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普神秘湖海之谜总集(求知探索系列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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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漂流生涯的结束(3)

破碎的巨浪在空中轰隆作响,波涛剧烈起伏着,每一个人都在舱面紧张工作。这时托思坦已将电文发出,他告之说我们正在漂往腊罗亚暗礁。他要求腊罗汤加每个小时都用同样波长收听。如果我们在36小时后依然没有音信,腊罗汤加请务必通知华盛顿的挪威大使馆。托思坦的最后一句话是:

“好,只剩下50码了,到了!再见!”

他随即关掉电台,克那特封好文件,两人迅速爬到舱面上,与我们会合。此时锚已经明显地松开了。

波涛越掀越高,两浪之间夹着深深的波谷,我们感觉到木筏一起一伏掀动,也是越掀越高。

我又一次高声命令道:“抓紧,别管其他物资,抓紧!”

这时我们已来到瀑布跟前,听不到从整个礁脉传来的持续的轰隆声。此刻我们听到的只是冲激暗礁的砰砰巨响。

所有人都站着做好了准备,每个人抓住一根自己觉得最牢固的绳子。在最后的那一刻,埃里克独自爬进了竹舱;该做的事他都已做了,只是却没找见他的鞋!由于尾部是触礁时震动得最厉害的地方,所以靠近筏尾处没有一个人。从筏尾处伸向桅杆顶的两根坚固的纤绳也不安全。因为一旦桅杆倒下,两根纤绳便会被甩到海里去,一直甩到确石那边去。赫尔曼,本奇特和托思坦已站在竹墙前面锚固的木箱上面,赫尔曼抓住了一根拉撑屋脊的纤绳,另外的人则拉住两根从桅杆顶上伸下来平常用来吊帆的绳子。克那特与我选择了从木筏头部伸向桅杆顶的绳子,我们认为,假如桅杆、竹舱和所有东西都落入海中,船头这根缆绳仍然会落在木筏上,因为此刻是船头对着浪头。

当我们看到木筏已被波浪托起来时,就割断了锚,于是木筏继续前进。脚下的浪在往上涌着,我们觉出“康铁基”号已被举到了半空中。关键的时刻终于来临了:我们飞速冲上浪脊,脚下颤抖的木筏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我们激动得热血沸腾,我当时想不起该喊什么,只是挥舞着手臂高呼“冲啊!”这毕竟也是一种安慰,无论如何也不会坏事。其余的人都以为我疯了,不过他们也是个个容光焕发,精神抖擞地在露齿而笑。我们随着由背后冲来的狂澜狂奔向前,这是“康铁基’号不可避免的磨难。一切都会化险为夷,我们对此深信不疑。

可是我们似乎高兴得太早了。又一座浪山从背后崛起,犹如一堵珠光宝气的翡翠墙。当我们往下跌落时,它从后面滚过来,就在我看见它腾空而起的一刹那,我就像挨了重重的一击,全身浸到海水之中。只觉得浑身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的吮吸,我只好绷紧浑身的肌肉,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抓紧、抓紧!我觉得在这种生死关头,即便胳膊拉断了,脑子也不会命令它放手,事实也的确如此。然后我感到这座水山正在流走,身上的吸力也逐渐减弱。当这座大山和那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以及碰击声过去之后,我看见身旁的克那特仍死死抓住缆绳,全身缩成一团。从后面望过去,这道巨浪的顶仿佛是平的,呈暗灰色。当浪经过时,它扫过竹舱的屋脊,此时屋脊依旧露在水面上,屋脊上吊着的那3个人被冲过来的水压在了屋面上。

我们继续漂浮着。

一瞬间我又怀抱着绳子紧了紧,用胳膊和腿盘住这根粗绳。本奇特松开手,一跃而起跳到站在箱子上的那些人中间去了,那里有竹舱替他们承受水压。我听见他们在大声地互相安慰着,就在此时,我又看到一堵绿墙平地而起涌向木筏。我大呼一声“注意”,随后紧紧缩成一团。刹那间又一次翻江倒海,“康铁基”号完全淹没在大水之中。海水竭尽全力对这几个小小的人连推带拉。第二个浪头冲了过去,紧跟着又来了第三个同样大小的波浪。

这时候我听到克那特发出一声胜利的呼喊,此刻他已紧紧附在了绳梯上:

“看这木筏——真能顶啊!”

