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卒四十万,尽为坑中鬼——写秦赵长平之战事。长平作为古城名,故址在今山西高平县西北,即战国时秦白起大败赵括,坑杀赵卒四十馀万之所在。对于坑杀降卒,《史记·赵世家》记载:“七年,廉颇免而赵括代将。秦人围赵括,赵括以军降,卒四十馀万皆坑之。王悔不听赵豹之计,故有长平之祸焉。”
赵王未信赵母言,犹点新兵更填死——秦昭王四十七年七月,“赵军筑垒壁而守之。”“廉颇坚壁以待秦,秦数挑战,赵兵不出。”而秦相应侯使人行千金于赵为反间计;赵王又怒廉颇军多失亡,军数败,“坚壁不敢战”,且闻秦反间之言,于是使赵括代廉颇将以击秦。秦使反间计,赵王废廉颇用赵括。赵母知其子赵括,劝赵王不要用赵括,赵王不信,卒用赵括,终致大败于长平。填死:犹送死。
“填死之兵兵气索”至“何况牵肘之人牵不已”——索:尽;耗散。括:赵将赵括。起:秦将白起。专命:不奉上命而自由行事。即《尉缭子·勒卒令》“专命而行”。轻:轻视,鄙视。牵肘:从旁牵制。犹“掣肘”。
“坑中之鬼妻在营”至“哭声送死非送行”——髽麻戴:犹披麻戴孝。髽(zhuā):古代妇女丧髻。以麻线束发。《仪礼·丧服》郑玄注:“髽,露也,犹男子之括发,斩衰括发以麻,则髽亦用麻。以麻者,自项而前,交于额上,郤绕,如著幓头焉,《小记》曰:‘男子冠而妇人笄,男子免而妇人髽。’”(dié):古代丧期结在头上或腰间的麻带。《说文》:“丧首戴也。”扎在头上的称首,缠在腰间的称腰。《仪礼·丧服》郑玄注:“麻在首在要(腰)皆曰。”鹅雁:形容哭喊之声嘈杂纷乱。行哭:边行边哭;放声而哭。唐马戴《河梁别》:“河梁送别者,行哭半非亲。”送死:犹送终。送行(xínɡ):指到远行人启程的地方,与之告别,看之离去。杜甫《新安吏》:“送行勿泣血,仆射如父兄。”
“夫远征”至“出门便不知死生”——夫远征:照应题目。戍:守边,防守。出门:离开家乡。元稹《出门行》:“出门不数年,同归亦同遂。”死生:死亡与生存。诗中指死亡。高适《燕歌行》:“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用作偏义复词,所谓“兵,死地也”。
赵王撤回老将廉颇,起用赵括,括母深知其子,劝赵王勿用赵括,赵王不信,终用括,结果惨败于长平。元稹用这段历史事实借古讽今,从“送夫之妇又行哭,哭声送死非送行”的哭声中极力反对穷兵黩武的不义战争。
元稹以古喻今,强烈地批评穷兵黩武和反对侵略,与白居易的《新丰折臂翁》正是“异曲同工”。元诗保持着古乐府的格调;白诗则是五十首新乐府中极工的“即事名篇,无复依傍”,其“边功未立生民怨,请问新丰折臂翁”的主题尤其明确。后来元稹的《连昌宫词》,借宫边老人之口,指出开元、天宝的治乱,系于宰相的贤不肖,归结到“老翁此言深望幸,努力庙谟休用兵”,正与白诗“老人言,君听取”一段相同,足见元白对天宝以来开边用武的愤慨之情了。
《夫远征》所描写的秦赵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卒事,史书有翔实的记载。元稹正是以活生生的历史事件、历史人物为依据,以古喻今,以古讽今。且看《史记》如何记载:“(秦昭王)四十七年,秦使左庶长王攻韩,取上党。上党民走赵。赵军长平,以按据上党民。四月,因攻赵。赵使廉颇将……廉颇坚壁以待秦,秦数挑战,赵兵不出。赵王数以为让。而秦相应侯又使人行千金于赵为反间,曰:‘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子赵括将耳,廉颇易与,且降矣。’赵王既怒廉颇军多失亡,军数败,又反坚壁不敢战,而又闻秦反间之言,因使赵括代廉颇将以击秦。秦闻马服子(人称赵括曰马服子)将,乃阴使武安君白起为上将军,而王为尉裨将,令军中有敢泄武安君将者斩。赵括至,则出兵击秦军。秦军佯败而走,张二奇兵以劫之。赵军逐胜,追造秦壁。壁坚拒不得入,而秦奇兵二万五千人绝赵军后,又一军五千骑绝赵壁间,赵军分而为二,粮道绝。而秦出轻兵击之。赵战不利,因筑壁坚守,以待救至。秦王闻赵食道绝,王自之河内,赐民爵各一级,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遮绝赵救及粮食。至九月,赵卒不得食四十六日,皆内阴相杀食。来攻秦垒,欲出。为四队,四五复之,不能出。其将军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卒四十万人降武安君。武安君计曰:‘前秦已拔上党,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覆,非尽杀之,恐为乱。’乃挟诈而尽坑杀之,遗其小者二百四十人归赵。前后斩首虏四十五万人。赵人大震。”(《史记》卷七十三《白起王翦列传》)
而《史记》卷八十一载:“……赵王因以括为将,代廉颇。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赵王不听,遂将之……及括将行,其母上书言于王曰:‘括不可使将。’……”其母又谓“……‘父子异心,愿王勿遣。’王曰:‘母置之,吾已决矣。’括母因曰:‘王终遣之,即有如不称,妾得无随坐乎?’王许诺。赵括既代廉颇,悉更约束,易置军吏。秦将白起闻之,纵奇兵,佯败走,而绝其粮道,分断其军为二,士卒离心。四十馀日,军饿,赵括出锐卒自博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数十万之众遂降秦,秦悉坑之。赵前后所亡凡四十五万……赵王亦以括母先言,竟不诛也。”(《史记》卷八十一《廉颇蔺相如列传》附《赵奢传》)真是知子者莫如贤母也!
