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天台咖啡馆,闺蜜们再度重聚。声称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赫连反倒被其他人带来的消息震惊:“夏秋出事前就已经流产了?”
唐韵不像她这么咋咋呼呼,但对此也颇感意外,她和赫连连夏秋什么时候怀孕过都不知道。
陈萱说:“她还不是想等满三个月胎稳了才昭告天下么,谁知没到三个月……”
赫连又愤愤不平与禾多争起了宠:“陈萱是她小姑,但你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李禾多白了她一眼:“我陪她买的验孕棒。谁让你在国外呢。”
赫连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好作罢。唐韵推了推时间,当时自己正被创业后第一个大单牵扯着,确实很少和夏秋联系。
陈萱笑:“赫连你啊,真是一惊一乍,我收到微信还以为她什么时候又怀孕了。”
李禾多闷闷地接话:“人都不在了,怀什么孕。”
陈萱转而叹了口气:“夏秋也是运势不好,飞来横祸一桩接一桩的。”
赫连和唐韵同时露出惊讶之色,对陈萱这句话产生了好奇:“飞来横祸?”
禾多没眼色地把盘子往唐韵面前送了送:“谁还要吃司康?”
“我够了。”唐韵摆摆手,接着问陈萱,“夏秋不是自然流产吗?”
李禾多一边吃着司康一边打岔:“现在讨论流产还有意义吗?”
唐韵察觉到禾多明显想转移话题的意图,而陈萱又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决定先抛出个诱饵引陈萱上钩:“我和赫连发现夏秋没有死。”
陈萱果然撑着椅子扶手坐直了:“啊?不是都说尹铭翔杀了她么?”
“尹铭翔怎么可能杀她!”赫连嚷道。
“警察在尹铭翔后备厢发现了她的头发和血迹啊。”
“尹铭翔说是你哥陷害他。”赫连反驳。
“哪个凶手不说自己无辜。”陈萱坚定地站在陈骁一边。
唐韵可不想让话题奔着小儿科拉锯战的方向发展,赶忙出面制止她俩:“别争了。总之夏秋没死,是主动失踪的。”
“怎么回事?”陈萱的注意力再度回到案情上来。
“我们找到夏秋案发次日出现在马路上的照片了。”唐韵故意没有说找到的只是模糊身影,抛出的结论越肯定才越有说服力。
陈萱果然被圈进了八卦局,眼神炯炯:“劲爆啊!为什么会主动失踪?那现在人在哪里?”
李禾多不咸不淡地劝道:“你一个孕妇少操点心啦,情绪波动对胎儿不好。”
陈萱下意识地抚摸肚子,稍稍平复情绪:“噢,夏秋这个人……都快成都市奇谈女主角了。”
“为什么这么说?”唐韵给她透露信息,要的就是她打开话匣拿出更多信息。
“当初她车祸流产,那个肇事司机到现在都没抓到呢。现在又来个主动失踪……”陈萱探过头反问唐韵,“你说,这两件事情有关联吗?”
这时,服务生端着蛋糕朝这边走来,李禾多像饿了好几天没吃饭似的,异常激动地起身张罗:“咱们的蛋糕终于来了!”
她正好挡在唐韵和陈萱之间,让两人的讨论告一段落。
***
唐韵还在琢磨着肇事逃逸,其余三人分吃着蛋糕,没再聊夏秋。禾多看似不经意地向陈萱问起她是否还有吴嘉玲的消息。
陈萱矢口否认:“没有啊,她不是回美国了吗?”
“回美国也不至于断了联系吧。”
“懒得联系。”陈萱反问,“你怎么会问起她,你和赵晋航之间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禾多看了唐韵一眼,确定唐韵不想插话,便也否认:“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这问得可不随便。”陈萱直视禾多的眼睛,有点虚张声势,想要唬住对方。
禾多假装吃了这套,笑着转移话题:“对了,你在哪家医院产检,有推荐的医生吗?我和晋航也计划着该要宝宝了,想咨询一下备孕的事情。”
这话题是陈萱感兴趣的:“我在红房子啊,回头把医生电话发给你。你们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这还能挑?”
“去找我的医生,一句话的事。”
“骗人。”
“骗你干吗?我头两胎没找她,第三胎找了她,还有这次。喏,”陈萱习惯性地摸摸肚子,分外得意,“又是男孩。”
禾多知道她以此为傲,顺着问:“这么神啊。”
“你就尽管说,喜欢男孩女孩?”
