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灰公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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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逞强 (3)

“一一,土拨鼠很可爱吗?”他淡淡的声音带着一点微喘,从黑暗的大门口外传进来。

她手里的土从指尖里悄悄地溜走……

“你在帮我把仙人掌松土吗?呀……你真好人呢。呵呵……”他放下球拍走进了没有屋里灯光照射的院子,冰蓝的眸子看着那个蹲在地上搬土的家伙。

“我买了咖喱,姐姐说,老吃饼干会营养不良的,咖喱,你会做的吧,嗯?”他手里的塑料袋轻轻地作响,始终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开灯……

“你……”她张嘴讲的第一句话,沙哑得让她不得不停下来咳咳……

“如果你不想煮的话,我来煮也是可以的呀。”他倒是不介意发挥自己的厨艺呢。

“……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她依旧蹲在地上看着土,仿佛那里才有她问题的答案。

“嗯?”他不知何时竟也蹲在了她的身边,却没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而是一起看着那片被挖得很惨的土,“你以为,我去哪里了?”

“……我怎么会知道你这家伙去哪里了。”她急忙将头别了开来,看着他们共同的黑糊糊的家……该是开灯的时候了……

“网球训练很忙,所以回来晚了,抱歉呢,一一。”

“……你干吗找我道歉……”

“哦……因为你刚才似乎很生气我晚回来的样子呀,对呢,你为什么要生气呢?嗯,一一?”

“我只是怕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家的人要和我拼命……我可不想惹到你家的人咩……”

“那你怕不怕惹到我呢?一一?”

“你……你……你要干吗……”

“没有,只是突然很想做饭给你吃而已,那么,可以开灯了吗?一一?”他提着袋子,站在客厅的门口,却还不忘微笑地回头看,问问她的意见。

“你给我站住……你不准进厨房!!”

“呵呵……”

“叩叩”一阵敲门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请问是谁是萤野一一小姐?有包裹需要您签收,不好意思,路上塞车,所以晚到了……”邮递员抱歉地推进了一个看起来体积可观的箱子……

不二淡淡地皱了皱眉:“一一……看来有人寄来定时炸弹给你了呢,你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吗?”

“除了你,我还有什么不该惹的人!!”她也疑惑地白了这个箱子一眼。

“这是邮寄人的信,请签收。”邮递员匆匆地丢下信,走了。毕竟现在是赶晚饭的大好时间。

而当她看到那来自机场的邮戳和羽佐间的名字的时候,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她的身边,似乎总少不了来去的人群,什么时候她才可以试着离开别人一次,把寂寞的感觉留给别人呢?

萤野一一撕开了邮包纸,看着摊在地上的衣服直发愣,鼻子里钻进的全是厨房里传来的咖喱的味道,冲得她直咳嗽……

碇蓝色的王子装备羽佐间当做她送给她的道别的礼物,袖口上不变的大朵蕾丝是她改不了的风格,蓝灰色披风上的白绒毛华丽地从肩头扣一直拖到尾……

她兀自想起某个吵闹的下午,这件衣服被勉强地穿在那个人的身上的时候,他的脸色不好看到了极点,她隐约想起台幕落下之前的笑声和他最后毫不客气的一脚让她的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她猛然想起那个便利店的傍晚,她难得见义勇为却被他扛进医院的样子,她没有好好地注意那场闹剧早就落幕,傻瓜似的演着续集,而续集却终究换不来太多欢笑和好评。

“……”她嘴里咒骂着,却弯身把有些灰尘的衣服提了起来,从上到下地拍了拍,小心地搁在沙发上。

“你们部又要开始拍戏了吗?”不二将煮好的咖喱端了出来,嗯……第一次做到几乎正常的口味,还是花了他不少心思的呢。所以说,天才要平庸下来,也是有困难的。

“我们,去医院吧。”她听见自己的嘴巴是这么说的,却看见对面的人轻轻地看着她笑,仿佛她说得不够清楚一般。

“我说我们去医院!!”她大声地吼出来,对面的人却依然不为所动……

“现在吗?”他的问题永远听起来都是那么的无关轻重,如果,不仔细深究的话……

“废话。”她穿上了外套,站在门口,拉开了大门,习惯性地扶起那辆被丢在一边的自行车……

他理所应当地放下了手里那锅平淡的咖喱,顺手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跟在她身后,站在了门边:“可是我现在累了呢……你载我吧?一一?”

“你说什么?你要我……载你?”

“嗯!”他清脆地应了一声,竟然一脚跨上了那辆自行车,乖乖地坐在了她的身后,歪着脑袋等着她启动,“我们得赶在医院的探病时间结束前到达哦,所以,加油吧,一一!”

