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刚踏入那泥泞的道路之中，知秋便闻到一股闷闷的腐臭味。
问道冲鼻，让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声音，经在此处回荡。
她惊恐地扯着张白的衣袖，靠近他身侧，声音颤抖，“师父！走慢些！”
张白无奈转头，没想得知秋经还会害怕如此，却又想到她到底是个女孩儿，便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只是此处确实安静的煞人，行至一半，却一人也无。
他蹙眉，屏息凝神，环顾四周破落的房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围破旧的房子，摇摇欲坠，迎着呼啸的山风，瓦砖竟发出碰撞的声音，屋顶左右摇晃。
有些房子破旧的木门，已经吱呀作响。
二人沿着村口一条路走到将尽，却一个活物也不曾见到，穷民村只这一条小路，旁的，便是错落的房屋和破败的残垣断壁。
行至尽头，隐约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这儿竟然有一条河流。”知秋纳闷，跟随着张白往深处走去。
“穷民村的河流便是源头，再往上已是山峰，往下分支流过景州的各个城镇。”张白停住了脚步，心头一紧。
那河流匆匆，从山峰奔流而下，河水清澈，周围草木茂盛。
只是……
他走上前俯下身，静静地翻看着周围的草木，神色一凌。
“阿知。”张白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知秋的回应。
他微微蹙眉，有些不耐，“阿知，过来。”
半晌，身后才传来知秋颤抖着的声音，“师父，来人了……”
张白站起身来，回过头，见穷民村一群村民衣衫褴褛这，赤着脚，正拿着木棍铁锹，神色凶恶地看着他们二人。
天寒地冻，他们无衣可披，浑身皆冻成青紫色，许多人的四肢上占满了斑驳的色斑和皮疹。
知秋的脸色有些发白，小心翼翼地靠近张白。
张白站定了身子，静静地看着穷民村的众人，这些村民无一例外，都已经感染上了牛瘟，若不及时治疗，不日便会发作。
“滚！”为首的男人怒喝一声，冲着张白和知秋冲过去，高举着的锄头冲着张白的头直直地挥过。
张白半眯着眼，微微侧身，锄头扑了个空，男人一个趔趄，差点滚落在河水之中。
身后的村民像是收到了激励一般，皆冲着知秋和张白冲来，面色狰狞，目眦尽裂。
“你们是什么人，锦衣玉食，赶紧滚出穷民村！”一个上了年级的中年男人面目可憎，上下大量这知秋和张白的模样，面色嫉妒。
知秋心头惊慌，不曾想过穷民有这样一面。
昔年初一十五，她总会随着母亲去寺庙设置粥棚布施，以此施舍贫苦的百姓。
只是那个时候，人人高喊着母亲是天上仙子，下凡救命，无人不高呼“阿弥陀佛”，愿为母亲祈福消灾。
只是而今，这样的人站在面前，却让知秋心头惶恐。
“这里是瘟疫的发源地，景州城镇的瘟疫已经消除，便剩下你们这里了。”张白沉声说道，拉过知秋，挡在她面前，看着面色有些发怔的百姓。
那些个村民纵然排外，却也知道瘟疫袭来，已经让他们村落的人死伤大半。
可谁又能够来救他们呢？
“死便死绝了吧，你们景州的人好好过你们锦衣玉食的生活就行了，刻苦来管我们。”身后的男人却怒道，“这么多年也不管了，如今忽然来充好人，算个屁！”
知秋心中恼怒，多少人奉劝张白不必来此，派人送药粉进去便是，张白却打定了主意要进来，这会儿，这几个村民真是狼心狗肺。
她气红了脸，小手握拳，跟在张白神色，方才的惊恐也烟消云散，指着那群人怒道，“若不是你们自己排外，哪里落得如此地步，而今瘟疫横行，你们不想保全自己，却又不曾想过你们自己的孩子吗？”
她声音清丽，盖过了河水奔腾的声音，眉眼伶俐，带着几分戾气。
众人一惊，停下了脚步。
想来，知秋说的没有错。
如今穷民村已经真的山穷水尽，再过一些时日，只怕全村人都会死光的。
张白垂帘，身后拍了拍知秋的肩膀，伸手将包裹之中的药粉拿出来，淡淡道，“这是瘟疫的解药，日服三次，一连三日，便可治病。”
他说罢，兀自将包裹扔在地上。
转身，带着知秋离开了此处。
身后的村民开始心有戚戚，却看张白和知秋已经走远，才小心翼翼走上前翻找，果真见小包的药包裹其中。
众人又惊又喜，扔下了手中的锄头，争夺着药粉。
“师父，景州的瘟疫还未完全治愈，为何你方才要说景州的瘟疫只剩下此处了。”知秋不解，回过头去看这后头的人在争夺着解药，皱了皱眉。
张白停住了脚步，在潺潺河水边上，肆意扯断一根绿叶，递给知秋。
知秋不解其中名堂，翻看两眼，却陡然瞪大了双眸，“师父，你看着叶子上……”
“水草叶片有色斑，此乃是中毒之症，同得了牛瘟的人一样。”张白心中已了然，瞥眼看着那叶子，冷笑一声，“河水是景州万民饮水的源头，亦是牛瘟发源的源头。”
只可惜他们百密一疏，忘记了景州没有牛这一回事。
“所以师父方才怀疑下毒的人在其中，故意说说如此，下毒之人必定会再次下毒。”知秋恍然，张白倒是好计谋。
“不算太笨。”张白笑道，“河水顺着源头流下去，百姓长期饮用这水，时间久了，自然是引起瘟疫。”
他只想到下毒之人其心可诛，便难以平息恼怒。
只要派人把守此处，今晚，必定可以抓到下毒之人。
知秋思来想去，反复捉摸着张白的话，忽然想到什么，有些谨慎道，“师父，若是要抓到下毒之人，是不是我们今晚就要……”
张白含笑，知道她心中所思，河水边上草木茂盛，却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阿知，为师发现你越发的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