三道巨浪过去了,只有桅杆和竹舱被打得稍稍有些歪斜。我们胸中又亢溢着一种战胜了自然力量的自豪感,这种胜利的喜悦同时又给我们平添了无尽的力量。这时我又看到一座高耸的浪山涌来,它比前几个都高。我又向后面的人大喊一声“注意”,同时在仓促中拼命往纤绳上爬,然后死死悬吊在绳上。我侧着身子随即隐没在高耸的绿墙里。那几个靠近筏尾的人眼睁睁看着我先被吞没,他们估计水墙高达25英尺,我被吞没的地方距离浪花四溅的浪冠还有15英尺。随后巨浪来到他们跟前,我们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紧,抓紧,抓紧!这一次我们一定是触了礁。我自己只感到纤绳忽然间绷紧了,像抽搐似的忽松忽紧。由于我正悬在半空中,我也弄,不清这三番五次的撞击是来自上方还是下部。

我们浸在水里的时间总共才几秒钟,可是所需耐力却超乎寻常,不是一般体力所能负荷的。人体机制所蕴含的力量远远大于肌肉的力量,我下了决心,如果我注定要死,我就要像这根纤绳上的绳结一样,保持这种姿势死去。巨浪轰隆隆经过头顶往前滚去,轰鸣过后眼前一片狼藉。“康铁基”号有如受到魔术杖的一触,景物皆非。我们在海上看了多少个星期多少个月的木筏已不复存在了,仅仅几秒钟,我们的乐园就成了一片碎木残骸。

我发现木筏上除了我之外就剩下一人,他扁平地横贴在竹舱的屋顶上,面朝下,双臂顺着身子两侧直直地伸着,竹舱犹如纸房子似的给压塌了,倒向筏尾右舷。这个一动不动的人是赫尔曼,他毫无声息地趴在那儿。这时山一般的波涛越过礁岩滚了进来,从身旁掠过。右舷的硬木桅杆像火柴棍似的断了,上面一截落下时,正好打在竹舱顶上,所以桅杆以及杆上的附属物都以不大的角度斜躺在右舷一侧的礁石上,筏尾放桨的木墩子被纵向扭曲,横梁断了,导向桨片片破碎。

木筏头部像雪茄烟盒一样被击得粉碎,整个舱面像湿纸一样贴在竹舱的前墙、木箱、铁桶、帆布以及其他东西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竹竿,眼前的景象是一片混乱。

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凉意。我独自活着有何意义?在这次的突击之中哪怕仅仅损失一人,所有的精力也就白费了。在最后这一次波浪冲击以后,目前我只见到了一个人形。就在此刻,木筏外面出现了托思坦耸肩缩腿的模样。他就像猴子那样吊在桅杆顶部伸下来的那根绳子上,正想办法回到木筏上来,他爬上了竹舱前的那堆废墟。这时赫尔曼也转头勉强笑了一下好让我放心,可他依旧一动不动。我没有把握地大声呼喊着,想知道其他人在哪儿;我听到本奇特沉着地大声说:

所有的人都在筏上。他们全部抱着绳子躺在竹舱那乱七八糟的篱障后边。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就在这时海潮回流正将“康铁基”号从巫婆的汤镬中往外拖,可另一个新浪又从木筏上滚滚而过。我最后一次提起嗓子在隆隆的怒涛中高喊——声:“抓紧!”这也是我惟一可做的事,然后我抓牢缆绳冲进洪流,在这漫长的两三秒内,水山压顶涌来,又奔腾而去。我实在有些忍耐不住了。我眼看着圆木的前端在锐利的珊瑚岩的石坎上撞来撞去,但总也不能越过去,紧接着我们又被吸走。我又看了一眼那两个横卧在竹舱屋脊上的人,彼此没再露出笑容。我听到那堆乱糟糟的竹子后面有个冷静的声音说:“这可不行。”

我也不禁觉得心灰意冷。随着桅杆顶越来越往右舷外侧倾斜,我也吊在了木筏外面的一根松垂的绳子上。又一个浪头袭来。巨浪过后我已是精疲力尽,一心只想着回到圆木上,躲在篱障后面。回流退净后,我首次看到身下狰狞的红色礁石,看见托思坦手里握着从桅杆顶垂—卜来的绳子的末梢,弓着身子站在亮闪闪的珊瑚上面。克那特站在筏尾正要向下跳。我大声疾呼不让大伙离开木筏,托思坦像猫一样又跳回木筏上,他是被海浪卷下去的。

