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王舍城,北行一日,便到了那烂陀寺。那烂陀寺是当时印度最著名的佛教大学,建筑宏伟,十分辉煌。琼波浪觉到达那烂陀寺的时候,那烂陀寺约有教授师两千人,僧侣上万人。寺内流派林立,共存共荣,虽时有辩论,但多能相安。
据说,那烂陀的本意是“赐予莲花”的意思,这里的莲花代指智慧;另有一说是:那烂陀的音译意是“施无厌”的意思,曾为一国王的名字,他乐善好施,寺遂以名。
历代国王对那烂陀寺都十分护持,赐以一百多个村庄的土地,以收田赋。此外,再令周围二百多户村民每日供奉寺里的日用。以此厚供,寺中僧侣不用托钵行乞,遂有时间钻研经典。寺中学风,闻名遐迩。
当时,印度仍盛行辩论,各教派之间,时有辩论,那烂陀便成为众矢之的。连看门的僧侣也很是善辩,前来挑衅者,往往没能入门,便落荒而逃了。
那烂陀寺中班智达很多,但德维多吉名气很大,因为他既是班智达,又是大成就者,前来求法者很多。
德维多吉住在寺院东区,西区多塔林,其中就有佛陀的大弟子舍利弗的舍利塔。这儿距舍利弗的家乡优波提舍村很近。目犍连尊者的家乡拘律迦村也在寺院附近。有学者称,那烂陀寺就是围绕舍利弗塔渐渐扩建而成的。
德维多吉的住处很豪华,除了得到求法者的大量供养外,寺里每天还给他供三升“供大人米”,这是专门供养国王和大德的一种大米,米粒大似乌豆,很是香美。寺里的所有法师都能得到这种米。这是专由国王供养的。
琼波浪觉给德维多吉供养了黄金十三两,求到了“阎曼德迦”等阎摩敌法类。
灌顶之后,德维多吉带领琼波浪觉参观了那烂陀寺藏经楼。寺里有三个藏经楼,分别名为宝彩、宝海和宝洋,共有藏书九百多万册。那宝洋高达九层楼,一进入其中,人顿感渺小。琼波浪觉想,就算我穷一生精力,又能从印度取回多少智慧之火呀?
琼波浪觉参加了寺院的学习。与其说是学习,还不如说他是在感受一种氛围。他发现,辩论之风甚至在课堂上也盛行着。寺院虽然迎接了大大小小的挑战者,而且大多以胜利告终,但在一百多年前,有两个婆罗门教大师横扫印度的佛教徒时,那烂陀寺也没能取胜。寺僧们都忘不了那两个名字,那是弥曼差派的鸠摩利罗和吠檀多学派的商羯罗。他们在客观上振兴了婆罗门教,因为自那以后,佛教就从民间退回到了寺院。活跃在人间的,是新婆罗门教。
听了一段时间的课后,琼波浪觉渐生厌离之感。他发现,寺僧的学习已偏离了佛教本有的质朴,趋入了深奥的思辨。其深奥程度,穷一生心力也未必能精通。更令他不解的是,那些精通思辨之学的班智达,并没有离欲。精深的学问并没有使他们得到清凉的涅之乐。有时,为了争一个相对高一些的位置,他们费尽了心机。
这天,他向德维多吉说出了自己的不解。德维多吉笑道,这是个悖论,作为一个教派,没有自己的精深理论,毕竟不是件好事;但若是深陷于理论之中,也会远离宗教本有的精神。
他叹道,佛教之所以到今天的地步,从很大程度上说,陷入了玄学思辨是原因之一。那些老百姓,哪有时间去研究因明学呀。宗教的真正目的是解脱,而不是研究学问。
德维多吉说,现在,只有那烂陀寺这样的地方,佛教的火炬还在燃烧。但是,它究竟能燃烧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