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杰来这是为了证实传闻。她的视线一直保持在左方向的方位。她要确定时子祥走进来时,她能第一眼就看到。大堂的时钟指向八点半整,八点的聚会,时子祥还没到,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依杰在隐隐不安中看到时子祥进来。果然如传闻所说的,水千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依杰在当晚显得特别的安静,她没有在大家面前发什么情绪。当时她听到这传闻,脸色一下变得异常难看,话也不说一句。今晚大家都等着看一场戏,可未料到依杰在唱了《好心分手》后,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人悄然无声离去。其实大家都听得出依杰的伤心,那悲伤都浸透在歌里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惟一注意到依杰离去的是时子祥。他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也跟了出去。依杰听到时子祥的声音,转过身就质问他,你出来干什么?心恨恨的声音。如果可以将这世界抹灭,那么第一个抹灭的就是时子祥。第一次心里升腾出这般的恨意,也是第一次她不想看到他。映入眼帘的深沉是不可抑制的疼痛,依杰觉得自己已将他恨到骨子里。
我送你回去。时子祥看出依杰的不快,压低声音说。用不着。你能离我多远就走多远,我不想看到你。情绪终于迸发出来,她最看不惯男子左右逢源。闻言后时子祥站在那儿,不知进还是退。幸好时子祥早已领教过依杰的伶牙俐齿,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也许正是他的这般胸襟,依杰才会如此地恋恋不舍他。那你路上小心点。时子祥在她身后叮嘱她。过了几日,依杰的气消了,约他出来。依杰的脾气本属于心直口快,来得快去得也快。起先时,两人相处的气氛还是很好的,悠闲地喝着茶。可是后来,不知怎的提到了水千,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她现在算不算你的女朋友呢?依杰问他。只是一个客户。时子祥用很平缓的心态对她。依杰一下用鄙夷的眼神看他。哼,客户?鬼才相信你。那你们有没有发展的可能?依杰得寸进尺地问他。目前没有这个想法。依杰一下急了,那你的意思是有发展的可能了,是吧?时子祥没有回答她。你回答我。面对依杰的质问,时子祥说,你有发问的权利,我有不回答的权利。时子祥,你不可以和她交往。
依杰站了起来。依杰,你怎么老改不了这坏脾气呢,老要干涉我的自由。两人又闹得不欢而散。依杰本意不希望这样。可是事情临头时,情绪又控制不住。依杰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两个一起不能好好地相处呢。她也弄不明白。可是时子祥明明知道她喜欢他,为什么又对她若即若离呢。时子祥走时,依杰在他身后说不要和水千交往。时子祥头也不回地走掉,他明显有些生气了。依杰想,她只是说了,肯定左右不了时子祥的。后来念头一转,她决定跟踪他。依杰的车在红绿灯停下时,时子祥的车离她不远,水千也在车里。水千时不时地转过头和他说话。依杰将车里的音响放到最大声,她不让自己去猜想他们在谈论什么,她不想,是因为她已经感到伤心。她恨不得将水千从车里拉出来,警告她不要靠近时子祥。可是不能,这样做只会让时子祥更加反感她。他们在露天的咖啡屋下喝着,依杰坐在车里看着。途中水千接一个电话,让依杰醒悟过来。
她随即拨通时子祥的电话,问他在哪里。我在外面。依杰问他确切的地址,他不说,只是反复说在外面,问依杰有什么事。对依杰的提问,时子祥敷衍着她,他甚至回答和一个朋友在一起,而且这朋友是依杰不认识的。时子祥,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依杰的声音有些吵哑。她不能容忍别人欺骗她,而且这个人是时子祥。她心一下寒了,时子祥,你向左看,我就在那儿。时子祥看过去时,依杰已发动车子离去了。依杰的心一直平复不下来,走到半途,她越想越气,再次拨通时子祥的电话,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啊?声音是喊出来的,手不断地敲打着方向盘。小心开车,过后和你解释。时子祥的声音很冷静,他猜得到依杰发脾气时的样子。他的声音像安抚剂,让依杰的心态一下平缓了不少。可她还是不甘心,加了一句,你要解释到我满意为止。也只有时子祥有这样的魅力,让依杰这般听话。只有在他面前,依杰才会收敛起她的任性。
依杰仿佛是一个胜利者,她在等时子祥的解释。她甚至已经打好腹稿,要好好教训他。时子祥没来,整整三天的时间,她没有看到他,打电话接了说是在忙工作,以前不是这样的,再如何的忙,他也会在电话里和她闲聊一会儿的。他变心了,依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依杰一定要弄明白,她不甘心,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所有的东西都转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了。她不能承受这样的转变。去找时子祥时,她甚至是带着惶恐去的。手机关机,她就直奔到他的公司。秘书说他在开会。依杰告诉她,你和时子祥说,如果他不出来,我就从这儿跳下去,等一下叫他出来收尸吧。一会,时子祥急急忙忙地走进来。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要开会呢。时子祥!依杰叫着他的名字,人也一下冷静了许多,话里带着某种绝望。时子祥也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出了什么事?他坐了下来,眼神一直盯着依杰。没到最终的危险,依杰不会有这种神态出现的。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喜欢你不是过错,是吧!时子祥点点头。