“晋航是比较喜欢女孩,我无所谓。”
陈萱一副过来人的调调:“你听他胡说,男人都是嘴上说喜欢女孩,心里谁不想要儿子。”
唐韵听着她们的谈话,有些坐立不安。
赫连从蛋糕上突然抬起头插问一句:“那当初夏秋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两个月还不分男女。”禾多用看傻子的眼神关怀她。
陈萱笑笑:“赫连你看你,没生活经验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啊?”
“我自己还是个宝宝好吗。”
也不知陈萱还要主导多久关于生育的话题,唐韵坐不住,借口要上洗手间去走廊透气了。
***
慈善基金会捐赠现场,巨大的LED屏显示“慈善天下,大爱无疆”。台下上百名宾客分坐在圆形餐桌前,有商界人士也有家属,三十多名记者分布在会场两侧拍摄记录。
陈骁站在讲台中心装腔作势地做压轴讲话:“……作为企业,更应该对社会履行应有的责任,所以对慈善事业的支持,一直是我们和盛坚持不变的理念。”说着他向舞台一侧伸手示意,礼仪举着捐款牌上台,上面写着“和盛地产”,捐款金额“壹仟万”。
站在他身后的主持人惊叹着上前宣布:“和盛地产捐款壹仟万!”
台下掌声响起,陈骁等掌声渐小:“另外,为了表达对慈善事业的支持,我将以个人名义再次捐款伍佰万。”
掌声又掀起一个高潮。
“谢谢。”他对台下和主持人微笑着点头,迅速退场。主持人继续留在台上收尾。
陈骁刚下台,金凌便跟上了他:“陈总,有两件事。上海项目部说来了几个资深记者想进工地参观,我认为现阶段不适合宣传,您觉得呢?”
“你考虑得对,但是把他们请走要注意态度,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记者。”
“知道了。”
“另一件事呢?”陈骁问道。
不远处有人和他打招呼,陈骁笑着挥了挥手示意问好。
金凌拿出ipad给他展示:“昨天罗耀上了新闻头条。”提到的人是和盛负责战略投资的那位副总,北大经济学士、哈佛MBA,KNE咨询和中国网通的工作经历,能力没话说,就是隔三岔五像脑子进水似的做些吸睛壮举。
屏幕上是一则新闻报道,标题醒目——和盛地产高管千万高价拍得先锋画作。
下面配着罗耀拿着一幅画笑得很灿烂的照片。
陈骁不禁蹙眉:“又来了?”
连陈骁都用了“又”这个字眼,也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金凌是拿他没辙:“确实应该和他谈谈,可是我的话他听不进。”
陈骁说:“我来吧。”
两人缓步朝车走去。
***
郑健推门进来时,唐韵正倚在办公室窗口边抽烟,神情有点落寞,不过郑健太兴奋,没有留意。
他低头看着资料走到唐韵身边:“这几天的会展项目总结,你看一下,”说着递给唐韵其中几份,“这几家客户已经迫不及待要跟我们签长约了。”
“长约又怎样,毁约还不是家常便饭。”唐韵反应冷淡。
郑健这才注意到:“怎么了,亲爱的?”
“只是感慨花无百日红。”
郑健一头雾水:“我们势头挺好的啊。”
“有多好?还能再谈几年恋爱?”
郑健愣了愣,发现唐韵和自己说的不是一件事,忙调转方向:“别说百日,百年以后我还是一样爱你。”
“也对,百日百年没区别,全凭一张嘴。”
唐韵和平时不太一样,郑健很快猜到原因:“闺蜜聚会不愉快吗?”
“闺蜜预产期在十一月。”唐韵说。
郑健惊讶地挑眉,故意抖个机灵:“所以你想让我马上求婚,然后你也赶紧去生孩子?”
“怎么可能。”唐韵瞥他一眼,“我是怕哪天你想要孩子,在孩子和我之间选择了孩子。”
“我有你就满足了。”
“谁能保证想法永远不变呢。”
郑健笑起来:“拜托,我才是坚定的丁克主义,你只是讨厌小孩,要变也是你变。”
唐韵没跟着笑:“我绝不会把一个生命带到世界上来,有一天又觉得他多余不知该送哪儿去。”
和唐韵交往时间不短,虽然唐韵对自己说过家事,但没见过她因此陷在忧郁情绪里,郑健感觉到这次有点反常,小心翼翼地宽慰道:“过去的事就放下吧。就算你父母各自成了家,也还是至亲嘛,”他稍稍停顿,提议,“改天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他们?”