对于坑杀赵卒,武安君白起在秦王使使者赐剑令其自裁,引剑将自刭时也说:“‘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良久,曰:‘我固当死。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坑之,是足以死。’遂自杀。”
对于这一历史事件,何晏《集解》曰:“白起之降赵卒,诈而坑其四十万,岂独酷暴之谓乎!后亦难以重得志矣。向使众人皆豫知降之必死,则张虚捲(quán)犹可畏也,况于四十万被坚执锐哉!天下见降秦之将头颅似山,归秦之众骸积成丘,则后日之战,死当死耳,何众肯服,何城肯下乎……设使赵众复合,马服更生,则后日之战必非前日之对也,况今皆使天下为后日乎……长平之事,秦民之十五以上者皆荷戟而向赵矣,秦王又亲自赐民爵于河内。夫以秦之,而十五以上死伤过半者,此为破赵之功小,伤秦之败大,又何以称奇哉!若后之役戍不豫其论者,则秦众多矣,降者可致也;必不可致者,本自当战杀,不当受降诈也。战杀虽难,降杀虽易,然降杀之为害,祸大于剧战也。”何晏之评,一语中的!
元稹以这一历史事件为依据,“从妇人的哭声中强烈地反对穷兵黩武”(苏仲翔),收到了借古讽今的效果。
织妇词
《织妇词》系《乐府古题》十九首之八,“并和刘猛”,“此后九首和李馀。”《唐文粹》卷一二作《织女词》。这首诗作于元和十二年(817)。
《乐府古题》前有序,申述自己同白居易、李绅创作新乐府的动机与经过。同时指出一般文人学士所作乐府诗“沿袭古题,唱和重复”的流弊。序文说明这十九首乐府诗,系和梁州进士刘猛、李馀所作。虽同古题,而“全无古义”或“颇同古意,全创新词”。系新乐府之外,采取另一种写作方法而革新后的乐府诗。
当时,唐代纺织业极其发达,朝廷在荆州、扬州、宣州、成都诸地设有专业机构,监造织作,征收捐税。为满足统治者奢侈享乐,有专业织锦户,专司织造异样新奇的高级锦。本诗以荆州首府江陵为背景,描绘了织妇的痛苦。
织妇何太忙,蚕经三卧行欲老;
蚕神女圣早成丝,今年丝税抽征早;
早征非是官人恶,去岁官家事戎索。
征人战苦束刀疮,主将勋高换罗幕。
缲丝织帛犹努力,变撩机苦难织。
东家头白双女儿,为解挑纹嫁不得。
檐前游丝上,上有蜘蛛巧来往。
羡他虫豸解缘天,能向虚空织罗网。
“织妇何太忙”至“今年丝税抽征早”——写蚕妇忙忙碌碌、辛辛苦苦,蚕已经三眠,四眠后即要上蔟结茧了,还希望蚕神保佑,早一点出丝。为什么呢?因为今年丝税抽征提前了!诗首先提出问题。何:何其,多么,作疑问代词用。三卧:即三眠,蚕经过四眠脱皮,才能长成。行:犹将、将要。蚕神女圣:指古代传说中的嫘祖,黄帝之妃,第一个发明养蚕的人。民间奉祀为蚕神。
“早征非是官人恶”至“主将勋高换罗幕”——写“今年丝税抽征早”的原因。官人:指征收丝税的官吏。官家:口语对皇帝的称呼。《称谓录》:“魏晋六朝称天子曰官。”戎索:《左传·定公四年》:“启以夏政,疆以戎索。”杜注:“大原近戎而寒,不与中国同,故自以戎法。”本义为戎法,引申为战争之事,犹言军事。当时唐朝正平定叛乱,元和十一年(816),兴师讨淮西吴元济,战争一直延续到这一年。束:拴,系。刀箭疮伤用布帛束裹,同下文“换罗幕”均说明丝织品在军事上的用途。罗幕:即丝罗帐幕。
