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拿着手机趴在阳台上，失神地看着夜空，风吹乱她的头发。赫连调了两杯鸡尾酒端出来，递给她一杯：“别再纠结了，你需要这个。”
唐韵接过喝一口：“我不是纠结，我只是困惑。”
“因为你一直觉得郑健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对吧。”
“是的，从工作到生活。”唐韵把自己手机展示给赫连，“看他的微信。全是些转发文章……8条管理金率……上海会展业发展环境……”
赫连接了手机自己翻看。
唐韵转过头：“寥寥无几的生活状态，无非是‘展会圆满，感谢合作’。”
赫连一笑。
唐韵说：“他几乎是个工作狂啊！换成你能想象他会出轨吗？”
赫连把手机还给唐韵，又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换成我，也许早就发现了他的双重生活。”
唐韵低下头认真翻看。
“别怪我八卦，刚才回来后翻了翻instagram，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关注里找到这个Danielzheng的账号，里面有他的自拍，炫房炫车炫肌肉。当然，少不了各种各样和夜店辣妹的合影。你猜这里面谁才是他真正的劈腿对象？”
唐韵快速翻动照片，在翻到一张合影时停住动作。
照片中漂亮女孩亲昵地靠在郑健肩上，两人穿得很居家，女孩是个孕妇，看肚子至少5个月以上了。
唐韵无比震惊：“这个孕妇？”
“我记得他在你面前是丁克吧。”赫连提醒道。
唐韵苦笑起来：“我真是……太迟钝了。”
“就算你再敏感也难防他刻意伪装。”赫连难得正经，“唐韵你绝对不傻，你只是善良。能够百分百信任你爱的人是一种能力，普通人求之不得的能力。所以千万不要怪自己，怎么也不会是你的错。”
唐韵抬起头望向远方，过半晌长叹一口气，又喝了一口酒。
***
宫恪手里没有比尹铭翔更多的工具，但好在比尹铭翔多点头脑，他拿着打印出来的A4纸在卧室里来回对比角度，尹铭翔只能袖手旁观。
面朝主卫，再往后转：“摄像头应该在这边。”
尹铭翔说：“但我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宫恪指着个黑盒子：“这是什么？”
“音箱。没有摄像头。”
宫恪想了想：“放点歌来听听。”
尹铭翔觉得古怪，还是照办，用手机调出音乐，然后架在音箱上。音箱和手机蓝牙连接，开功放。
宫恪又回头看看主卫方向：“你洗澡时在放音乐吗？”
尹铭翔点点头。
宫恪把手机从音箱上取下来，开始想办法关闭权限：“手机被入侵了，摄像头麦克风都能被远程控制。不过你最严重的问题是……”
尹铭翔略有点紧张地期待下文。
“选歌品位太差了。”宫恪不太喜欢尹铭翔。
他看过案卷，陈述中能发现尹铭翔和夏秋有过一些情感纠葛，那就应该和唐韵没什么关系。可是唐韵今晚没去处，第一反应是暂住他家，就让人十分不爽了。
宫恪一边暗自唏嘘“贵圈真乱”，一边盘算着要好好去查一查这家伙的底细。
***
赫连和尹铭翔送宫恪出门时，两个人还在吵吵嚷嚷。赫连朝尹铭翔翻白眼：“你怎么这么愚蠢？”
“手机要中病毒我有什么办法？”尹铭翔理直气壮地反驳。
赫连呛他：“你少点击那些不可描述的链接啊。”
宫恪回到车里，从车窗递出唐韵落下的交通报告，想交给尹铭翔，又犹豫着递给赫连：“这是唐韵的。”说完开车离开。
赫连正打算转身回家，突然看见陈骁从对面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瞬间石化。
“他是在朝我们走过来吗？”
“看起来是。”尹铭翔也石化了。
“他、他想干什么？”经过刚才那一战，赫连已经意识到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吵架完全不是对手。
陈骁走到他们面前并没有停下，只把他们当空气一样无视，继续往尹铭翔的家中走去。
尹铭翔赶紧抢在他身前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不是来找你的。”语气傲慢。
“我家不欢迎你。”尹铭翔也跟着傲慢。
陈骁瞥他一眼：“你每次去我家找夏秋，我也不欢迎你。”
赫连在他身后对尹铭翔做了个“看吧，又输了”的手势。
***
唐韵喝了些酒，本打算回房间休息了。陈骁一来，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下楼来招待。
“在对面看见你来了，就过来见见面。”陈骁从唐韵手里接过她泡的茶。
唐韵到沙发一侧坐下：“陈总，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我？”
陈骁笑了笑：“你又不是哲学家。机会出现的时候就抓住，而不是苦思冥想它为什么出现。”
“谁也不想错过机会，”唐韵观察着他的神色，“但得到机会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不要看什么都抱着阴谋论，你我合作是双赢，并不是零和博弈。”
“您太高看我了。”唐韵实话实说，她确实想不通陈骁看中她什么能力。
陈骁说：“夏秋一直对你评价很高。”
唐韵突然收敛了笑容。
“你们是过命之交。”陈骁又补了一句。
唐韵眯起眼，脸色有点阴沉：“您怎么知道？”
陈骁摊了摊手：“我们夫妻无话不谈。”
唐韵带点讽刺地微笑，沉默片刻：“所以现在您是挟恩图报吗？”