又有两三个浪头从我们身上滚过,力量越来越弱。我已不记得当时发生过何事,只知道波涛夹杂着浪花流来滚去,我自己越沉越低,我们被巨浪举得高高地越过红色礁石。后来冲来的只有泛着白沫,含有盐水气味的呈旋涡状的浪花了。此时,我已能在木筏上走动,大伙一起朝着高高翘起在礁石上的木筏尾部走去。

克那特手握垂在筏尾外边的绳子,猫着腰跳到礁石上。

待回流流尽之后,他又膛趟着打旋的水往里走了30米左右,手中始终没松开绳子。此时又一个水花四溅的巨浪冲向他,散开来如一股洪流从平坦的礁石上流回海里。

接着埃里克穿着鞋从业已倒塌的竹舱中爬出来。如果当初大伙都跟他一样,就会轻轻松松地躲过这场灾难。竹舱并未被撤掉,只是压扁了而已,上面覆盖着帆布,所以埃里克纹丝不动地平躺在货物中间,耳听着海水落在上面的阵阵轰鸣,同时已倒塌的竹墙被压弯了下来。桅杆倒时,本奇特被轻击了一下,可他没法爬进已塌的竹舱,紧挨着埃里克躺下。假如我们事先知道这左一道右一道的绳索是如此地结实,竹舱在如此强大的压力之下仍能和圆木始终不分离,我们大伙早该躺在竹舱里面。

这时埃里克已在圆木的后端准备好,等水退了之后,他也跳到了礁石上,接着赫尔曼和本奇特也跳了下来。每当浪一涌上来,木筏就被往里推进一些,待到托思坦与我要跳的时候,木筏已被冲上礁石很远了,跳与不跳都无所谓了。于是大伙开始抢救物资。

其他人在礁石里面很远的地方才找到橡皮艇,它漂浮在那儿,进了好多水。他们倒出橡皮艇里面的水,把它拖回到木筏残骸旁边,在小艇里装上迫切需要的物资,如无线电台、食物和水瓶。我们拖着它越过礁石,把物资堆在一块巨大的珊瑚岩的顶上,这块孤零零犹如大陨石一般的珊瑚岩矗立在礁石的内侧。然后我们又返回去搬东西。

礁脉有如一道半浸在水中的城墙朝着南北两个方向延伸过去。城墙南端是一座覆盖着高大的椰子树的长条形岛屿。在我们的正北方大约6、7百码的地方是另一座小得多的椰树岛。这座小岛位于环礁的中间,岛上椰树参天,白色的河滩一直延伸到宁静的环礁湖。

踏上南太平洋荒岛

我们选中了这座岛。

“康铁基”号仍躺在远处的礁脉上,木筏是毁了,不过毁得值得。木筏上的一切都已粉碎,可是从厄瓜多尔的克维多森林里来的九根轻木树干却完好如初。它们救了我们,大海只夺去了一小部分物资,装在竹舱内的东西依然丝毫未动。

我们拿走了木筏上的一切有实用价值的东西,目前已安稳地堆在礁脉里面被烈日炙烤着的大岩石的顶上。

被珊瑚礁所保护的自由的南部海岛,成了我们在海洋中的第一个家。在海上漂流101天后,我们的双脚踏上坚实的土地,真是一种神奇的感受。航海结束了。大伙都活着。我们搁浅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南太平洋小岛之上。多美的岛啊!托思坦走过来,把口袋一扔就仰面躺下,望着天空中的椰树巅,那两只轻盈的白鸟悄无声息地盘旋在我们头上。不一会儿我们6人全在这里躺下了。永远都活跃的赫尔曼爬上一棵小椰子树,摘下一棵绿色的大椰子。我们用大砍刀削去椰子柔软的顶端,把这世上最甘甜清凉的饮料——从不长籽的嫩椰子里流出的甘甜透凉的椰汁——倒进喉咙。树林外边守护着天堂之门的礁石处,阵阵“战鼓声’单调地在那儿重复回响着。

“地狱太潮湿了一点”,本奇特说,“不过天堂却和我想的大致相同”。

我们舒舒服服地仰躺在地上,对着椰树顶上往西飘去的白色风云发出会心的微笑。如今我们已不需坐以待弊地听任大海摆布了:现在我们是躺在波利尼西亚一座静止安宁的岛上。在我们舒展着身子静卧在地上时,岛外的激浪沿着海天一线毫不停辍地像火车一样发出隆隆巨响。本奇特说得对极了:这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