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开始八卦啦,你out了,你要跟进时代啊,不然我不带你玩儿了。”米米用手托着腮,歪着脑袋看着侯建业。
“好……没……没意思,你开八,千万别不带我玩!那我可惨了。我老人家一个,你可不能抛弃我!”侯建业感到无比轻松,也许和这个小妮子做哥们儿,比作情人更幸福。他幸福地看着米米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甚是可爱。他对她八卦的那些事儿多半不感兴趣,可他认真地听着,开怀地笑着。
“师兄,你上次不该送我玫瑰花知道不!他们原本就看我不爽,你送啥不好,偏送红玫瑰给我,这不害我么!送我就该送康乃馨嘛,我是人民教师的啦。”米米装着生气的样子责怪他。
侯建业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错了好不好。”
日子这么一天天过着,她不再觉得日子难熬,每天备课、上课、改作业,回家就打开电脑码文字,写学校里有意思的事儿,写上学那会儿有意思的事儿,寂寞无聊了就找侯建业出来聊天。渐渐的,她不再等张宇飞的电话了,电话的频率由一天N次变成一天一次再变到N天一次,她觉得并没什么不好,不会烦到张宇飞,自己也特充实。而张宇飞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无视了这一点。
而这些日子,米米却给侯建业带来了他少有的快乐和平静,他每天戴着面具做人,多么想摘掉,却发现面具已经变成了皮,长在了脸上。他想笑的时候,那脸是严肃的,想哭的时候,那脸堆满虔诚的笑。有时候他对着镜子,不确定那人是不是自己。还是那个从小村子里走出来的男孩子吗?如今,他是男人,是领导,是奴才,却不是自己。
和米米在一起是多么的快乐,哪怕仅仅是做一个倾听者。
米米经常毫不顾忌地说:“你们做官的最假、最坏,比那些黑心商人还坏。”她嘟着嘴,愤世嫉俗。
他对她笑,她不依不饶,“难道不是吗?我允许你为自己辩护。你快点辩护吧!”
他温柔地看着她,只是笑,“我没说不是啊,你接着说。我放弃辩护的权利。呵呵。”
于是她接着滔滔不绝,什么世界上最残忍的都是政治家啊,政治家没有爱啦,玩权术的人心都是死啦死啦的坏,他依然笑——这孩子是多么的可爱,她说得对与错并不关键,关键的是,在自己面前,她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而自己,享受地做一个忠实的听众。“下班以后有空吗?”侯建业的短信。
“有空。”他的确填补了米米很多生活的空白,充当起了半个张宇飞的角色。也许,他更能够保护米米,可他知道,只是朋友的那种。
“走,有礼物要送你。”
“什么礼物?太贵的我可不要,无功不受禄。”
“傻孩子,我也送不起你贵的。”
“哼哼,你那么有钱。”
“你别瞎说啊,别我明天就被纪检会的给带走了。”
“心虚了吧。”
“好了,就这么定了,下班我开车来接你。”
“嗯。”
下班后,高干妈拉着米米一路神侃,米米很受不了,因为侯建业还在校门外等她,要让高干妈看见了,回头又不知道杜撰个什么长篇小说了,可恁地逃不掉。
“米米啊,我们家珊珊最近参加那个什么志愿者了。”
“什么志愿者?”
“我也不太清楚,她自己的事儿,我从来不管的,就是不想让她太辛苦。对了,你和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了?”
“哪个?”
“就上次见到的那个啊,送你花儿的,听说他级别不低哦。”
“哦,那是我师兄,您知道的,在我们这小地方遇到个校友不容易,所以关系比较好。”
高干妈立刻换了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把嘴巴凑到米米耳朵跟前,“我跟你说哦,这种男人都靠不住。”
“啊……呵呵,他又不是我男朋友,靠得住靠不住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高干妈用一种看着小贱人的眼神盯住米米,让她浑身战栗,“我还以为你跟你以前那个分了呢!那你要跟他保持距离……不然别人要说闲话的。”
米米很想告诉她,“只要你不说闲话就好。”可她没说话,说什么也堵不住高干妈的嘴的。
走到校门口,侯建业按了两声喇叭,“张老师,我先走了。”说完钻进车里,高干妈立刻往车里瞅,不过还没完成人脸识别,车就开走了。
“又是你那位不省事的同事?”
“我快被烦死了啊,幸好你救我,不然得被她唠叨一路。”
“是财政局李局长的夫人吧?”
“对,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哼。”侯建业冷笑了一声。
“怎么了,你和她有什么过节啊?”
侯建业严肃地说:“没有,米米,这种女人你别和她走得太近,知道吗?”
“我神经啊,我躲都躲不及呢。”
“那就好。”他转而微笑。
“把空调关了,冻死我了!”米米命令似的跟侯建业说。她这个人,和别人一熟就把人当自家兄弟,侯建业一愣,这么些年了,很少听到这种语气了,他把冷气关了,忍不住看了一眼米米,“看什么?”米米问。
“看你这个小丫头怎么给我发号施令的。”
“哎呀……”米米捂住嘴巴。
侯建业忍不住乐了,“你哎呀什么?”
