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瞬间石化,怎么,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就为了请她吃冰激凌?而继而,久违的感动袭来,她看到侯建业露出了少见的愉悦表情,觉得自己一定要吃得开心,不然过意不去。
她走进店里,要了一小盒冰激凌,80块钱,“好贵啊!再加上油费!哎呀你真腐败!”
“我拿工资请你的好不好,吃吧,好吃吗?”
“你怎么不吃?”
“我不喜欢这玩意儿。”
米米一口一口地吃掉,仿佛剩一点,就对不起侯建业。这零下几度的冰激凌,却让她无比温暖,甚至某种程度上, 她觉得自己的心有了个张宇飞之外的港湾,这个港湾,在张宇飞忽略她的时候给她安全感,让她像个孩子一般幸福,无忧无虑。
而此刻的张宇飞,对着那堆凌乱的代码,终于小小地崩溃了,他关上电脑,离开公司,一个人在路上走,醒醒脑子。掏出手机,拨通了米米的电话,“在哪儿呢?”
“和师兄吃冰激凌呢,在夫子庙这儿。”侯建业微笑着看她接电话,米米毫无顾忌地告诉张宇飞实情。
张宇飞听到“夫子庙”三个字,便不可遏止地怒了,在那个地方,他曾无比幸福地背着米米走了一路,带她吃任何她想吃的东西,而一转眼,她竟然就能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捧着一杯冰激凌,边吃边聊,这让他想到了那句不愿想到的话,“防贼防盗防师兄。”也让他感觉到了,女人真是善变。
也许那堆总也理不顺的代码消磨掉了他的大度,他冷冷地对米米说:“那你好好玩吧。”说完就挂掉了电话。米米的表情凝固了,侯建业问,“怎么了?什么事情?”
“没……没什么,一个同事咨询我点事儿。我去趟洗手间。”说完拿着手机离开了座位,避开了侯建业的视线,米米给张宇飞打了过去,“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的心跌入了谷底,这是张宇飞第一次这样对她,一个热情如火的侯建业让她温暖,一个莫名其妙的张宇飞让她悲凉。她收起了手机,收起那份失落的表情,回到桌子跟前,捧起那杯冰激凌,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没什么事儿吧,好吃吗?再要一个?”米米觉得自己的眼泪就快要下来了,她努力不看他,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嗯,再要一个吧,你去给我买,还要这个口味的。”
“你这丫头还真能吃,好,你等着,我去买。”
她连续吃了两个大杯冰激凌以后,觉得有点儿胃痛,“师兄,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侯建业关切地问,“米米,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米米倔强地笑了笑,“没事儿,今天早上起得太早,又被那群倒霉孩子烦了一天,累了。”
“哦,那走吧。”
米米坐上了车,疲惫地瘫坐在座椅上,侯建业替她系好了安全带。
“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
“嗯。”米米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回到家后,米米吐得天昏地暗,然后发了高烧,老爸着急坏了,忙里忙外地给她换冰毛巾冷敷。米米从小就晕针,一般头疼脑热的都不去医院,不然就像杀猪一样惨烈。老爸给她量了体温,热得吓人,“女儿,这回真要去医院了,不然脑子烧坏掉了。”
米米躺在床上,睁不开眼,“爸,别唠叨了,让我睡会儿就好了,刚吃过药了,明天还有课呢。”
“你这样了明天不能去上班!”
“行了,您先休息去吧,明天我就好了。”米米痛苦地说。
老爸只得回到自己房间,想来想去也不放心,米米明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上班的。于是给侯建业去了电话,“小侯啊,米米高烧了,你能不能给他们校长打个电话帮忙请个假?”
“去医院没有?”
“不愿意去啊,这孩子怕打针……都给我惯坏了!”
“还什么请假不请假的,我这就去您家里,10分钟就到,您给我开个门。”说完挂了电话,米爸还没怎么缓过神来,侯建业就到了。
“侯部长啊,怎么好意思麻烦您的。”米爸开了门,很不好意思。
“米米呢?”
“在睡觉呢。”侯建业进到了米米的房间,米米的脸烫得跟热水袋似的,手脚却冰冷。侯建业心疼得要命,跟米爸小声说:“都高烧到四十多度了,不去医院怎么行!”
“太倔了,小时候发烧送她去医院,见到针头就大哭大闹的,我们都怕了。”
“哎,您这家长做得真糊涂。”说完把米米从床上抱起来,“您别跟着了,我一个人就行。”
“哎,怎么好麻烦你。”没等米爸说完,侯建业就抱着米米下了楼。米米烧得晕晕乎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到了医院,医生不由分说地往她血管里插了根针,她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昏昏睡去。侯建业整夜没睡,守在米米床前。天蒙蒙亮的时候,米米高烧退了,人也醒了,看到自己手上插了根针,吓得大叫,“啊!”侯建业正在打盹儿,被米米吓得不轻。“怎么了?做噩梦了?”侯建业用手摸了摸米米的额头,“不烧了。”
“针!”米米指着手上的针,吓得直哆嗦。
侯建业用手捂住了针眼,对米米说:“不看,咱不看,就不怕了,一会儿就好。”
米米觉得插针的那半面身子都没了知觉,痛苦地把头扭向另一边。
“饿了吗?听你爸说你把我昨天请你的冰激凌都吐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吃那么多冷的东西。”
米米还有点儿晕,“师兄,你把我送医院来的?”