唐韵摇头苦笑:“不用了,免得大家难堪。”
郑健把唐韵推到座位上坐下:“别多愁善感。你要这么想,我们已经有孩子了啊。公司就是我们的孩子。”
唐韵办公室是半开放式的,落地玻璃隔墙外就是公共办公区域全景,繁忙的办公景象使她暂时忘了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找回一点欣慰:“这孩子长得真迅猛。”
“哪天你不想要这孩子了,工商局注销多方便。”
“你能让我这么干?”
郑健在她身边蹲下,正色道:“创立公司那天我怎么说的?这是你的公司,我只为你鞍前马后,你要往东我绝不往西。”
“还是创业那时候好。”唐韵感慨。
“进入红利期以后才是真好。”
红利期会怎么个好法呢?
唐韵从来没有过问过公司融资的具体情况,她把更多的时间精力放在经营上,一直认为自己和郑健各有分工配合默契。
一笔糊涂账。
唐韵心中有一千个关于融资细节的疑问,她知道陈骁不会捕风捉影,他既然阴阳怪气地传话提醒,一定是找到了什么能离间自己和郑健的证据。关键是,郑健是故意的吗?他会利用自己曾经签过的授权故意做有损于自己的事吗?
可话到嘴边,却又成了情感问题:“以前我一直问自己,为什么总是遇到错的人,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直到遇见你。”她盯着郑健的眼睛,想从中找些线索,“我可以相信你这份长约的,对吗?”
“当然。”郑健目光闪烁。
***
午饭过后,陈骁设法和罗耀同行回办公室,起初只想敲打敲打他,并不打算把气氛闹得不愉快。
“昨天的新闻看了吗?新生阳副总离职了。”
“性骚扰?”罗耀朗声笑起来,“都传闻是得罪了股东,否则这么点事……显得小题大做。”
“媒体曝光后舆论倒逼。”
“真的只因为舆论?那公司未免不近人情。”
“公司只能丢卒保车。”
罗耀还是笑:“也怪他自己没有过河的本事。”
暗示根本不起作用,陈骁只好直表其意,把话题引到罗耀身上:“听说你最近也成了新闻常客?”
“啊,是指拍卖会?”罗耀反应过来,“我这新闻性质可不一样……”
“稳妥起见,还是应该尽量减少曝光率。”
“我既不违法也不悖德,何必草木皆兵呢。”罗耀嬉皮笑脸的,分明没当回事。
陈骁严肃地说:“你无法保证舆论总是朝你期待的方向发酵。”
“拍了幅画而已,能怎么发酵啊哈哈?”
“仇富是全民心态,都喜欢看有钱人捐钱,不喜欢看有钱人花钱。”
罗耀再次大笑:“我无所谓,我甚至偏想做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有钱人。”
陈骁不得不再次对他挑明:“但公司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我这是个人行为。”
“你是公司副总,个人行为还是公司行为,在别人眼里不可能泾渭分明。”
“我看就算对公司有影响,也只会是正面影响,证明我们收益丰厚、发薪慷慨啊。”罗耀自以为聪明地狡辩。
“只要有影响,无论正面负面,都是在聚光灯下冒险。”
罗耀停下来看了眼陈骁,收起笑容:“难道公司有什么需要特别藏在暗处吗?”
“收购处于关键时期,你是负责人还要我提醒?”陈骁察觉到谈话的主动权发生了转变,又把矛头指回罗耀身上。
“光是收购,我认为不至于避人耳目。”罗耀最不喜欢“被人提点”,更重要的是,他也想借机搞清一些事。
“这由不得你认为。”
“是不是上海项目那边……”
“你想问什么?”陈骁打断他。
“我只是担心,从前两季度公司盈利额来看,现金流不足以支撑收购。”
陈骁一笑而过:“一期即将完工,工程回款肯定会远远超过前几个季度。”
罗耀并没有笑:“工程回款虽然增加,但3亿美金的资金缺口……”
陈骁再度语气强硬地打断他:“罗耀,你关注大局是好事,但现在首要任务是收购生机科技,你必须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收购上。”
罗耀沉默几秒。
陈骁的态度已经不允许他再追问,如果继续坚持,自己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而且罗耀的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现在他明白了两件事,上海项目果然有见不得光之处,这不是自己有资格知道的内情。
他态度软下来,故作轻松:“是是是,反正我也不懂工程。既然现金流没问题那我就放心了。”
“不要再上任何新闻。”陈骁不想再给他一次反驳的机会,明确下达了指令。
罗耀又恢复了乐呵呵的状态:“放心吧,其实我一向很低调的。”
他一边说一边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正对门口的墙上挂满了巨幅照片,全是罗耀和各种政府要员、商界大佬的握手合照,仿佛他们全是他的粉丝后援会似的。
陈骁感到太阳穴跳着疼,深切体会到——猪队友比神对手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