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经营一个“经济实体”的目的,问一千个人,大约只有一个答案:“盈利”。但是,任何发生概率极高的事件,总会有例外。在墨尔本近郊,一个叫GLEN WAVERLEY的地方,有一家餐馆。除非有本地人带路,你很难找到这家离干道只有几米、隐没在绿树丛中、外表与附近民居无异的餐馆。这餐馆总是高朋满座,所以去那里吃饭最好先订位。像我们这等黄种人走进这家餐厅,总会引来食客们好奇却十分友善地注目,甚至是一声问候。实际上,客人或侍者好奇的不是我们的肤色,而是我们的陌生。这里的食客大部分相互认识,多是熟人朋友;这里的侍者,几乎清一色的都是白头男士;这里的装潢、餐具,一派欧陆的古色古香。餐馆的老板是当地一位意大利裔居民。百多年前,他的祖上来到“化外之地”澳大利亚,倾其所有买下一片欧洲人眼中的不毛之地,无非想养些绵羊维生。岁月如梭,如今这早已归天的意大利老头的后代,横吃竖吃、左花右花,也难消灭先辈遗产一个零。老移民的后代有足够的钱做他们想做的事,却聪明地不会因为有钱而不做事。这餐馆的老板,就选择了“开餐馆会友”这活儿。既然是“开餐馆会友”,饭菜必须雅致而且美味,否则就是怠慢朋友了。
以我管见,这餐馆的出品和服务,确实不俗。美餐之后,来一杯咖啡,我不知不觉陷入冥想。玩咖啡是当今小资的时尚。既然是时尚,高雅不是必须的因素。品咖啡却是另外一回事。所谓“品”咖啡实际就是对咖啡的一种鉴赏,是一件高雅而且很贵族化的事情。贵族化的生活方式是每个人内源性的追求,诚实的人自不会否认这个本来就存乎于心的事实。恰如每一个贫苦的农民都希望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存方式中逃逸,恰如每个“小康人家”仍然不知疲倦地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一样。“开餐馆会友”自然是一种圈子很小的贵族生活方式。以充满闲情逸致之心去品那上帝恩赐的尤物咖啡,说来也应该是一种很私人,又很富于贵族精神的事情。我过去常纳闷我那位网上结交、却从未谋面的朋友--滇士麦田原君,他做得一手超级精彩的烘焙咖啡,却是将其养在深闺,怎么也不去找个什么风险投资,好好发扬光大一番?如今坐在这家安静又不乏热情洋溢的餐馆喝咖啡,我似乎茅塞顿开。人说曲高和寡。殊不知曲高和寡才是作品的最高境界。况且曲高虽和寡,曲高却总有知音。有伯牙必有子期,能创造极品者,包括极品美食,也包括极品咖啡,亦自有其知音。人啊,又何必纠缠在世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