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知她心思，没有多说，二人寂寂无言，吃完了面，一同回府。
府中的气息清冷，二人前脚刚踏入，后脚皇上的赏赐就送来了。
张白想来不在乎钱财，谢了恩之后，就让管家送入了库房。
知秋小时候见过了皇上的赏赐，也不曾流连于此，但而今看到皇上送来的金叶子这般熠熠生辉，还有那些个奇珍异宝，有一些自己也不曾见过。
想来，张白在王上心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林家未曾倒台的时候，亦是如此辉煌过。
“喜欢？”张白见她神色痴痴，一旁戏谑道。
知秋撇撇嘴，别过头去，“劳什子东西，要来做什么。”
她说罢，转身，徒留下背影落寞。
张白眉眼深深，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久久不语。
正月就这样过去。在赵兼的“调理”下，不出半个月，王上就已经痊愈，他大喜，赏赐赵兼许多，赵兼却也高兴不起来。
坐在府中，回想那日见到张白嚣张模样，一个年轻的后生，竟胆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好似几番不屑。
“该死！”他一拍桌子，手紧紧扣住桌角，青筋暴起，鹰隼般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张白多留一日，他的危险就多一分，不过是个大夫罢了，说来说去，又怎能同他的“宏图大业”？着实愚蠢。
“来人！”赵兼一拍桌子，片刻，书房门外，传来了沉沉的应答声。
几个黑衣人带着面具，黑袍暗沉，缓缓走入了书房之中。
正月刚过，长安城恢复了忙碌的景象，喜庆褪去，春耕的时候将至，街上又是一派人山人海的景象。
知秋向来喜人多热闹，自家中变故后，变得越发的不爱出门，日日待在张白府上，吃饱穿暖，捧着药理书闷头就读。
寒热湿热，寒毒湿毒，之乎者也念来念去，念到最后，自己都烦了，趴在窗棱上，看着窗外黄莺鸣啼，思绪纷纷。
她还以为那狗王上可以一命归西了，可偏偏又生龙活虎起来，前几日还穿上了短褐，去了皇城边上的一亩三分田犁地。
也不过就是个意思，皇上犁地，意在保佑天下万民来年收获丰盛。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知秋闷闷说道，心中没了头绪，不知道该如何接那狗王上了。
张白偏生好像是故意戏弄她，她想学毒之心已经昭然若揭，可是他却充耳不闻，日日不是让她辨药材就是让她背医书，今日更甚，一早起来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人影都不见一个。
知秋撇撇嘴，只当他去给外人看病了。
张白着实是去给外人看病，富贵人家，过年吃的多了，饮酒作乐，时候一过，就开始缠绵病榻。
他看过了病，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偏生那人家客气，非要留着他用膳，他向来不喜在外人家中用膳，冷下脸来就要离开，偏生主人并不在乎，亦或者没有发现，拉着张白说定是要感谢一番。
张白走出府中的时候，已经是月亮高升，明月清澈，月光倾斜，他一人出门，路途不远，也就没有坐马车，静静地走在在巷子胡同之中。
周围已经静静悄悄，偶尔有人声从旁的客栈传来，张白不甚在意，浑身森上下散发着清冷的气息，皎洁的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平白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勾勒出脸庞的美好的线条。
再过一条巷子就回府中了，只是那巷子深黑，悄然无声。
张白缓缓走入，两侧偶尔犬吠声传来，他收敛了脚步声，没入阴影的时候，微微皱起眉头。
偌大的巷子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张白呼吸轻轻，眉眼冷冽，左右看着，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楼房影子模糊，还有自己晃动的影子，伸手，缓缓地放在了腰带上。
腰带下，是他绕着的软剑。
地砖湿滑，是午后下雨了，他行至一半，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抬眼，月光已经被飘散的云层遮盖，暗夜之中，留下他一双明亮的眼眸。
软剑的光芒一闪而过，身后传来两声慌乱的脚步声。
两个黑衣人后退着，带着面具，手抵在腰间，望着张白神色冷漠。
“真是厉害。”他冷声说道，手中软剑飞舞，婉若游龙，不等二人回过神来，白色皮靴用力一登，顺势踹入了一人的肚子，另一只手软剑横过，划过另一人的手臂。
一切行云流水，落地的时候，听得到二人倒吸凉气和倒地的声音。
甚至，连话都不曾说一声。
张白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的神色，擦拭着软剑，缓缓走入。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阴云，月光挥洒，没入一人眼中。
张白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月色长裳的男人，好看的眉眼流露出几分疑惑，他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
周羡冷眼望着张白，见他手中的软剑还残留着血迹，轻笑一声，一跃而起，竟然如此轻松地就坐在了飞檐之上，翘着脚，道，“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你是医仙，妙手回春，竟不知医仙张白，白日行医救人，戚公子夜里杀人，片甲不留。”
张白冷了神色，拿起软剑，“我不认识你。”
“那是自然，你不配。”周羡高抬着头，眉眼深深，说不出的情绪，看着眼前男人俊美的容颜，心中越发的恼恨，“但是有一个仇，我不得不报。”
他说罢，一挥手，平地里陡然卷起了狂风，张白愣了神，想不到眼前这人有这样的本事，只是却依旧不动声色地站在，静静地看着周羡的动作。
“和我结仇的人多了。”张白淡淡地说道，眉眼深深，闪过一抹阴霾。
周羡沉吟片刻，挥手收起，一跃而下，不偏不倚站在了张白的面前。
他身材高挺，衣袂飘飘，仙气十足，黑发随风飘散，白皙的面容弄上流露出几分怒色，看着眼前冷漠的男人。
“你可还记得林家覆灭的那一个晚上，你做了什么，伤了谁？”他开口说道，从张白眼中觉察到了意思惊愕。
凤夭啊凤夭，这男人伤你如此，你为何还要跟着他？周羡心中苦笑，不会忘记那日自己看到知秋的伤口，心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