就这样,她龇牙咧嘴地像一个旧社会的车夫一样在前面挥汗如雨,而他在她身后晾着两只脚愉快地哼着歌……然后她终于也体会到在前面卖力的家伙有多么可怜:“……还有多远!!”她反过身来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甩着脚丫子的不二,非常怀疑这位仁兄到底对所谓“近路”二字有没有概念……为什么自从走了他的近路,就觉得忍足医院离她越来越远了呢……

“不远了……加油吧。”这是他二十分钟前说的话,二十分钟以后却还是一字不变地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你到底还想不想我们早点滚到医院啊!!”她踩下了刹车,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一直要拉着她去医院的家伙,却在这个时候扯她的后腿。

“不想。”他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他独特的轻柔的语调从她的身后传来,她僵直了背,突然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的背后写着什么,却因为穿着天气转凉而加厚的衣服,完全猜测不出来。

“你……说什么?”她回过头去看着他……

“因为我还没有想好……”他抿着嘴淡淡地笑,“没想好给姐姐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

“她说,在我们两个没有帮她取好名字之前,不准去医院呢……怎么办呢?一一?”

“……取……名字……?”她有些愣地看着一直微笑的他,让她来决定那个孩子要用一辈子的名字……好吗……那个被她看成闯入者的孩子……

“叫什么好呢?”他征求她的意见。

“……我怎么知道……”她尴尬地别开了眼,她以为没人在乎她怎么想的,每个人都是做着他们认为对的事情,但是现在对面的他却用温柔的眼神问她该怎么办……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人在对她好,不是隔着一层摸不着,看不到的东西……似乎那类似于家人的味道比所谓唯一的味道更让她感到真切,原来,她只是害怕寂寞而已。

“那是让我来做主吗?”他跳下车,把自行车锁在一边的车棚里,“我们……边走边想吧!嗯?”

“万一想不到怎么办?”她的视线向上一抬,实在不能想象,让这个家伙来给孩子取名的下场会是什么样的……

“嗯?实在不行的话,就用我的网球绝招好了,我有很多不错的名字呢,听起来也很有趣的样子啊。”他拉着她迈开了步子……

“……你要让我的弟弟叫巨鲸摆尾这样的名字咩!!”她拽着他的衣服,决定和他没完没了。

“不好吗?那……巨熊回击呢?”他微微地弯下身来询问她的意见,脚步却径自往前走……

“放P,熊掌这样的名字能叫咩?”她的脑袋开始高速运转,有没有什么漂亮的名字,一听就是帅哥的名字呢……

“没关系,我还有燕……”

“燕窝也不行咩!!”

“一一,你别擅自篡改我的名字呀……”

“谁让你的名字那么让人鄙视……”

“……是吗?那就让你的弟弟叫芥末好了。”云淡风清的声音里,跳出一丝乌云……

“你给我走开咩……”

“或者叫仙人掌?萤野仙人掌,是个很好的名字呢……”乌云继续扩散……

“……”

直到站在医院门口,直到他们把所有菜市场和网球场的名字全部都挑出来,直到他们连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都想了一遍,直到一向没智商的一一再次怀疑自己的智商,而一向智商高的不二开始怀疑被身边的家伙彻底传染了,他们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像样”的名字。

“怎么办咩?”她开始一个头两个大,这是什么烂差事,亏她刚刚还开心得要飘到天上去了。

“一一……”她身边的人淡淡地叫着她……

“干吗……”

“赌一次吧……”

“唉?”

“就用由美子姐姐的床号……来做名字吧……”

“……”所谓天才的主意就是这样咩?她算彻底领教到了……

“走吧。”他拉着她的手,微笑地往前走,在那把康乃馨还剩下最后一朵的时候,他终于能把她带来了……而且,他未来的小外甥的名字应该会很好听呢……

哎呀,他好像忘记告诉她了,由美子姐姐的床号——十二……

萤野一二……

怎么听都像是个好极了的名字呢,呵呵……

“景吾少爷……已经很晚了,还不睡吗?”迹部家的管家依旧站在他的身后……

“再等一会。”他的手撑着下巴,扫着各个新闻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飞机失事的消息……很好……但是那个家伙的倒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他瞥了一眼那件曾经让他大少爷第一次尝到丢脸滋味的灰姑娘的戏服,樱红一片撑着大片白色蕾丝,嘴角噙着一丝轻笑……

都说了续集不会是好东西,但是时间的飞逝却将这个理论丢得老远……后来的事情显得有些凌乱,却终究发展到这般地步。飞机没有失事安全地落在目的地,自行车依旧停在种满仙人掌的庭院里,两件显得过于隆重的礼服依旧挂在衣柜里。每天都恍惚而过,毕业典礼被那个从来没有一个人做成功一件事的女孩一个人搞定了,然后就是惯例般的一批人离开,一批人又进来……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