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戚公子，神出鬼没，杀人不眨眼，谁人不知？”张白神色微动，瞳眸收缩，看知秋情绪高涨，却是回忆到了那日漆黑的夜晚，遇上这个难缠的小姑娘。
知秋勾起嘴角，带着几分得意，“那日我遇上戚公子，愣是没让他得手，他想杀我，却杀不成我，你说我是不是厉害的？”
这话说的，到好像真的一样。
张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声音散在了周围群众的欢声笑语之中。
倒是难得，很久不曾这样的笑出声来了。
知秋不服气，瘪了嘴，戳了戳张白精壮的手臂，道，“你可别小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没准是戚公子手下留情，并不想杀了你。”张白哑然，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他最有发言权。
若不是知秋惊动了外头的侍卫，那日他原本不必见血。
知秋瞥眼，早知道张白不相信，却愤愤想要辩驳，“戚公子亲口所言，我让他很是为难的！”
说罢，想到那日夜晚漆黑，戚公子的话却还回荡在耳畔。
“小姑娘，你这么不乖，让我很为难。”
“…………”张白哑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过这句话，当时只觉得知秋难缠，自己却又不想下了狠手，偏生让这个小丫头抓了空子，当成了自己炫耀的资本了。
一会儿就说张白苛待她，一会儿又戏谑戚公子，说来说去，还不是都在说他一人？张白心想。
晚风徐徐，上元节的闹意终究是散去，月亮高挂，圆如玉盘，知秋抬眼看明月清朗，却想到今日月圆，本该是家人团聚的时刻。
方才说道戚公子的时候，却又不得不回忆起林家被害的那一日。
“若是我早点回家，如今也不比孑然一身了。”她喃喃自语，这么些时日，竟有些痛恨自己当时的贪玩。
捡回一条命了又如何，和家人转眼之间阴阳相隔，甚至离别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曾好好地说道。
她神色有些黯然，垂下了头，抵在姑苏桥的廊上，静默着，红了眼。
再说话，声音轻软，竟像是带着哭腔，“若是我跟着我父母离开就好了，什么劳什子上元节，我也不该出来。”
张白侧目，看她颓靡，心中叹息，知道她必定会想到这些事情，沉吟半晌，拍了拍知秋的肩膀，语气轻快道，“你且说你父母离开了，倒不如我和你说说我的。”
“你又如何？”知秋抬起头，颇为好奇道。
张白苦笑，摇摇头，看着天边明月，道，“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家人团聚过了。”
此话说来的，颇为凄惨，知秋神色微微一变，想不到她与萧执同是天涯了沦落人。
“你说我姓萧，和当今王上一个姓氏，你又可知，我父亲名为萧长风？”
“萧长风？！”知秋有些惊恐，眸光中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上下打量着萧执，直到从他的容貌中，看出了几分和当今王上相似的地方。
纵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可是父亲在官场浮沉，萧长风是何人，她自是知道。
那正是当今王上萧策逝去的兄弟，那个因为起兵造反而被去了玉碟，贬为平民的前太子。
“但是，当年我尚且七岁，我的父亲萧长风身为太子，蒙先王厚爱，只可惜，当年还是七皇子的萧策觊觎王位已久，亦是在上元节的前后，合家团聚之时，派人上演了一出夜刺先王的戏码。”萧执淡淡说来，这么多年，过往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脑海中回忆。
他总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却不想来，再次说起这件事情来，却还是握紧了拳头，神色凄凄，戾气逼人。
“可恨那萧策奸诈，我的父亲终究是中计，独自一人一路跟随至先王寝殿，却发现刺客早已不见。而那萧策早已挑唆先王，言说我父亲对王位图谋不轨，二人来了个所谓的瓮中捉鳖，人赃并获，先王大怒，降罪于我父亲，之后，我父亲被撤去太子之位，贬为平民。”
“自此，我们一家一落千丈，受尽萧策打压使坏，我父亲有苦说不出，郁郁而终。”
从此之后，他便隐姓埋名，又是张白，又是戚公子，只为了报仇的那一日。
只是这话，他不曾和知秋说过。
“王上竟是这样残忍无情之人。”知秋全然忘去了自身的事情，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想着皇家威严，却不曾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不堪的往事。
“龙椅光鲜亮丽，又有多少人死在地下，是多少人的尸体堆叠起来的，你可知道？”萧执苦笑，眼中闪过一丝嗜血，咬牙切齿，“何况萧策并不放过我，千方百计的想要杀了我，这么多年我躲避他的追杀，只等着有机会的时候，能够为我父亲报仇！”
知秋皱眉，想到王上那冷淡的神情，又回想起了林家的遭遇，一般抓着萧执的手，正色道，“你我正是同道中人，我的家族也是被王上害死的，甚至，我都不曾知道我们家中到底有什么的罪过。”
林家一向兢兢业业，父亲更是为国为民操劳辛苦，可最终被说成是谋逆之人，知秋听在耳中，痛在心里。
萧执哑然，看着林拾一温软的小手抓着自己，心中一动，从愤恨之中抽身离开，冷静下来，颔首，“是了，他到底是个恶人，害了你我。”
“一举扳倒王上又谈何容易？”说道这件事上，知秋便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神色惶惶，“王上可以草菅人命，接近他都难，更何况他身边还有这么多的侍卫。”
萧执轻笑，淡淡道，“你可知道为何我来景州？就是为了断了萧策的左膀右臂——赵兼。”
“赵兼？”知秋顿了顿，想到了一路追杀而来的赵兼，心中微微一抖，又想到赵兼派人在景州种下了瘟疫的因，想来这样的人，到底也只有王上的狠毒能和他相比高下。
“这里是他的地盘，到处都是他的罪证，一旦赵兼与王上反目成仇，必定会一番血雨腥风。二人两败俱伤之际，正是你我报仇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