有个好歹,自己便会担上全部责任。

看着张白和知秋远去的背影,赵兼眼中皆是杀意,双手紧握,粗糙宽大的手猛地一拍宫墙,咬牙切齿。

张白,你不愿加入我便算了,竟偏偏要坏我好事!又转念一想,盘算起来——而今他已知我心,断不可留。

知秋和张白走出了皇宫,绕过了张白的府,张白领着知秋,走过几个胡同,到了街边小店,一人要了一碗葱花小面。

知秋求之不得,看着清淡的小面,眼光渴求,不知道的竟以为她饿了三天三夜。

“宫中饮食虽好,可是日日大鱼大肉,我快成油腻肠子了。”知秋喝汤一口,抿了抿嘴,闻了闻,露出笑意,“这小面看起来清淡,却是不简单。”

她在长安城这么久,这小店是竟是沧海遗珠般存在。

“你觉察到了什么?”张白拿起筷子,轻笑,问道。

“山楂。”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细细甄别个中食材。“山楂清爽解腻。”

隔了一会儿,又分别出了几种药材,分毫不差。

面条筋道,咸淡适中,知秋难得吃了个滚圆。

张白挑眉,眼中闪过赞许,拨弄了碗中的面条,道,“这摊子虽小,老板以前也是个大夫,精通药膳,偏又好吃,关了药材店门,开了一隅小店卖面。”

知秋微微一愣,侧目能望见厨房窗口,当中大汗淋漓掌勺的男人,看起来膘肥体壮,围着白色围裙已被油污浸染,若非旁人说起,又怎会以为是医者?

她微微发怔,又被自己的想法所笑道。

“各个身份有各个身份的活法。”知秋喃喃自语,说出几句不知所云的话头来。

如果她不当林家小姐,她就可以活下去了吗。?

而今她这幅样子,若自己不说,谁知道她是过去显赫一时的林家的大小姐?

一阵清风吹过,吹散了筷子上的面条,滑落在浓郁的汤汁中,知秋回过神来匆忙擦拭飞溅的汤汁。

“师父,手帕借我……”知秋说着,一抬头,正对上一双若有所思的深邃眼眸,琥珀色的瞳眸在阳光之中格外透亮,却不曾染上一层暖意,更多的,是比寒风更萧索的薄凉。

知秋微微一愣,停下了动作。

“你怎地发出这般感慨。”张白挑眉,刻意问道。

他并非不知道知秋的身份,只是说出来于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全然当做不知。

不过他行医多年,见多了那些原本康健,却最终无因无果丧命之人,说起来,大多是因为心病难治。

“我就随便说说。”知秋连忙解释,却总觉得张白那双通透的眼睛看透了自己,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思。

她有一些讪讪,更多的是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