“现在我在做和她当年同样的事，拯救你的职业生命。”
“但现在局面已经和我们上次见面截然不同了。”
唐韵刚想说自己公司出了些状况，陈骁就摆摆手打断了她。
“我已经回答了你上次的问题，我信任夏秋。”陈骁说，“这次轮到你回答我，你信任我吗？”
***
赫连和尹铭翔躲在开放式厨房不肯离开，偷听到起居室里唐韵和陈骁谈话的只言片语。
赫连情绪十分低落：“唐韵才失业两小时就有人上门送工作。我都已经失业三年了。”
尹铭翔提醒：“唐韵失业的时候也会自己创业。”
“有道理，我要用我现有的钱马上创业。”赫连灵光乍现。
“可是你准备做什么？”
“当然是开猎头公司了。你别忘了，我以前可是全上海头牌！”赫连激动起来，“……猎头。”
“都五百年前的往事了，还有几个客户记得你啊……”尹铭翔打击她，继而又灵机一动，“不过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赫连用怀疑的目光睨着他：“说来听听。”
尹铭翔凑过来：“我们联手合作，这猎头公司的第一个客户可以是我爸公司。”
倒并不是个馊主意，至少先把大客户确定了。
赫连高兴地和尹铭翔轻声击掌，又突然想到：“等等，你不是跟你爸闹僵了吗？”
尹铭翔理所当然地说：“我爸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
好不容易捱到讨厌的陈骁离开了，尹铭翔立刻凑上前劝说唐韵：“不能去！”
“附议！”赫连和他统一战线。
唐韵撑着头思考：“我现在还有退路吗？”
赫连仔细一想：“也对，你现在也跟我一样，没有客户了。”
尹铭翔继续劝唐韵：“赫连也没客户，还不是准备创业。”
赫连立刻把唐韵揽过来：“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创业。”
“太累了，我短时间内重头再来不现实。”唐韵摇摇头。
赫连转念一想：“和盛的副总，待遇不错，不像创业累成狗，在郑健那儿也争回一口气。倒也算个现实出路。”
尹铭翔立场坚定：“陈骁没这么好心，这肯定是陷阱，他连我手机都敢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赫连又想了想：“是啊，老板是变态，工作再轻松也不行啊，唐韵你还是别去了。”
唐韵说：“我可以尽量待在项目点，避开他。”
尹铭翔提醒道：“夏秋当时也觉得她有办法处理矛盾，现在人在哪儿呢？”
赫连突然又想到：“哎？！如果唐韵去他公司上班，不是有机会调查夏秋失踪的线索了吗？”
尹铭翔注意到短短两分钟她已经做了四次墙头草：“赫连你到底站哪边！”
“我不管站哪边也是为了唐韵好。”赫连白他一眼。
“不过赫连说得对，这确实是个机会。”
尹铭翔急了：“你又不是什么特工，不要接受这种危险挑战。”
唐韵点点头：“我知道危险，我再想想。”
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但这在尹铭翔看来不是好现象，本来是根本用不着犹豫的事。所以，等她一上楼，尹铭翔马上用抱枕砸了赫连，怪她立场不坚定。赫连觉得不服气，两个人在午夜莫名其妙展开了抱枕大战。
***
唐韵换了赫连的睡衣，毫无睡意，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宫恪送来的交通事故报告。车祸现场的照片只是触目惊心，没看出什么线索。倒是书面分析报告中一行字引起了唐韵怀疑：逃逸方没有刹车痕迹。
她坐起来，想起留了宫恪电话，没注意时间已晚，直接拨了过去。直到听见对方接听电话时“嗯？”一声像是半梦半醒，唐韵才意识到不妥，立刻挂断电话也不妥：“不好意思，太晚了，打扰。”
宫恪看一眼来电显示，立刻开灯坐起来：“这么晚你还没睡吗？”
“我刚看了交通报告。”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
唐韵怀疑他突然挂了：“喂？”
“我以为你是想聊聊……晚上那场闹剧。”
唐韵一时语塞，他到底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半夜找警察咨询情感问题？
沉默片刻后，宫恪再发问时，听上去已经彻底清醒了：“你有什么发现？”
唐韵回过神：“交通报告上写着逃逸方没有刹车痕迹。”
“我也注意到了。”
唐韵起身拉上窗帘后坐回床上，压低声音：“你觉得呢？正常人下意识都会刹车。”
“也许是酒驾，酒精会让人的反应速度变慢。”
“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车辆故障，刹车失灵。或者蓄意。”
“蓄意撞击夏秋的车？”唐韵觉得难以置信。
“有可能，但都是猜测。”
唐韵调暗床头灯：“这条路没有道路监控，前后很多主干道应该有监控吧，看这报告并不像仔细排查过的样子。”
“可能是没有重大人员伤亡，没有足够重视。”
这话让唐韵不高兴，较上劲了：“夏秋受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死亡了。”
宫恪叹口气：“如果一年以前提出这些质疑，应该还会有不少线索，现在真是穷途末路。”
唐韵反倒心情平静了：“没关系，很快我就会找到新线索。”
“你有什么办法？”
“我会去陈骁的公司工作。”唐韵下定决心。
“不行。”宫恪想都没想就接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