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知识,莫闻吾说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静坐,即著无记空。”针对《坛经》中的这“虚空”一说不少禅师都做过解释,从谂禅师便是其中一位。从谂禅师曾经作过一首名为《鱼鼓颂》的诗偈,其偈中就暗藏了对虚空的认识——
四大由来造化功,有声全贵里头空。
莫嫌不与凡夫说,只为宫商调不同。
这首《鱼鼓颂》是从谂禅师在回答众人提问后的即兴之作。偈中的“鱼鼓”是鱼形木鼓,寺院用以击之以诵经的法器。他的这首揭可以这样理解:一切事物都是由地、水、火、风“四大”物质和合而成,“鱼鼓”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大自然对它情有独钟,“造化”更为精巧工致而已。“鱼鼓”有声,妙在内无。这个道理凡夫俗子是不明白的,因为他们观察事物和认识人生的方法与禅者有所差异,有如音律中的宫商不尽相同一般。
从谂禅师借此偈喻指参禅悟道也应与鱼鼓一样,全然在“空”字之中:心中空明,禅境顿生。
唐代太守李翱听说药山禅师的大名,就想见一见他的庐山真面目。李翱四处寻访、跋山涉水终于在一棵松树下见到了药山禅师。
李翱恭恭敬敬地提出自己的问题,没想到药山禅师眼睛没有离开手中的经卷,对他总是不理不睬。一向位高权重的李翱怎么能够忍受这种怠慢,于是打算拂袖而去:“见面不如闻名。”这时药山禅师不紧不慢地开口了:“为什么你相信别人的传说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李翱悚然回头,拜问:“请问什么是最根本的道理?”
药山禅师指一指天,再指一指地,然后问李翱:“明白了吗?”
李翱老实回答:“不明白。”
药山禅师提示他:“云在青天水在瓶。”
李翱如今才明白,激动之下写道:“证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
药山禅师实际上是提示李翱,只要保持像白云一样自如自在的境界,何处不能自由,何处不是解脱?然而,在这个日益繁杂的社会中,大多数人都变得如同这个商人一般焦躁不安、迷失了快乐。唯一可以改变这种状态的办法便是保持内心的空明,于静处细心体味生活的点滴,让生活还原本色。
老街上有一铁匠铺,铺里住着一位老铁匠。由于没人再需要他打制的铁器,现在他以卖拴狗的链子为生。
他的经营方式非常古老。人坐在门内,货物摆在门外,不吆喝,不还价,晚上也不收摊。无论什么时候从这儿经过,人们都会看到他在竹椅上躺着,微闭着眼,手里是一只半导体,旁边有一把紫砂壶。
他的生意也没有好坏之说。每天的收入正够他喝茶和吃饭。他老了,已不再需要多余的东西,因此他非常满足。
一天,一个古董商人从老街上经过,偶然间看到老铁匠身旁的那把紫砂壶,因为那把壶古朴雅致,紫黑如墨,有清代制壶名家戴振公的风格。他走过去,顺手端起那把壶。
壶嘴内有一记印章,果然是戴振公的。商人惊喜不已,因为戴振公在世界上有捏泥成金的美名,据说他的作品现在仅存三件:一件在美国纽约州立博物馆;一件在台湾故宫博物院;还有一件在泰国某位华侨手里,是他1995年在伦敦拍卖市场上,以六十万美元的拍卖价买下的。
古董商端着那把壶,想以十五万元的价格买下它,当他说出这个数字时,老铁匠先是一惊后又拒绝了,因为这把壶是他爷爷留下的,他们祖孙三代打铁时都喝这把壶里的水。
虽没卖壶,但古董商出现的那天,老铁匠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这把壶他用了近六十年,并且一直以为是把普普通通的壶,现在竟有人要以十五万元的价钱买下它,他有点想不通。
过去他躺在椅子上喝水,都是闭着眼睛把壶放在小桌上,现在他总要坐起来再看一眼,这,让他非常不舒服。特别让他不能容忍的是,当人们知道他有一把价值连城的茶壶后,总是拥破门,有的问还有没有其他的宝贝,有的甚至开始向他借钱,更有甚者,晚上也推他的门。他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他不知该怎样处置这把壶。当那位商人带着三十万元现金,第二次登门的时候,老铁匠再也坐不住了。他招来左右邻居,拿起一把锤头,当众把那把紫砂壶砸了个粉碎。现在,老铁匠还在卖拴小狗的链子,据说今年他已经一百零一岁了。
老铁匠的内心随着茶壶的升值而波动不平起来了,生活中原本的宁静与安详被打破了,很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好运”并没有给老人带来快乐,相反老人的内心却承受着煎熬。在沉思之后,老人最终悟得了“虚空”的禅机。也是在老人举起锤头的那一刹那,他找回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份安详与宁静。
不管你选择了什么为“道”,如果将其视为唯一重要之事而执著于此,就不是真正的“道”。唯有达到心中空无一物的境界,才是“悟道”。无论做什么,如果能以空明之心为之,一切都能轻而易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