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见她神色慌张，涨红着小脸儿，红了眼，知道她是真的着急了。
轻叹一声，放下医术，走到知秋的面前，含笑道，“你且看我现在是不是好端端的，怎地会遇到危险呢？许是旁的小贼过去了吧。”
知秋怔怔，抬眼上下打量张白，却见他一切如常，却好像是真的没有遇到什么伤害。
或许是自己一路上被赵兼的人惊吓到了，才会如此草木皆兵吧。
知秋这才放下戒备，看张白神色淡然，却还是有些迷糊，“可是我怎么在师父的房间里睡着了。”
“昨日我正巧出门买点东西，回来的时候就见你睡着了，也许是困了吧。”张白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迷香迷晕了人之后，醒来隐约记不得晕倒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知秋听罢，虽然还有些莫名，想要多问两句，可是抬眼看着张白已经开始准备行李，便也只能作罢。
无论如何，赶紧去往景州要紧。
这客栈不远处正好有更大的集市，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张白吩咐了店小二去集市上买了东西，有顺便还买了一辆马车回来。
“一辆马车可不少钱呢！”知秋站在马车前面咂舌，回过头去看着张白。
这马车虽然不似宫里面派过来的宽敞，却也整洁舒适，只是不知道张白路上带了多少银两，竟然如此出手阔绰。
张白失笑，没有多说话，只是暗地里掂了掂自己身上带着的钱袋子，里头的金叶子，可不是那日从知秋身上“骗”来的吗。
师徒二人快马加鞭，赶往景州。
路途上耽搁了两日，因此二人披星戴月的朝着景州奔去，不出几天，终于到达了景州的边界。
景州的病情看起来比知秋想的还要严重。
仅仅只是到了边境，没有进城门，周围就已经寸草不生，草死树枯，黄土干涸，一片哀景。
昔日景州虽算不上富庶，却也算是土壤肥沃，安居乐业之处，而今瘟疫横扫而过，让景州已然变成了枯竭之地。
“这里竟然这样荒凉了。”知秋探出头看着周围的景象，是不是有死去的动物尸体倒在地上，身体上已经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腐坏。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令人作呕。
“拿着。”张白没有回应知秋的感慨，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将药水浸润好的纱布吹干，递给知秋。
离景州边境十几里路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疫情不容乐观。
方圆十里，竟然没有一个活物。
现在看来，景州的瘟疫已经开始在向四周扩散，若不及时制止，等到天气热起来，势必会有更大范围的伤害。
门口守卫的侍卫只剩下几人，侍卫蒙着纱布，眼中惶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离这地狱。
当看到张白的马车急速飞驰而来，眼中露出了些许光亮。
朝廷已经派了人过来赈灾了，想来景州或许是有救了。
城门大开，马车飞驰而过。
里面的场景比外面更加凄惨，在知秋眼中看来，已然变成了灰黑色。
得病的人走不动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有些地方堆起来了人对，蚊蝇飞舞，许是已经命丧黄泉。
房子破落，土地泥泞，因为瘟疫的缘故，景州已经变得民不聊生。
知州听说朝廷派的人来了，蒙着脸出门相迎，当看到马车之中下来了两个人，其余的便空空如也，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失落。
朝廷是真的要准备放弃景州这块地方了吗。
知秋看到知州眼神之中的失落，心有愤愤，他可不知这一趟过来，差点赔上他们两个人的性命。
“瘟疫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张白瞥眼，看着周围草木模样，皆是奄奄一息，却也还顽强存活这。
既是朝廷派来的人，知州也是恭敬对待，领着二人进入府邸之中，将这月余来的疫情记录都递给张白。
他面带愁容，拉下面纱来，露出一张过分苍老的脸，这一个月为了瘟疫，自己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分明才刚过而立之年不久，就已经像个耄耋老者。
“瘟疫最早是从最北边的穷民村发展而来的，慢慢的遍布了整个景州，而今就连这里也不能幸免于难你，只有我的府邸，在瘟疫最开始的时候就日日喷洒药水洗涤，眼下才稍好一些。”知州愁容满面地说道。
张白正细细翻看着那记录，眉头紧锁，半晌不语。
知州顿了顿，见张白不说话，将目光看向了身侧的知秋，细细打量着她瘦削的身形，不知道能不能抵抗瘟疫侵染。
知秋心中不耐，看得出知州是不相信他们二人，翻了个白眼去。
“既然如此，也只能先研究到底是如何侵害人体，阿知，走吧。”张白合上书本，长吁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只觉得这次的瘟疫有些不同寻常。
见二人要离开，知州连忙上前来，“在外面容易感染了瘟疫，而今府上正好备下了饭菜，不如二位大人吃完了再走吧？”
“用膳的时间，指不定是要多死两个人了。”张白淡淡的声音飘来，带着讥讽和不耐，离开了府邸。
知州讪讪，从方才就觉的张白淡漠的吓人，虽然带着蒙面，却又从那双露出来的双眸感受到了丝丝寒光和冷意，令人讶异。
知秋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心中难免凄凉，紧跟着张白，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场景。
张白站定了脚步，知秋没有注意到，一个趔趄，撞到了他的背上，红了鼻子。
张白回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见她神色慌张，摇了摇头，“你要同我学医，却连这些都看不得，该如何学呢？”
“可是我……”知秋呐呐，说不出话来。
“大人啊！救命啊！大人！”身侧，忽然爬出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头发披散，粘结在一块，面色蜡黄泛青，眼窝深陷，骨瘦嶙峋，紧紧地抓着张白的衣袖。
知秋大惊，登时煞白了脸，抬眼想要大喊。
却不曾想，张白却低着头，紧盯着那个女人，似是在寻找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