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咖啡,没法绕开星巴克。人是一个矛盾体。因为经济能力的约束,我们被迫使用大规模生产的低成本产品。我们又着迷于昂贵的、起源于奴隶伺候奴隶主的“个性化服务”。意识到在当今世界是做不成奴隶主的,我们就转而批评各种大规模生产的勾当:比如,骂麦当劳的汉堡包是垃圾食品,全然不顾比起一碗油乎乎的牛肉面来,麦当劳汉堡包的哪一个指标都不能算“垃圾”。与千店一面的麦当劳不同,走进一家你没有光顾过的星巴克,你既会感到耳目一新,又会觉得似曾相识。一种缥缈又固执的小资情调,总是弥漫在星巴克的殿堂里。星巴克把那些被吹毛求疵者诟病的大规模生产的勾当,严严实实地藏在响当当的“个性化服务”之中。比如,你可以对一杯由机器按固定程序做出来的咖啡,就配什么奶、杯子的大小、甚至这杯咖啡装多满,大大方方地向学历可能不比你低的侍者提出你的要求。
如果你还想显示你的博学和口味的高贵,你还可以优雅地为自己的咖啡加糖或加甜味剂,加各种连中文都未必听过的香料,加五颜六色的巧克力碎。愿意加多少就加多少,反正不会另外收费。可以说,星巴克漂亮地解决了人们既要面子又要顾及钱包的两难处境。无怪乎它可以风靡全球。说到大规模生产,老福特大概可以算是鼻祖了。福特的T型车和后来的大众甲壳虫,是世界上仅有的两种累计产量超过1000万台的单一型号汽车。福特T型车的故事流传很广而甲壳虫汽车就一个叫阿道夫·希特勒、留着小胡子的德国魔头有关。20世纪30年代,一个叫费迪兰德·波舍尔(Ferdinand Porsche 1875-1952)的青年工程师有个梦:为德国人造“国民车”,也就是老百姓买得起的车。令我们这些受过“正统教育”的人吃惊的是,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人也有同一个梦。
两个人一拍即合,波舍尔负责工程与技术,留着小胡子的家伙则利用手中权力,调配资源,还鼓动了34万产业工人入股,于1938年成立了由工人和工人组织的“劳工阵线”共同投资的大众汽车有限公司(大众汽车的早期译名就是“国民车”)。小胡子特别嘱咐,车是为普通德国百姓造的,车要好,车价还不能高于1000马克。这个价格远低于同期美国车厂卖给美国工人的汽车价格。小胡子的这些要求,波舍尔全部做到了。后来小胡子发动了牺牲几千万生灵的战争,自己也不光彩地自杀于阴森森的地堡,被焚尸扬灰。波舍尔则因为设计了无坚不摧的虎式坦克,还有无数精美可靠的武器,坐了两年大牢。总算得以善终的技术天才波舍尔留下了两件不朽的作品:百姓的甲壳虫“国民车”与富豪的保时捷跑车。一个是大规模生产的产品,另一个却是个性化产品。人是一个矛盾体,生活也是个矛盾体。难道不是吗?禅说,其实任何人的内心,既可以是天使的家,也是可以恶魔的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