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到中东朋友哈桑先生的“家”做客,他请我喝“地道的阿拉伯咖啡”。哈桑先生因公务在广州的一个“高尚住宅区”租了一套房子。虽然房子本来并不存在“高尚”与否的问题,不过用“高尚”二字替代“富人”二字,放在“住宅区”前面,总会少惹一些民怨吧。嘿嘿,发明“高尚住宅区”这个名词的家伙一定聪明过人。房子“高尚”与否其实不影响哈桑先生的风度。这阿拉伯老兄的行为举止文质彬彬,满有绅士风度。他请我们坐下,先拿出一大盒阿拉伯椰枣请我们吃。这椰枣中间夹着切得细细的腌橘子皮,又绵又软、又香又甜,好吃极了。然后,他又拿来一个类似希腊的“Briki”小锅,用磨得非常精细的咖啡粉为我们煮咖啡。在上咖啡的时候,哈桑说,他煮的是真正的阿拉伯咖啡,一种加了小豆蔻(Cardamom)的地道的阿拉伯咖啡。我对那些自命公正的西方媒体总有几分疑惑。在那些世界级的、大名鼎鼎的电视频道里,凡是出现阿拉伯世界的画面,绝大多数无非是赤地千里加上恶毒的太阳当空照,要不然就是沙尘滚滚的城市和满街熙熙攘攘、套着脏兮兮布袍的贫民,一派民不聊生的凄惨景象。
如果还有别的,那就是街头暴力、人肉炸弹,或者是直接吊死总统的镜头。然而在现实中,我们总能看到一些很不一样的事实。在那些世界级的航空港,你会看到阿联酋航空那些穿着梦幻般的阿拉伯服饰、仪态如公主般高贵又亲切和蔼的空姐;在迪拜如梦如幻的海滩,你会看到四处是与传说中的一千零一夜宫殿无异的豪宅和酒店。想了解阿拉伯世界之一二,其实也不用跑太远,在我们自己的城市里,我们也有机会痛痛快快地享用叫人垂涎三尺的阿拉伯大餐。当然还有哈桑先生那些夹着切得细细的腌橘子皮的椰枣和迷人的咖啡。对于我们被雀巢、星巴克或者意大利Espresso洗过的大脑来说,哈桑先生的咖啡有点另类。不过如果能坚持慢慢地品尝它,也许你能体验到一种神奇的异域风情。经典阿拉伯咖啡离不开有强烈的提神和振奋作用的小豆蔻。事实上,中东人,包括阿拉伯人,是世界上最早也是最善于使用香料的人。可以说他们把香料的应用推到极致--从防腐到佐餐,从提神到治病,从美容到壮阳,无所不包。
《旧约·创世纪》里提到过中东的香料贸易:“……他们坐下吃饭,举目观看,见有一伙米甸的以实马利人从基列来,用骆驼驮着香料、乳香、没药,要带下埃及去。”(见《创世纪》第37:25节)那些生活在远古中东米甸的以实马利人把香料、乳香、没药带到埃及,是用于木乃伊的防腐还是用作美食的调料,圣经没有说。中国人自古就喜欢来自异域的香料。比如胡椒,经“胡人”千里贩运,在汉代已经成为我们祖先的佐餐调料。我们的祖先也把某些香料入药。在流传至今的传统武林治疗跌打刀伤的方子里,有两味必不可少的“神药”:其一是乳香,其二是没药。
这两味《旧约·创世纪》提到过的植物药当然是来自中东。中东商人从陆上或海上的丝绸之路带到中国的异域香料,扎根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同样,原产于印度的小豆蔻,从另外一条商道进入阿拉伯人的世界,也牢牢扎下了根,还成了阿拉伯人的“咖啡伴侣”。慢慢品味哈桑先生散发着的小豆蔻异香的咖啡,越喝越有滋味,越喝越觉得胃里暖烘烘的,越喝越觉得精神爽快。把两种有强烈刺激力的植物种子交融在一起,互为依傍,竟然造就了如此迷人的饮料!可是,两种同根生的文明,伊斯兰文明与基督教文明,为何那么的水火不相容?难道铸剑为犁注定是人类的一个黄梁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