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投县埔里镇位于台湾的地理中心(东经120度58分,北纬23度58分),全台湾唯一不临海的县。所谓的国际咖啡线恰好覆盖了南投县。台湾数一数二的“惠荪咖啡”种植地就在南投县仁爱乡山里的中兴大学(前身是台湾省立农学院)教学与科研基地惠荪林场。林场冠名“惠荪”,是为了纪念在当地殉职的中兴大学前校长,江苏崇明人汤惠荪教授。从台中市驱车到惠荪林场,沿途风景秀丽,路旁不时看到立着“台湾咖啡”招牌的咖啡馆。看来“傍大款”是个好主意:跟着名校挑选的咖啡种植点种咖啡一定不会错。不巧在临近惠荪林场时发现道路被连日暴雨损毁,于是我们挑了附近一家前面有个雅致的荷花池的中国园林式咖啡馆,停车坐下来喝一杯“台湾咖啡”。咖啡馆的男主人是一位中年汉子。言谈之中,得知他过去是台北一家通信公司的电脑工程师,大约十年前辞职,然后举家从台北搬迁到台湾中部合欢山区这个风景如画的山谷,买地种下几百株Arabica种的咖啡树,还在咖啡园前面建了这座典雅的园林式咖啡馆。
男主人是一个被台湾人称之为“电子新贵”或“网路(络)新贵”的特殊群体的一员。在台湾有一个流传很广的关于这群人的故事:台湾一家名列世界500强企业的某位年轻工程师向老板,一位世界级的网络巨子提交辞职书时,那位名满天下的企业家不解地问:是否我给你的报酬不够?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功勋员工回答说:“不。谢谢老板,你给我的已经足以让我按自己的意愿生活了。”这位来自台北的中年汉子,就是那些在实验室不分昼夜、殚精竭虑地拼杀,创造了惊世技术奇迹,获得了丰厚报酬之后,激流勇退的“电子新贵”中的一员。20世纪下半叶出生的一代人,在经济学意义上无疑是人类历史上最幸运的一代。因为这一代人,如果不是全部,也是相当的一部分在他们的生命周期里,有机会合法地改变自己的经济地位,而不必像他们的先人那样,祖祖辈辈地耕耘着几分薄地,唯一的企望是风调雨顺,靠上苍恩惠有个足以养家糊口的“好收成”;或者拿着永远不变的微薄薪水,年复一年往来于上班地点与居所之间,最后终老于简陋的“单位宿舍”。
彻底地改变人类经济状况的机会来自于科学技术的进步。而彻底地改变自己经济地位的机会,即便是来自于偶然,成功却在于自己的努力、学识和慧眼。CNN报道过一个很有意思的真实案例。在美国加州的硅谷,一位黑人中年女清洁工带着考上名牌大学的儿子见公司老板。期间黑人妇女笑嘻嘻地对那个穿着吊儿郎当衣服的家伙说:老板,当初年纪轻轻的你说创业艰难,雇不起我。我说,给口饭吃就好,反正我也找不到工作。你答应了。没钱发薪水的时候,你把公司股票当工资给我。现在,我手上那些当年的垃圾股票值200万美元。据CNN说,在加州硅谷,这案例不是个案。在成为百万富婆后,那位黑人妇女选择了继续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打扫卫生;而我眼前这位昔日的台北IT骄子选择了在如画的合欢山谷买地种咖啡,还开了个小小的、雅致的咖啡馆。他们都选择了“按自己的意愿”过日子。台北中年汉子烘焙的咖啡油光发亮。就我个人口味,焦味重了点。不过在山间古色古香的咖啡馆品一杯咖啡,外面雨打荷叶声,声声入耳;还有那从咖啡机喷出裹着咖啡芳香的蒸汽,虽有潮湿的山风穿堂而过,却依然袅袅入鼻。此情此景,大约就是咖啡客渴望的最高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