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史:“而且,那些强者或那些可怕的家伙,不约而同都会想到从性方面来攻击你,威胁你,以便能够操纵你。性,最是他们喜欢的武器。”
我:“因为那最是你的隐秘,最是你的软弱。”
那史:“为什么?”
我:“因为,性,注定地是需要别人的。或者,爱,最是你孤独求助的时刻。爱情,不可能不是在盼望他者。所以那又最是你的惧怕。”
那史:“惧怕?”
我:“因为你不知道,别人,会是怎样的态度。”
那史微微点头。我还很少见他有这样谦逊的时候。
“甚至,你没有那种事,”那史一改以往的骄横,说,“他们也会编造出那种事来攻击你。”
我笑笑,心说:你可能还没有那种事,但你不可能没有那种盼望。谁也不可能没有那样的盼望。
那史警惕地看看我:“你笑什么?”
我收住笑:“不不,没什么。你说,接着刚才的说,比如谁?”
那史:“比如那个可怕的孩子,他好像生来就知道,性,最是人的弱点,最是你的要害。所以他总是先造些舆论,或散布些谣言,说你一定是喜欢上哪个女孩了,一定是与谁如何如何了,并且举出些莫须有的‘证据’,只要你一脸红……”
我又猜对了:为什么脸红呢?要是你从来就没想过那种事,你干吗脸红?
那史接着说:“只要你一脸红你就已经输了,不管是羞,是气,你都输了。”
“是呀,”我说,“而且不管你再怎么反攻,也都只能是防守了。”
“哈,你知道!”
“为了些莫须有的事你守不胜守,然后你就会怕他,不敢惹他,无论什么事都去附和他,服从他,甚至拥戴他,对不对?我当然知道。”
那史愣了一会儿,摇摇头又似不大服气:“未必吧,你未必全都知道。”
我从镜子里看着他:“说吧,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有一回我和几个孩子联合起来,把他给制了。”
“把谁?”
“把那个可怕的孩子,那个又瘦又矮、专门会给别人排座次的孩子!有一回我们真的把他给制了,我们也给他排了座次——我们说:‘我们大伙儿,我们所有的人!互相都是第一好,都不跟你好!’那回他可真是傻了一会儿。”
“哈,你们是怎么干的?”
“我们密谋了很久,有点儿像张学良和杨虎城那样,先是互相试探,然后……咳,这你就先甭管了。你猜,后来他怎么着?”
“怎么着?”
“就连屈服,他都是取一种与性有关的方式!他忽然指着一幅美女的年画,对我们当中打架最厉害的一个说:‘以后我第一听你的!现在,你想让我跟这个女的亲亲嘴儿吗?’天哪,你想得到吗?不不,我不是说跟那女的亲嘴儿,我是说他已经反守为攻,又把我们给排了座次啦!大伙都惊呆了,谁都还没来得及想什么,那家伙已经把脸贴在那年画上了!然后他腾出一只眼睛来看大伙,再看那个打架最厉害的孩子,对他说:‘我要不听你的,你就拿这事儿跟别人说去。’你想得到吗?你想不到,轻而易举他就又把我们给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