可是你不能因为我喜欢你,而伤害我。这很残忍的,你知道吗?就像有人拿把刀插到我心里,而这个人竟然是你!这是痛彻心扉的绝望。你明白吗?我明白。时子祥这时不敢有其他言语,只能顺着依杰,让她说完。你明白了,为什么还要伤害我。依杰很平静地说,泪顺着脸庞滑下来。这份情有那么不堪,不堪到让你那么不屑,任意地践踏吗?非常不甘心,可是又不能止住眼泪,擦了又流下来。是因为我没向你解释?你也看到了,我手上还有工作。我还想一有空就去找你。时子祥看着她的眼泪,连忙做出解释。水千现在是你女朋友吗?依杰问他。你不要哭好吗?时子祥说这话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你先回答我。你先不要哭,要不然我就不说了。依杰妥协了,擦干眼泪,看着时子祥回答。她只是一个客户,明白吗?我陪她是因为业务上的关系。那你也不用整天陪着她啊。依杰嘟着嘴。时子祥的回答让她悬起来的心落实了不少,可是心里还是哽着难受。这是公事,工作上的需要。时子祥再次解释道,话里有些无奈。
他搞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老是理解不了这点。依杰不再跟踪时子祥,她觉得自己好傻。不能干预到他,又惹得自己不开心。就算看在眼里又如何,增添烦恼罢了。有时明明看到时子祥的车停在那儿,她马上掉头离开,当做什么也没看到。是自欺欺人,可是又如何。她拿他没办法。依杰和小胜走得很近,有依杰在的地方,旁边一定有小胜。小胜对依杰百依百顺,从不逆她半点的意。依杰带着小胜进出她的朋友聚会,朋友问小胜是不是她男友时,她只是笑笑说你们自己猜吧。那次时子祥也在场,依杰进来时,看都不看他。她一直坐在小胜旁边和他说话。等她去注意时子祥时,他已经不在那儿。依杰觉得失落了不少,这场戏是演给他看的,他却那么满不在乎。正无心地和小胜聊天时,电话来了。是时子祥。这次两人是为小胜吵起来。依杰驱车到那儿时,时子祥一见她就恼怒地说,你知道小胜是什么样的男人,你还和他走得那么近。时子祥的态度让依杰非常气愤。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有很多女朋友我也知道,他都和我说了。两个都有道理,两个都很气愤。就在不知中无意伤害到对方都不知道。
时子祥说依杰不自爱,这把依杰的气点到最盛处。其实时子祥说这话时,已经开始后悔了。他怪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是依杰的态度更让他不能忍受。她倔强地执着她的理由,指着时子祥说,你凭什么干预我的自由,你以为你是谁。两人都针锋相对到了极点。时子祥点点头,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走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的眼似乎看穿了依杰。再后悔也收不回了。再后悔,也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依杰知道她说错话了,可是时子祥错在先。她一直这么认定。可是过段时间,回想一下,觉得自己也有些错。至少话不能说得那么绝,绝到连自己都感到寒冷。她打电话给他,这是两人争执以来的第一个电话。对方是接了,可是没有声音。依杰连着叫几声他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问他还在生气吗?还说了几句安慰他的话。对方还是没有声音,她忍不住骂了一句小气鬼就挂了。在这以后,依杰打电话给他,对方永远保持着沉默,依杰总是有话无话地说着,然后骂一句挂线。
她期待他总有一天会说一句话的,可是没有。终于把依杰的耐心磨光时,她去公司找他。秘书说他不在。依杰不信,推开他的门,果然不在。我在这儿等他。随手将门关上。他总不能不来上班吧。这次一定要等到他,问个清楚来。一直等到下班的时间,时子祥都没有出现。依杰坐在旋转椅上都睡着了。等到秘书来叫时,她才朦胧醒来。依杰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她是存心来买醉的。几个女伴和她一起声讨男人的不是,酒也越喝越起劲。依杰走到街上,借着酒意,忍不住地哭起来,嘴里不住地念着时子祥的名字。她掏出手机拨通时子祥的电话,对着话筒大声地喊道,我恨你。女伴见她不对劲,连忙接过她的电话,告诉时子祥她醉了。时子祥驱车赶到那儿时,依杰正又哭又闹着。等到他走到依杰身边时,她静下来了,看清是时子祥时,她对他用脚踢,用拳头打,最后扑到他怀里哭。时子祥动也不动,任由她踢打,直到她扑到他怀里,他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那以后,两人不再争吵,时子祥每次都温声温气地和依杰说话。他也时常带依杰出席一些宴会和聚会。依杰自然以他的女朋友自居。可是在水千面前,依杰就缺少自信。那次聚会是水千举办的,当水千领着时子祥介绍朋友时,依杰站着远远地看着他们。刚才时子祥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时,她看出水千不以为然的眼神。水千又温柔又漂亮,她拿什么与她争。时子祥回来时,依杰说她先回去了。时子祥问她怎么了。她喃喃地说,我不适合在这儿。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第三者,摆在那儿碍眼。特别是水千与其他客人之间那游刃有余的交谈,让她望尘莫及。是不是因为水千?时子祥洞悉到她的内心,她话里酸酸的感觉。时子祥的嘴角轻轻地微笑起来。她是挺漂亮的,也挺迷人的。时子祥继续往下说。依杰闻言刚想拔脚离开,时子祥又说了,你知道吗?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那天,你哭得我心都碎了。依杰的头缓缓地转过来,眼眶一下晶莹许多。她看着时子祥,看着他伸出的手。依杰很幸福地笑了,握着他的手,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