米米满脸愧疚地说:“师兄,我是不是太不注意了?今天一个学生不听话,刚训了他一顿,情绪还没转过来呢。对不起啊!”
“挺好的,我这年纪一大把的了,被你一个小姑娘呼来喝去的感觉挺好。”
“哪好?”
“新奇……”
“你的爱好真奇怪哎。哎,对了,今天去哪儿啊,看你这车开的,都快出城了……不是要把我给拐卖了吧。”
“你要那么好卖,我早买了。对了,给你爸爸打个电话,说你今天会晚点回家。”
“你真要拐卖我啊……几点能回去?”
“11点前一定把你送回家。”
“那么晚!到底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米米说完给老爸发了条短信,老爸闪电般地打了电话来,嗓门大得吓人,侯建业听得清清楚楚,“米米啊,跟小侯好好玩,多向人家学习学习,不要耍脾气,要懂事,帮我谢谢人家小侯啊。”米米的鼓膜被震得生疼,她把听筒远离耳朵,皱着眉头,忍着让老爸把那些肉麻的奉承话说完,然后毫不犹豫地挂了。
“你爸真有意思。”下午的阳光还很刺眼,侯建业带上了墨镜。米米看了他一眼,他戴上墨镜挺帅的。
“你竟然觉得他有意思!”米米差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你试试做他儿子……不过你要是他儿子,他肯定爱死你了。”
“为什么?”侯建业不解地问。
“不就因为你是个当官的吗?”侯建业的墨镜很大,米米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得出他的思念,“我爸爸妈妈都在乡下,很想他们了。米米,你真幸福,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对了,要不要打个电话跟你的小情郎汇报一下行踪,以免他以后见到我的时候揍我。”
“不用啦,他很大度的,再说他吃你哪门子醋啊,你是大师兄嘛。我都跟他说过你了,这会儿,他肯定又是在忙工作,电话十有八九打不通。”米米说这话的时候,侯建业分明听出了失落。
“怎么这么忙把你都给忘了,不应该,欠教训。”话刚落音,他错把油门踩在了刹车上,米米使劲向前冲了一下,脑袋碰到了后视镜,“哎哟!”米米大叫。
他立刻把车停在路边,“没事儿吧!”
“没……你刚才怎么了?”
“对不起,想了点事情开了小差。真的没事儿?让我看看!”
“不要,真没事儿!”米米自己揉着额头,感觉脑门儿那儿也就蹭破了点皮,没事儿的。
“让我看看听见没有。”他这话不像是开玩笑,米米被吓住了,认识这么久,从没见他这么严肃过。他伸过头,仔细地检查了米米的额头,然后很凶地对米米说:“怎么都不系安全带,下次再不系,你以后都别坐我车了!”
“你……你这么凶干吗。”侯建业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真的紧张了,紧张到失态,他第一次在米米面前不知道如何圆场,“我这是关心你,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没安全意识。”
“你这个人奇怪哩,是你自己车没开好的好不好。”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对,你把安全带系上。”
“哎,你车里都没有音乐的?”米米觉得挺奇怪。
“我就是个乡下人,欣赏不来。古典的听不懂,流行的太聒噪,一般我都一边开车一边休息大脑……”
“还休息大脑呢,刚才差点就杯具了。你该听点音乐,你的品位亟待提高。”米米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对他说。
“以后你在我车上,我绝对不想别的问题了。还有啊,米小姐你能不能抽空给我上几节品位课,给我提高提高,我付学费成不成?”米米看着他,觉得他侧脸的笑容还是蛮吸引人的。
“哼,我课时费很高的。不开玩笑了,咱们到底去哪儿?”
“你真是个急性子,还有半个多小时路程就到了。你还真怕我把你拐卖了啊!那你爸直接拿把刀就把我剁了!”
米米也不好说什么了,于是,车里有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侯建业很享受,这是他难得的轻松时刻。而米米觉得,好朋友就是彼此之间即使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难熬,可她现在很尴尬、很难熬。
她只好盯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她给张宇飞发了条短信,“我要被大师兄拐卖了。”张宇飞收到短信,就乐了,这是米米逗他的老伎俩了,“被卖到哪儿,等我攒够了钱,去把你买回来。”
“跟你开玩笑一点意思都没有,一点都不替我担心。”张宇飞笑笑,没有回,这种幸福对他来说很平淡了。
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米米却不可遏止地睡着。
“嘿,醒醒!到了!”
米米揉揉眼睛,看了看窗外,“这不是夫子庙吗?来这里干吗!”
“是夫子庙。你对这儿还挺熟的嘛,以为你没来过呢。”侯建业挺不好意思地笑笑,“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冰激凌店,知道你爱吃冰激凌,就开车带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