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知秋心头猛地一震,也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当时为何会这样冲动,想到张白要死了,便冲入了火海之中,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分明,她就是要好好活着,给林家报仇。
踌躇片刻,知秋满脑子纷乱,“这……倒也不是吧。”
“张白先生那天也很着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先生这样慌乱,平日里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凝烟却又说道。
张白慌乱的样子?知秋回忆起来,确实没有见过那个样子。
平日里张白都是冷静的,何曾会有这样的时候?
门外,脚步声匆匆,应该是张白来换药了。
凝烟退了出去,知秋平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张白一举一动,眼神慌张。
倏地,却对上了张白的双眸。
“看什么。”张白挑眉,手中动作不停,见知秋渐渐红了脸,有些奇怪。
知秋别过头去,摇摇头不再说话,看着张白眉眼依旧,却越发觉的尴尬。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日应该就可以下床了,只是还要在景州一些时日,等到瘟疫彻底消除了才能回去。”张白见知秋如此别扭,心头一动,不知不觉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末了,一句话也没再多说,离开了房间。
知秋觉得从那日期,看着张白,就好像有些奇怪。
似是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要看看张白在做什么。
这件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张白知道才好。
景州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瘟疫带来的恐惧已经消散,百姓奉二人为救命恩人,日日有人来磕头谢恩。
知秋在州府觉得承受不起,换了一身青色长裳,借了一根木簪子将头发随意盘起,贴了个新的面具,趁着张白在应付着百姓,从偏门跑出外面散散心。
因为受伤养病,她又瘦了一些,颧骨高耸,身子柔弱,狭长眼眸越发的高挑妩媚,平添了几分阴柔姿色。
景州平日热闹繁华的样子,她如今才看到。
街市热闹,众人噼里啪啦的放鞭炮,大病初愈的人跪在城隍庙前磕头,一切都是这样的完美。
只是,治不了罪魁祸首,知秋心中总是有个心结。
毕竟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肩头上还绑着绷带,街上人来人往,知秋左躲右闪,觉得危险。
好不容易挤到一家茶馆里,正好有个空位置,知秋想也没想就坐下喘息。
店小二忙碌,见有人来了,只管着口中大喊着,也没有过来招呼。
知秋撇撇嘴,抖了抖怀中的金叶子,盘算着今日可以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毕竟张白看管她太过严厉,尤其是忌口这回事,知秋都快憋出病来了,如今茶馆里面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连日不见的糕点还是有一些的。
周围几家女眷没有认出知秋是何人,只是多在一侧絮絮私语。
看那公子衣着素雅却又不失高贵,一人静静地喝着茶水吃着糕点,瘦削阴柔之美跃然,刹那间,夺走了多少女子的魂魄。
“这是谁家公子,竟有这样姿色。”姑娘的声音从私语变成了惊声,惊扰了身旁正在饮茶的半老徐娘。
那老鸨抬眼,将方才姑娘们的言语听入耳中,翻转着手中的空茶杯。
她头发高高盘起,带着金镶玉的簪子,映着阳光折射明晃晃的光芒。
厚厚的胭脂粉遮盖着脸上的褶皱,塌陷的眼皮上填充着浓墨重彩,黑长的睫毛根根分明,鹰隼一般的眼盯着知秋。
“那位公子的茶水好像是凉了,去换一壶来。”那老鸨尖锐的声音,不徐不缓地传入了身旁侍候着的小二耳中。
她伸手一拂,小二的手中那边多出了沉甸甸的银两。
他微微一笑,这样的事情已经做得多了,自然是志在必尔。
撸起袖子跑上前,露出了怯怯的笑意,道,“公子,您的茶水凉了,小的给您换一壶。”
知秋莫名,见忽然殷勤的店小二,方才不是还对她爱答不理的,挑眉道,“如何?我这一壶茶才喝了三杯,怎么就要换了?”
她打心眼里不喜欢这店里的态度。
小二讪笑,拿起茶壶,不等知秋再说什么,一溜烟地就跑走了。
知秋张大了嘴,末了,长叹一口气,只能静静地等着茶水再送过来。
片刻后,小二端着紫砂壶跑来,嘻嘻笑道,“公子,久等了。”
说罢,又勤快点给知秋的杯子满上才离开。
知秋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店小二为何态度翻转,只是看着店里面的人越来越多,自己也不好一直坐在这儿占位置。
再说了,今天出来还有一个目的,便是搜查关于赵兼的罪证。
她想也不想,将茶一饮而下,扔下了银两,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只是才刚走了两步,知秋就觉的头晕目眩的,看着人来人往,眼前有些模糊不清。
她扶额,站在门口,刚想踏出一步,却浑身无力,眼前一黑,不知世事了。
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软塌上。
知秋坐起身来,看着周围,惊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当中。
这个房间装点的华丽饱满,里面堆放着重重金贵的器具,金色的小香炉之中散发着袅袅的香气,氤氲在空气之中。
她躺着的那张软塌,床幔是深粉色,上头纹绣这几只双飞燕,栩栩如生。
“这是哪儿?”知秋惊了神色,掀开被子就要离开,发觉自己还是有气无力的,根本就无法好好站立。
她强撑着身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想要推开那窗子,清一清屋子里面浓厚的香气,却一个扑棱,跌倒在地上,连带着摔掉了放在桌子上的小玩意儿,发出了剧烈的响声。
门外,即可便跑来二人,猛地把门推开。
“怎么回事?”来者是一个大汉,瞪圆了眼,上下看着知秋,对上知秋惊恐的面容的时候,微微一愣。
继而,露出了猥琐的笑意,一面咂舌,搓着手道,“我就说嘛,到底是什么男人,能够让莫娘下此手,果真是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