“缲丝织帛犹努力”至“为解挑纹嫁不得”——写缫丝织帛之艰难。前两句写缫丝难织帛难,织有花纹的精美绫罗更难;后两句写为在织品上挑出花纹,东家双女儿头已白了也嫁不了。缲丝:抽茧出丝。变撩机:拨动织机时,变动丝缕脉理,在织品上挑出花纹。《全唐诗》、丛刊本作“缉”,量词,“五丝为,倍为升,倍升为,倍为纪,倍纪为,倍为襚。此自少之多,自微至著”(《西京杂记》卷五)。缲(zǎo):通“缫(sāo)”,抽丝,绎茧为丝。撩:拨动,一作掩。“东家”二句,原自注:“予掾荆(任江陵士曹参军)时,目击贡绫户有终老不嫁之女。”解:把纠结一起的东西解开。
“檐前嫋嫋游丝上”至“能向虚空织罗网”——写织妇对蜘蛛结网的羡慕,反衬织妇缲丝织帛挑花纹的艰辛困难。游丝:指蜘蛛所吐的丝。形容其纤细透明状。虫豸:《尔雅·释虫》:“有足谓之虫,无足谓之豸。”解:理解,懂得。缘天:在天空中往来走动。缘:攀援,攀缘。
对元稹的“乐府古题”历代评价较高。陈寅恪先生认为:“凡古题乐府十九首……无一首不只述一意,与乐天新乐府五十首相同,而与微之旧作新题乐府一题具数意者大不相似。此则微之受乐天之影响,而改进其作品无疑也……”“读微之古题乐府,殊觉其旨趣丰富,文采艳发,似胜于其新题乐府……皆依旧题而发新意。词极精妙,而意至沉痛。”
《织妇词》也正是如此,不仅词句凝炼,思致微婉,蕴含深沉,别具旨趣,而且形式独特,文采斐然。“缲丝织帛”二句分承上文二句,承接恰如其分。尤其是结二句,借蜘蛛结网喻织妇“变撩机”,说明人不如虫,同时只就题目写去,意尽言中,针砭褒斥,耐人寻思!
元稹从元和初被贬为江陵士曹参军,任职四年。到元和九年(814)自江陵从事于唐州,后任通州司马。到元和十四年(819)迁虢州长史,前后十年时间,诗人称之为“流放荆蛮”十年。同历代文人一样,贬斥的磨难与挫折反倒成了促人成功的契机与条件。元稹在这十年之中“专力于诗章”,尤其是与同等命运的好朋友白居易诗笺往来,相互酬唱,正如《旧唐书·元稹传》所载:“虽通(州)江(州)悬邈,而二人来往赠答,凡所为诗,有三十、五十韵,乃至百韵者。”元白在诗歌创作上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他们的每首诗一写出来,其影响所及,“江南人士,传道风诵,流闻阙下,里巷相传,为之纸贵”。尤其是其诗歌传入皇宫,唐穆宗的嫔妃们人人都能唱吟。白居易《河南元公墓志铭》更加赞扬“(稹)尤工诗,在翰林时,穆宗前后索诗数百篇,命左右讽咏,宫中呼为‘元才子’。自六宫两都八方至南蛮东夷国,皆传写之。每一章一句出,无胫而走,疾于珠玉。”白居易的评价是否有失偏颇,姑置之勿论。元稹同白居易的诗,如《长恨歌》及姊妹篇《连昌宫词》,《琵琶行》,《三遣悲怀》,及“乐府古题”、“新题乐府”等,的确通俗易懂,流布人口,老妪能解,影响深远。
田家词
《田家词》,《乐府诗集》卷九三作《田家行》。此类古讽、乐讽的讽谕诗,是担任谏官、供奉翰林时作。作于安史之乱后。“寓意古题,刺美见事”,反映民生疾苦及贫困状况。
《田家词》是“乐府古题”。所谓“乐府新题”,相对“乐府古题”而言。元稹在《乐府古题序》中说得很清楚,有讽谕作用的乐府诗,虽说内容是“刺美见事”,而题目却都是沿袭汉魏以来乐府旧题。
牛吒吒,田确确,旱块敲牛蹄趵趵,
种得官仓珠颗谷。
六十年来兵蔟蔟,月月食粮车辘辘。
一日官军收海服,驱牛驾车食牛肉;
归来攸得牛两角,重铸锄犁作斤。
姑舂妇担去输官,输官不足归卖屋。
愿官早胜雠早覆,农死有儿牛有犊,
誓不遣官军粮不足。