“对啊,你昨天晚上都烧迷糊了,脸红得跟从西藏回来一样,把我给吓坏了。”
“那……那我爸呢?”
“刚回去,我让他别跟着来,还是来了,看你退烧了,回去睡觉了。”
“哦……几点了?”
“五点半了。”
“那我再睡会儿,我八点钟还有课。”
“还上什么课啊,我给你请了一星期的假。你好好休息……”
“有没有搞错!我教的是高三哎,一个星期不上班会被学生家长骂死的!”米米来了精神,冲侯建业大呼小叫的,好在侯建业给她要了个单人病房,不然非被病友群殴不可。
“你想做英雄还是怎么着,想在讲台上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了是不是!”侯建业又对她凶,她也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理亏了,低着头不说话。
“好了好了,起码今天别上班了,看你恢复的情况。”侯建业不忍心了,换了个温柔的语气。
“我已经好了!”米米瞪大了眼睛,“我又不是娇小姐,我长这么大发烧都是吃两片退烧药就自己好了的。”
侯建业看着米米,不由得更加心疼,她是多么需要人照顾啊,可嘴上却说:“再嚷嚷,待会儿让护士给你一边屁股扎一针。”
米米果然安静了。
米米一觉醒来已经大中午了,发现侯建业还待在病房里没走,“你不去上班?”
“今天我也请假了,陪你。”
“师兄,去上班吧,我真好了。”侯建业又摸了摸米米额头,“你这孩子,还真是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啊,这什么身体素质啊。”
米米憨厚地笑道:“我就一村姑体质。”说完还弯了弯胳膊,“看我的肱二头肌。”侯建业忍不住大笑,“好了好了,还肱二头肌呢,一堆脂肪。”
她四处寻找,侯建业问:“找什么?”
“手机……”
“你手机在你卧室床上呢,昨天我着急,忘了给你拿了。怎么?是不是要给小情郎打电话啊?”他的话里略带醋意。
米米撇撇嘴,“不打。”侯建业笑,“再休息休息我带你出去喝粥吧,昨天一定是冰激凌吃多了吃坏胃了,以后可不能由着你。那一大杯冰激凌,人家姑娘也就一次吃半杯,你倒好,一下吃了两桶。”
“不是吃冰激凌吃的啦。”米米还嘴硬。
“那是怎么了?”
“心情不好。”米米把不开心一股脑儿都写在脸上。侯建业心里知道,她的不开心百分之百与自己无关,自己算个什么无足轻重的角色呢?他不得不开始嫉妒张宇飞,能让她幸福,也能让她伤心,这就是感情吧。
“心情不好就出去放松放松,想点别的心情就好了。”侯建业不想提起张宇飞,故意把话题扯开。
“好吧。我现在就能去喝粥了。”米米揉了揉胃,“我好饿啊!”
“你先别动,我去问问医生可不可以。”米米点点头,看着侯建业的背影,心里想,“师兄还真的挺细心。”
她想着还是先回家拿下手机吧,手机上一定有张宇飞的道歉短信了,她这个人,睡一觉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心想着,张宇飞要是虔诚地为昨天挂电话的事情道歉就原谅他了,醋什么醋啊,都跟他说过了大师兄是个什么角色了。
“走吧,医生说你强壮的很,可以出去喝粥了,不过记着吃药。”
“嗯,师兄,我先回家拿下手机吧,怕学校有什么事情找我。”侯建业点点头,没说什么。
米米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手机,可手机什么也没有。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没了力气——原来只是自己一相情愿地在乎着他,他心里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她一生气,把手机关了,抽出卡,把窗户打开,扔了下去。心里恨恨地想,“好吧,既然你对我如此无情,那我们就别联系了!”
下了楼,钻进侯建业的车里,侯建业看米米两手空空,“手机拿了?”
“没!我讨厌手机,以后不用手机了!”
“不用就不用,呵呵,不然,我给你弄一个传呼机,嘿嘿。”
“我刚把手机卡给扔了……”
“米米小姐,你怎么这么大脾气!”
“喝完粥去营业厅吧,我还得再办个卡去。”
“你这是跟谁赌气呢……”侯建业明知故问。
“跟自己!”米米气呼呼地说。
而张宇飞,这会儿却在家里昏天黑地地睡过去,昨天心情差到了极点,挂了米米电话,回到实验室找师弟出去喝酒了,喝到一半突然茅塞顿开,又回到公司继续他的技术难题,一直工作到早上八点,实在撑不住了,回家睡觉去了。米米的气愤来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一段日子,张宇飞确实把工作看得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