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曾是我很依恋的地方。环顾四周,目光变得有些生疏:店主不再是胖得瓷人似的大嫂,光滑的硬面椅也换成了现代格调的软皮沙发,只有舒缓的音乐依然潺潺流淌,淡淡的咖啡香,给小店罩了一层温馨、幽雅的氛围。
几对情侣亲昵地偎依着,细语喃喃;三两位生意人低声商议着什么;还有一位独呷的学者,还有—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一位中年男子腕部的金表上。
这块表我熟悉如自己的掌纹,因为它世代相传,一直传到他的手上。他曾是我依恋的人。
“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年,每晚都等到闭店.我知道你会来,一定会来……”他的眼角濡湿,声音微微颤抖。
“你不好?”
于是我们在电话里吻来吻去,这每一分钟就要花掉8块钱的吻啊。总是伴随着梦中阵阵问暖的迷雾渗透到每一寸皮肤,每一秒记忆,每一次灵魂的悸动。
第二十八 只为一个“爱”字
第一次在朋友家的聚会土看到他.他的头发乱乱的,穿着一双从美国肯坦克斯州买来的牛仔靴,躺在主人家的大床上,安静地看客人们握着酒杯走来走去,高谈阔论。
我走过去,我想我是有点醉酒,总之脑袋晕晕乎乎的,急切地需要找个地方躺下来。他让了一个格子布垫给我,我把垫子放在脑袋下。我们不说话,一起听着电子音乐,看本城那些画家、音乐家、作家、模特、导演、传媒佬像蝴蝶一样进行着社交活动。这情形有些酷也有些无聊。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东西放到我胸口,那是块巧克力,他用英语说这好吃极了,是世上最可爱的东西,他刚从美国带回来的。
“我在减肥。”我说完,觉得自己像一般般的女孩,装腔作势没什么特别的气质。而且他实在太漂亮太与众不同,我不应该拒绝像这样男人的礼物。
于是我马上改了主意,“谢谢。”我说着开始吃巧克力。“真的很好吃。”我晕乎乎地笑着。
“因为我往那里面加了一些爱。”他说着,伸脸过来轻轻吻我。
我们就此成为情人。
他给这个城市最的建筑做室内设计,他经常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采集他心中最最好的装饰材料。
他会在深夜给我打电话.从东京,从罗马,从纽约,从巴黎,从南非,在我们爱上对方的这段日子里,我枕头边的电话总会在深夜疯狂地响起,他说我太想你,你呢?我说我也太想你。后然他总不忘记说“我会带给你巧克力。每一块巧克力里而都有我的爱。”
于是我们在电话里吻来吻去,这每一分钟就要花掉8块钱的吻啊,总是伴随着梦中阵阵沮暖的迷雾渗透到每一寸皮肤,每一种记忆,每一次灵魂的悸动。
我们棋逢对手,彼此狂爱。
在他留在这个城市的日子里.我们手拉手地走在街上,是漂亮而般配的一对,我们坐在咖啡店里消磨掉一个下午,我们去看马戏团的表演也看大剧院里上演的最深奥的歌剧《漂泊的荷兰人》,我们写诗送给对方,我拉的手上戴着同样的一枚荧石戒指,我们的舌尖上散发着同样的巧克力香味。我们爱到忘乎所以。
后来,我们渐渐地有争吵,只为了一个。爱”字。标究竟爱我有多少爱我有多长?”吵到最后我们互相送巧克力给对方。“为什么这巧克力这么好吃?”一个人问,“因为我往里面加了一些爱。”另一个人就这样回答。
有一天他决定要离开这个城市很长一段时间,他承担了纽约第五大道的一座摩天大楼所有楼层的设计。那是他事业高速发展的一个契机也是我们之间关系的一个难以界定的转折。而那需要
至少2年的时间。
在他离开的前一夜,我彻底迷失了方向。
我们坐在一辆飞奔如电的跑车上,抽着烟,喝着酒,默不作声。此时已是凌晨3点,城市的高架桥上几乎没有别的车辆,两边的建筑刷刷刷地像海浪般涌向我们的身后,我想我们都已经很醉了,可车子开得非常之快,停也停不下来,像飞在半空中,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可以致命的。
我们相互不看对方一眼,没有勇气,也似乎没有必要。我是恨他的,为了他做的这个选择。这个选择几乎把我们在一起的那些美丽时光一下子就扼杀了,是的,曾有的狂爱,曾有的温柔,曾有的痴迷,可以在一秒钟之内化为灰烬。世间很多事原本就是这样的。
一夜无眠。
次日凌晨,我拒绝送他到机场。我甚至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当他低头向我吻别的时候。“你这冷血的女人。”他嘟嚷着,重重地亲我的头发。“我会给你寄很多很多巧克力,别担心,我依然会加我的爱在里面。’他向我发誓,“何况我一有空儿就会飞来上海看你。”他伸手摸到我的嘴唇,把两边嘴角轻轻地托上去,“对了,这样的微笑很好。我会回来看你的微笑。”
一年以后,在收了一年的电子情书和邮寄的“巧克力”后,他像只大鸟一样飞来,从天而降。
那一天我正在家里写小说,音乐是很糜烂糜烂到极点的爵士乐,我戴着近视镜坐在电脑前发呆,满屋子的烟雾,花瓶里的百合花快要被熏死。我没有灵感,也已是奄奄一息。
突然响起电话声。我跳起来赤脚去接电话,我觉得这电话来得很是时候,它至少救了我,把我从文字的海洋里湿流流地捞了上来。
是他的声音。“我要送给你世界上最迷人的巧克力。”
“你在哪里?”我控制住情绪,声音冷而淡然。
“在你的窗户下面。”他说.闷闷的声音,好像感冒了。
我扔下电话跑到窗户旁边,掀起厚厚的窗帘,我看到他站在马路这一边,金色的阳光使他全身看上去都是亮闪闪的,清新漂亮,令人晕眩。
是的,我几乎已经晕眩了。不知道是梦是真。马路上人流车流穿梭不息,城市的繁华和喧闹,使我保持住了意识深层那份软而暖的感觉。
也许男人只是个大孩子,在你不留神的时候就会离家出走,也许男人太喜欢新鲜.喜欢刺激.而不愿守着一泓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