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哑然,听到门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左右看着着周围没有个放东西的地方,便折回屋子里,找个小椅子放着衣服。
只是这厢,知秋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意味张白已经放下衣服,松了一口气,用浴巾包裹着身体,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氤氲的热气从浴房冲出,遇到冷风顷刻间消失殆尽。
知秋左右看看,没有瞧见自己的衣服在何处,微微探出头来,再一看,周围空空如也。
冷风吹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抖抖索索的,她湿漉漉的头发披散这,脖颈的水珠顺着光洁的肌肤滑下,被风吹干。
“奇怪……”知秋喃喃自语,陡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身子忽然一僵。
猛地转过身子去,对上了一双惊讶的双眼。
“啊!”知秋失声惊叫,望着张白一手拿着椅子,一手端着衣服,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脸上,迅速升腾起两朵红云,冰冷的身子登时变得滚烫。
她一闪身,飞快地跑回了浴房之中。
却因为脚底打滑,扑棱一声,有些狼狈地跌落在地上,重重地砸在了还带着水汽的地上,一双光洁白皙的小脚和纤细的小腿还露在外头。
张白皱眉,见她这副打扮走出来,也有些诧异,但看她忙忙乱乱,方才那声响,摔得可不轻。
“你没事吧。”半晌,他还是淡淡地开口,语气恢复平缓。
许久之后,里面才传来颤抖的声音,“没事,师父,衣服房门口就好了……”
说完,一双脚灵巧地缩了回去,紧接着,浴房的门又被迅速地半掩着。
张白哑然,微微蹙眉,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末了,却又一声不吭地把衣服和椅子放在门口,就转身离去了。
这厢,知秋听到了声音远去,隔着门缝,看着自己的衣服好端端的摆放在外面,才松了一口气,一阵风似的换好了衣服,随意地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就回到了房间中。
这会儿可不能让村妇和樵夫发现自己是个女儿身。
只是房间里带着,却让她更加的不安。
见自己进来,张白只是微微抬眼,并未说话,便低下头自顾自地又继续看书起来,方才的事情好像并未将他思绪给打乱。
知秋有时候很是不喜欢张白如此冷淡和不闻不问的性格,但是眼下,她倒是开始感谢张白这样处事不惊的个性了。
若不然,想到自己方才只裹着浴巾的模样被张白看了个清楚,她不知道要纠结多少日。
一把瘫在床上,被褥软绵,知秋翻了个身,才觉得浑身舒畅。
只是膝盖隐隐作痛,自己方才匆忙摔了个四仰八叉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顷刻间就乌青一片。
伸手揉了揉膝盖,知秋倒吸一口气凉气,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霉。
一个小巧的东西砸在了被子上,发出闷声。
知秋抬起头来,定睛一看,是一个小巧的药瓶子。
“擦一擦吧,方才摔得不轻吧。”张白头也不抬地说道,缓缓地翻了页,神情安静。
“谢谢师父。”知秋闷闷地说道,吐了吐舌头,暗戳戳想着莫不是张白真的能够看透自己的心思不成?
一面想着,一面揉着膝盖的淤血,又陡然想到了方才的场景,耳根处瞬间就滚烫通红。
入夜,虫鸣声声。
张白早早的就熄了灯,一翻被子,躺在了床上,便再无声息。
知秋闷闷不乐地坐在地上,裹紧了自己,才不至于让僵硬的地板硌着自己的骨头。
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之中,都是刚刚张白诧异的神色。
“要是睡不着,就起来背书。”半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快半个时辰,张白沉沉的声音才传来,带着几分倦意。
知秋一愣,立刻僵着身子,不敢再动弹,久而久之,身子骨不由得酸疼起来。
许久之后,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叹,“你想说什么?”
知秋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嗫嚅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师父……方才,方才……师父站在门口不远处,有没有……有没有看见……”
“没有,没什么好看的。”张白打断了知秋的话,翻了个身。
言语中,带着几分戏谑。
“哦,那就好……”知秋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太对劲。
没有什么好看的?什么叫没有什么好看的?她回过神来,猛地坐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的人影。
夜色中,看不清楚张白的神情,但却能闻到他淡淡的中草药味。
床上的人缓缓勾起嘴角,最终,还是轻轻一笑,转了个身,不再言语。
一夜无梦。
夜半时分,窗外的虫鸣也消失了。
冷风一阵一阵吹过,树枝摇曳。
知秋皱眉,梦中一片混乱黑暗,梦魇的痛苦久久缠绕在她的心头,她蜷缩在地上,感觉夜里还是过分的冰冷,浑身发抖,自己的被褥根本不能抵御寒风。
张白侧目,抬头望着床下的人,不停地啜泣的声音,最终,还是轻轻下床,一把扯过自己盖着的被褥,一挥手,将厚重的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知秋深陷梦魇之中,在一片白茫茫的梦境中,找不到来路。
忽而,见一月色长裳男子缓缓走来。
公子萧萧肃肃,如玉如松,墨色的长发飘散,吹过他白皙的面容,一双深邃的瞳眸,如同冬夜一般的冰寒。
一股熟悉的味道袭来,莫名的让人心安。
她伸手,抓住了那人冰冷修长的手。
墨色的瞳眸微微收缩,静静地看着她。
张白蹙眉,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却看着她小巧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不肯松开。
真是个倔强的人。他想到,伸手想要将她的指头掰开,却发觉是于事无补。
他越碰,她的手拉得越紧。
末了,只能认输,小心翼翼地坐在她的身边,抬头,静静地看着她慢慢安静下来的眉眼。
知秋啊知秋,原来梦魇之中,抓着一人的手,便可以安定下来了吗?
那人,是张白也好,不是张白也好,抓着一人,便可以安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