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那个半开放的小餐厅里,陪伴我度过一日三餐的有两个“组合”饰物,一个平放在餐桌上,一个悬挂在墙壁上,我饶有兴趣地分别为它们命名为“生命之源”和“南国风情”。每每忆起它们的生成过程,都觉得意味无穷。
(一)
离春节还有两天,陪妻子一起逛花市,偌大的一个花棚湿气氤氲,温暖如春,和外面干冷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令人心旷神怡的是那些塞满角落,占尽空间,比超市的商品还丰富的丛丛花株,那竞相开放的杜鹃,耀眼夺目的火炬,葱绿欲滴的马蹄莲,茁壮散漫的龟背竹……还有那形形色色的盆景,大的如瓮、如缸,小的如盆、如碟,不禁使人联想到爷爷、儿子和孙子。真正爆了棚的还是那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行人以及花贩们过于夸张的褒奖声和购花心切的顾客们近似乞求的讨价声。我和妻很快就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定下心来要购上几株,以给回家过年的孩子们一个惊喜。但要在这眼花缭乱的花世界里挑选出几株称心如意的,也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大一点儿的,嫌占用空间,小一点儿的,又觉得不够气派,花儿多的,嫌张扬,纯绿叶儿的又感到太单调……我对这些别人培植好的鲜花则更存有症结,总觉得循规蹈矩地养他们,只有顺从,没有创意,生生的一个个奴隶似的。正在犹豫之时,我突然发现了被买卖双方均都冷落了的又完全裸露着根茎的几株富贵竹,顿时我的灵感油然而生,立即按照自己的思路又相继买了玻璃花瓶,还捎带着两只小金鱼。
我们急匆匆赶回家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创造”过程,我们先把那个广口的女人腰肢似的花瓶擦拭一新,放在餐桌上,倒上少许清水,插上两只蓬松着颀长叶子的富贵竹,又小心翼翼地放进那两条活脱脱的小金鱼,妻子又突发奇想找来夏季到长岛旅游时带回的海卵石,冲洗干净后,随意丢进瓶中五、六块儿。登时,那个东拼西凑的“组合”就立即“活”了起来。本来已经“死掉”的卵石,被水一还原,五光十色,熠熠生辉。那竹子干瘪了的根系一经水的滋润,更似一条条的小虫饱满起来,蠕动起来,还慢慢地缠住卵石,像回归了大地似的。尤其是那两条在族群里显得极为平常的小金鱼,也大展身手,出尽风头,它们如两个黑白分明的小精灵,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地钻进卵石缝间躲藏起来,忽地又挤过窄窄的竹石夹道游到水面调皮地吹着气泡……
我和妻子坐在餐桌前,不约而同地歪着头怔怔地看着,竟忘掉了一顿饭。
(二)
记得第一次到西双版纳,作为一个在北方生长的人,一切都感到那么新奇,湿热的气候,浓郁的热带雨林,憨厚的大象,靓丽的傣族姑娘……那情、那景、那山、那水、那人、那物……在短暂的时间里总也看不尽,享不够。无奈之下,只有疯狂地购买那些有代表性的什物:用三色绳编在一起作挎带、通体都绣满花纹、缀满饰物的傣族腰包,在一截空竹筒上匝满黄灿灿铜箍的水烟袋,把葫芦和细竹筒拼在一起的吹奏乐器——葫芦丝,长达尺余、坚硬如骨的大豆荚,烘干后用绳子穿起来略显粗狂的大椰壳……一回家,我就把这些南来的“宝贝儿”一股脑儿从旅行包里抖出来,细细地品味之后又把他们自然地组合在一起悬挂到餐厅正面的墙壁上,这不俨然一个“南国风情”吗?
每次小酌,我都带着醉意欣赏那个得意的“组合”,一瞬间,我仿佛又到了南国“版纳”,又置身于热带雨林,置身于那个奇妙的“野象谷”,眼前晃动的是那些和人类和谐相处的悠闲自得的大象群,是森林边燃着篝火和着强劲节拍跳着竹节舞的傣族姑娘小伙儿,是竹楼边眯着眼“呼噜噜”吸着水烟袋的傣族老人。环绕耳边的是从不间断的浑厚缠绵的葫芦丝的乐音,扑面而来的是柔柔的、湿湿的、带着韵律的椰树风……
哦,我真的要醉了!
2006年2月19日下午草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