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杯咖啡de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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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言难尽星巴克(之二)

仔细比较一下麦当劳和星巴克,很容易发现,麦当劳的明快色调,简直就是在对你下命令:快点吃,吃完赶紧走。可是星巴克,却总是弥漫着一种轻飘飘的浪漫气氛,含情脉脉地环绕着你,令你不忍离去。难怪“在星巴克见面”成为都市小资经常性的行为。可是我总有一个疑问,在中国的星巴克咖啡店,如果把咖啡换成茶,其他的统统不变,结果会如何?或者说,假设星巴克的成功之道可以简化为“好咖啡+令人留恋的氛围与空间”,那么,把引号中的陈述改为“好茶+令人留恋的氛围与空间”,星巴克还能成功吗?依照安东尼?吉登斯(Anthony Giddens)教授的意见,星巴克的成功不在咖啡本身,而是在对身边世界的关注。吉登斯教授在他的大作《社会学》中写道:“两个相约喝咖啡的人,可能对凑在一起聊天更感兴趣,而并不在乎他们实际上喝了什么。”把星巴克等同于咖啡,是一个误会。对星巴克而言,咖啡不过是个载体。

想印证吉登斯教授意见错对,不妨先问问自己,我到底喜欢或不喜欢星巴克什么。粤人喝早茶(粤语叫“饮早茶”)的习惯恐怕不止百年了。解放前的广州,有一家叫“妙其香”的茶楼(粤人称酒家为“茶楼”,或称“茶居”)。它的大门有一副对联: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饮杯茶去;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拿壶酒来。这不知出于何人之手的对联,实在是惟妙惟肖地述说了南粤文化的一个侧面。至于“妙其香”茶楼,如果还在,也一定沦为三流货色了。但是粤人饮早茶的习惯依然如故。如今所谓“早茶”其实可以“喝”到下午。自从解决了“温饱问题”,早茶的主要功用,从果腹变为休闲与社交。“饮早茶”一词也更多地被“叹早茶”替代(粤语的“叹”亦作“享用”解)。在人声鼎沸的“茶楼”,茶客们高谈阔论,从陈年旧事到手中生意。在“茶楼”这种公共场所,一面“饮茶”、一面大啖精美的广式点心、还一面脸红脖子粗地谈生意,是曾经的时尚。

如果有人说,直到最近几年,广东的生意有一半在“饮茶”时谈妥,恐怕不为过。无奈这种“时尚”已经开始势微,原因是生意人的成分发生了变化。提着笔记本电脑,说话轻声细语,还夹着洋文的生意人,慢慢多起来。一面“叹茶”一面讨价还价,不是他们的工作方式。新一代人讲究“隐私”,注重体形。对着满桌专攻“三围”的食物,以及周围好奇又未必品味相同的食客,他们宁可选择逃逸。对这样一个日渐壮大的群体,包括白领,也包括高学历的老板而言,温馨的星巴克恰好就是“茶楼”的替代品。在中国,在广东,星巴克确实准确地抓住了市场的需要。也许吉登斯教授的判断很准:这些人“并不在乎他们实际上喝了什么”。他们需要的是看上去属于自己的氛围与空间。就一杯咖啡而言,星巴克也许贵了。但是,如果你在一个“令人留恋的氛围与空间”里,有头有脸地呆上大半天,却只要付一杯咖啡,无非几十块钱,也许你又不觉得它贵了。星巴克为现代城市人对时尚和高端奢侈品的追求,以及对一个愉悦又温馨的社交场所的渴望,提供了一个低成本的解决方案。恐怕这就是星巴克成功的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