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在台北的Computex辗转了一整天，我，还有那位白皮肤的小罗宾先生，早已累得只剩一口气了。可是，累归累，这家伙非要拽我到酒吧喝上一杯。狭小的空间、昏暗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乐、加上烟雾腾腾，大概这就是酒吧永远不变的嘴脸吧。一坐下，小罗宾毫不犹豫地点了两杯B-52。酒保端来两个小小的白玻璃杯。杯子里，底层是乳白色的爱尔兰名酒Baileys，中间是深褐色的Kahlua和淡橙色的Grand Mamier，最上方是透明的Rum酒。这层次分明、色彩斑斓的东西就是B-52。摆好酒杯，那酒保划亮了一根长长的火柴，在杯子上方挺“艺术”地一掠，点燃了Rum酒。于是B-52燃起剔透的蓝色乙醇火焰，飘飘忽忽，若隐若现。这时候，小罗宾把一根喝珍珠奶茶的粗吸管直插杯底，一口吸干杯中物。
然后抬起头来，长长出了一口气，满脸疲惫竟无影无踪。我有样学样，也一口吸干了我的B-52。一杯下肚，顷刻之间，好像那蓝莹莹的火焰在丹田里熊熊燃起，人立马精神起来。B-52是一种鸡尾酒。依我看，Kahlua是B-52最关键的成分。Kahlua是用墨西哥咖啡豆为原料酿造的酒。这种酒在1936年首先由一家叫Allied Domecq的英国公司生产，2005年被美资的世界第二大的酒商Pernod Ricard收购。不知道Kahlua里究竟含有多少咖啡因，不过，从B-52能把疲惫抛到九霄云外的效果看，这Kahlua一定是乙醇与咖啡因的一种完美结合。是谁创造了这种带咖啡因的鸡尾酒，并命名为B-52，说法不一。有说是美国人的发明，也有说是加拿大Calgary一家牛排店的创造。无论如何，国人对“真正的”B-52并不陌生。
“真正的”B-52是世界上服役时间最长的战略轰炸机。这种价值数千万美元、可以携带30吨以上炸弹、能不加油在同温层飞行一万几千公里的的轰炸机，至今仍然是一种令人生畏的武器。我们无数年轻的“武器发烧友”能如数家珍地谈论它们。鸡尾酒B-52确实是一种非凡的杯中物。它有很多变种，每个变种都有奇妙之处。B-52是列在Special Coffee的条目下，与爱尔兰咖啡、意大利咖啡和西班牙咖啡排在一起的。因为在它们的B-52里面，还加了真正浓烈的咖啡Espresso。正因为它们的B-52有咖啡酒和真的咖啡，故而更合我意，以至于我宁可相信鸡尾酒B-52是加拿大人，甚至真的就是这家百年老店的发明。而台北酒吧那烈焰闪烁的“火焰B-52”，却叫我想起很多年前看的一部纪录片：一架被北越萨姆-2导弹击中的真正的B-52战略轰炸机，在万米高空化作缤纷的火焰，徐徐地四散落下……
第七十七章 加拿大，Tim Hortons 不卖Expresso
2008年夏天，我一登上Air Canada的飞机，突然觉得好像回到20年前的中国民航班机上。机舱门关闭后，机长广播的第一句话不是例行的欢迎词，而是：“抱歉，机上的影视系统故障，因此整个航程它将被关闭。” 13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没有影视娱乐节目，在Video成为民用航空的标准配置以来，可真是闻所未闻。没有影视娱乐节目倒也就罢了，可是，国际民航组织规定飞机起飞前例行的“安全指南”演示，你那Video不播，机上的空姐空哥总要示范一下吧？可是那群个个一副“苦瓜脸”的家伙们根本无动于衷，好像压根不知道这是他们的分内事。这时候，我开始担心是否强大的Air Canada工会又要用“绑架乘客”的办法向垄断了加拿大80％以上市场份额的Air Canada发出挑战了。要说服务水平，西方国家的航空公司怕是很难与亚洲同行相比。以我管见，无论是新加坡航空，还是泰航、华航、长荣，以及我们大陆的南航、国航等，服务水准都高于加航、UA、英航、法航或汉莎等。
学生超越老师，可以说是亚洲航空业的骄傲了。在亚洲，大约只有工会力量接近老师水平的国泰航空有时候会闹出一些让乘客怨声载道的事件来。与Air Canada空勤人员糟糕的服务成鲜明对比的是Tim Hortons的侍应。Tim Hortons是加拿大一家专卖廉价咖啡和点心的连锁店。在加拿大，只要是有人居住的地方，一定有Tim Hortons。Tim Hortons的咖啡味道我不敢恭维，不过它那些乐呵呵的男女侍应却总是使我心生愉快。说起来，Tim Hortons侍应的收入准是低于Air Canada的空姐空哥吧，可为什么前者多是笑容可掬，后者说得宽容些也不过是无精打采而已？难道是因为Tim Hortons雇用了更多的海外劳工？飞机是我们不得不使用的讨厌工具。咖啡却是我们心仪的杯中物。鲜有天天坐飞机者，而每日灌几杯咖啡的却大有人在。在西方国家，咖啡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有人推断，西方国家傲视天下的奇高生产效率，与他们雄冠天下的咖啡消费量正相关。
可是看看中东、南美那些咖啡消费量也极高经济却半死不活的国家，似乎又在否定这个推论。有趣的是，加拿大最大的咖啡连锁店Tim Hortons不卖刺激性最强的咖啡Expresso。这个事实看来也从一个侧面否定咖啡消费量与社会生产率正相关的推断。Tim Hortons的咖啡不合我意，不等于加拿大没有好咖啡；Air Canada的服务水准低下，也不等于加拿大的整体服务水平欠佳。在Fairmont集团旗下的任何一家加拿大宾馆、酒店，你都可以喝到世界最好的咖啡，包括Tim Hortons没有的Expresso，也包括那也许是加拿大人发明的B-52。你也可以在他们的宾馆酒店享受到世界第一流的服务。在Fairmont的咖啡中，我最喜欢的是它的酒精咖啡：无论是欧洲风格的爱尔兰咖啡、意大利咖啡、西班牙咖啡，还是北美原创的B-52，口感口味都可以用一个“绝”字形容。不过，你点了它们之后，你必须耐心等待。因为无论你何等心急如焚，他们的咖啡师总是慢吞吞地却是一丝不苟地配制你的美酒咖啡。
如果你有兴趣，你可以在一旁欣赏他们工作。这时候，你也许会像我一样，觉得他们不是在制作一份饮品，而是在完成一项艺术创作。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在加拿大首府的Fairmont Chateau Laurier酒店的餐厅一顿美餐之后，点了一杯西班牙咖啡。这西班牙咖啡味道美极了。咖啡里混合的那些白兰地、还有Kahlua和Tia Maria两种咖啡酒，以及Bacardi 151兰姆酒使我有点昏昏然。酒意正酣时，餐厅那位黑人女侍应笑眯眯地给我端来一杯冰水。比你自己更早知道你的需求，而不仅仅是“有求必应”，这就是顶级酒店服务的精彩之处。看着这位正在箍牙，却依然笑眯眯的黑人姑娘，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经济学揭示过的一个规律：工作保障与效率负相关。如果这个规律是正确的，又如果工作保障确实是工会的主要任务的话，那么一个合理的推论是：强大的工会，尤其是有政治特权的强大工会，必然导致低劣的服务。这时，我突然很想知道，到底Air Canada、Tim Hortons和Fairmont中，哪一个的工会力量最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