牛吒吒,田确确,旱块敲牛蹄趵趵,种得官仓珠颗谷——吒吒(tuōtuō):拟牛的喘息声。确:亦作“埆”。不是简化字。本指土地瘠薄多石。引申为坚硬。“物坚硬谓之确”(唐玄应《一切经音义》引《通俗文》)。趵趵(bōbō):象声词。形容牛蹄碰击坚硬土块的声音。珠颗谷:比喻谷价贵如珍珠。这三句叙写因天旱地硬,谷贵如珠。苏东坡有“谷太贱则伤农,太贵则伤末”(《乞免五谷力胜税钱札子》)之说。
六十年来兵蔟蔟,月月食粮车辘辘——六十年:指安史之乱以来的六十年。安禄山、史思明从天宝十四载(755)冬起兵叛乱,到代宗广德元年(763)史朝义自缢,叛乱平定,前后七年有馀,史称“安史之乱”。从广德二年(764)经代宗、德宗、顺宗、宪宗、穆宗六帝六十年,顺宗在位仅一年(805),宪宗十五年(806-820),穆宗四年(821-824),正值中晚唐之际,政治混乱,经济凋敝,宦官朝士相争于上,军阀胥吏搜刮于下,加之天灾干旱,民不聊生,诗人的“悯农”情愫油然而生。蔟蔟:犹“簇簇”。形容兵连祸结,聚集成团成堆。月月:一作“日月”。车辘辘:形容车行声音。“辘辘”系象声词。写运送军粮的繁忙混乱。
“一日官军收海服”至“重铸锄犁作斤”——收:收复。海服:沿海地区。亦指边疆、边境,本诗指后者。攸:一作“收”。驱牛驾车食牛肉,归来攸得牛两角:描写田家干旱无收,官军只有宰牛以食。锄犁:一作“锹犁”、“耧犁”。斤:斧头。“凡用斫物者皆曰斧,斫木之斧则谓之斤”(《说文·斤部》段注)。又叫锛子。《孟子·梁惠王上》:“斧斤以时入山林。”,同。古农具名,锄属,以之松土除草。聂夷中《田家》:“父耕原上田,子山下荒。”锄犁,泛指农具。斤指斧凿器具。
姑舂妇担去输官,输官不足归卖屋——姑:诗中指丈夫的母亲。妇:《尔雅·释亲》:“子之妻为妇。”即儿媳妇。输官:向官府缴纳。归:归来;回家。
“愿官早胜雠早覆”至“誓不遣官军粮不足”——雠:仇敌。覆:覆灭;灭亡。遣:使,令。写出田家的盼望。李唐王朝自安史之乱后,一再增加军费,加重人民的负担,尤其是加重了农民的负担。元稹为被剥削的农民呼吁,结尾道出了农民对征粮“敢怒不敢言”的愤怒心声。斩钉截铁,难能可贵!
本诗写农民被盘剥之苦,对人民的疾苦贫穷寄予深切的同情。《元白诗笺证稿》给本诗以高度评价:“读微之古题乐府,殊觉其旨趣丰富,文采艳发,似胜于其新题乐府。”陈寅恪举出“愿官早胜雠(仇)早覆”三句及《夫远征》中“远征不必戍长城,出门便不知死生”诸句,评曰:“皆依旧题而发新意。词极精妙,而意至沉痛。取较乐天新乐府之明白晓畅者,别具蕴蓄之趣。盖词句简练,思致微婉,此为元、白诗中所不多见者也。”
其他诗论家,如《唐诗镜》之“语色雅称”,《唐诗别裁》之“音节入古”,《唐风定》之“骨力莽苍,白集无此一篇”……对理解这首诗均有启发。
总之,元白的《新乐府》继承杜甫的创造,新是指新的题目,而非新的曲调。其《新乐府》还是诗——乐府诗,而绝非乐府。《全唐诗》卷前有十三卷《乐府》,不论其取舍标准有无商榷之处,而对杜甫、元稹、白居易以及其他诗人所作的《新乐府》一律不予收录,是完全正确的。《乐府诗集》收录了元白《新乐府》,郭茂倩对“新乐府”这个名词未作任何分析解释,说明郭氏对唐代乐府的认识并不清楚。
元白诗歌之所以成为“通俗诗派”的一面大旗,的确能继“盛唐”而再盛,诚如清人赵翼所说:“元白尚坦易,务言人所共欲言……坦易者,多触景生情,因事起意,眼前景,口头语,自能沁人心脾,耐人咀嚼。”(《瓯北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