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帝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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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地平线上的阴影

为了抢在若伦栽倒之前将他接住,伊拉龙迫不得已,只好扔下布里星迦。他张开手,在长剑咣当一声落在石头地面的同时,抱住了若伦。“他伤得重吗?”阿丽娅问道。伊拉龙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她和布洛德迦姆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了自己身边。“我看没有。”他在若伦脸上拍了几下,又为他擦去尘土。在伊拉龙魔咒唤起的蓝色幽光中,若伦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眼睛周围全是瘀伤,他的嘴唇成了黑紫色的,仿佛沾满了干涸的浆果汁。“喂,醒醒。”

过了一会儿,若伦扑闪了几下眼皮,然后睁开了眼睛。他定定地看着伊拉龙,明显地感到迷惑。如释重负之感从伊拉龙心头泛起,强烈得可以尝到它的味道。“你晕过去了一会儿。”他解释说。

“啊。”

他还活着!伊拉龙冒险与蓝儿恢复了片刻的联系。

她的喜悦之情十分清晰地传来。很好,我会待在这里,帮助精灵们搬开石头,如果需要我,就大声叫,我会想办法找到你的。

伊拉龙扶着若伦站起来,若伦身上的铠甲发出铿锵之声。“其他人怎样了?”伊拉龙朝石头堆指了指,问道。

若伦摇了摇头。

“你确定吗?”

“那下面不可能有生还者,我能幸免于难是因为……因为门顶石替我挡了一下。”

“你呢?你没事吗?”伊拉龙问道。

“什么?”若伦皱起眉头,有片刻愣神,好像这个问题他还从没想过,“我很好,手腕可能断了,不过情况不错。”

伊拉龙暗示性地朝布洛德迦姆看去,精灵身躯一僵,微微露出不满之色,然而他还是走到若伦面前,语调轻柔地说道:“请允许我……”说着,他朝若伦受伤的胳膊伸出手去。

趁着布洛德迦姆为若伦疗伤,伊拉龙拾起布里星迦,和阿丽娅一起守住入口,以防万一有哪个不知死活的士兵发起攻击。

“嗯,好了。”布洛德迦姆从活动着手腕的若伦身边走开。

若伦满意地向布洛德迦姆道了谢,然后伸手在散落着石块的地面上摸索,找到了他的铁锤。他整整身上的铠甲,向入口外面看去。“我已经受够这个布莱德伯姆大人了,”他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在那个位子上已经坐得够久啦,我想,是时候让他享享清福了,你同意吗,阿丽娅?”

“同意。”她说。

“那好,咱们这就去找这个脑满肠肥的老傻瓜,我会用我的锤子轻轻地拍他几下,来纪念今天损失的兄弟们。”

“他刚才还在主厅,”伊拉龙说,“不过恐怕不会待在那儿等我们回去吧?”

若伦点点头。“看来得到处搜一搜了。”说完,他迈开大步就走。

伊拉龙撤回照明的魔咒,快步跟上表哥,宝剑随时准备出手。阿丽娅和布洛德迦姆在七弯八拐的通道里尽可能地靠近他,加意保护。

与走道相连的房间已经空无一人,城堡的主厅也一样。数十名帝国官兵聚集后留下的唯一痕迹,就是一个被弃的头盔,它在地上摇摇摆摆,渐渐静止不动。

伊拉龙和若伦从大理石平台边跑过,伊拉龙控制着自己的速度,以免将若伦落下。他们踢开平台左边的一扇门,冲上门后的楼梯。

每到一个楼层,他们都暂停脚步,让布洛德迦姆用意念搜寻布莱德伯姆大人及其随从的踪迹,但一个人都没有找到。

来到三楼,伊拉龙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看到长矛如林,挤满前方的拱道,纷纷朝若伦刺去。长矛划伤了若伦的脸颊和右侧大腿,鲜血染红了他的膝盖。他像受伤的熊一般发出怒吼,用盾牌硬撼长矛,企图奋力抢上最后几步,挤到楼梯顶上。众士兵狂呼乱叫之声大作。

在若伦身后,伊拉龙将布里星迦交到左手,抓住表哥身前的一支长矛,从对方手里扯了出来,然后手一扬,将长矛掷进拱道下的人群里。只听惨叫声响起,人群立即分作两边。伊拉龙接下来依样画葫芦,几次投掷之后,士兵的人数大减,若伦趁机一步接着一步,逼得这群士兵向后退去。

若伦将士兵赶出楼梯,最后剩下的十二人为了可以放手使用长矛,逃到了一个带栏杆的宽大平台上。若伦又大吼一声,追在最后一名士兵身后跳出去,闪身避开朝他刺来的一剑,抢上一步,一锤砸在那人的头盔上,发出哐当一声,像砸中一口铁锅。

伊拉龙如旋风一般扑进平台,击倒两名站在一起的士兵,布里星迦轻轻一刺便取了他们的性命。一只斧头呼呼旋转,朝他飞来,他弯腰闪开,随手将一名士兵推出栏杆,接着又结果了另外两个用矛尖向他腹部挑来的士兵。

阿丽娅和布洛德迦姆在士兵当中穿梭往来,无声而又致命,精灵天生的优雅让他们的厮杀没有通常的凶狠,反而更像一场精妙的表演。

电光石火之间,金铁交击,筋折骨断,四人清除了所有士兵。正如往常一样,激战令伊拉龙精神振奋,就像被一桶冷水浇透之后浑身一爽,没有哪项运动能让他的感官变得如此敏锐和清晰。

若伦弯下腰,两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好像刚刚跑完一大段路。

“可以吗?”伊拉龙朝若伦脸上和腿上的伤口指了指。

若伦用受伤的腿支地,试了几下:“可以再过一会儿,找到布莱德伯姆再说吧。”

伊拉龙打头,众人又返回楼道继续向上。经过五分钟的搜寻,终于在城堡西头塔楼的楼顶找到了被重重保护的布莱德伯姆大人。在一连串咒语的作用下,伊拉龙、阿丽娅和布洛德迦姆合力摧毁了房门,冲开了堆放在门后的家具摆设,和若伦一起走进屋内。拦在布莱德伯姆大人前面的高级官员和侍卫全体脸色惨然,大多数人甚至在瑟瑟发抖。伊拉龙只动手杀了三名侍卫,众人就纷纷投降,将武器和盾牌丢在地面,这令伊拉龙松了一口气。

阿丽娅大步走到始终沉默不语的布莱德伯姆大人面前,说道:“现在,你愿意命令部下停止抵抗吗?你的人马所剩无几,不过你还可以救他们一命。”

“就算可以我也不会如此。”布莱德伯姆的语气里充满了深深的憎恨和蔑视,伊拉龙差点儿就朝他动了手。

“我绝不可能向你让步,精灵,我不会让部下向你这种卑劣、畸怪的生物投降。死亡是更好的选择。也别妄想用花言巧语蒙骗我,我知道你们已经和巨人族结盟,我宁愿相信一条蛇,也不会相信与妖魔共餐的人。”

阿丽娅点了点头,举手罩在布莱德伯姆的脸前,闭上了眼睛。有好一会儿,她和布莱德伯姆都没有任何动静。伊拉龙延伸意念,感应到了激烈的对抗,阿丽娅的意志正在突破布莱德伯姆的抵抗,侵入他的意识。她花费了一点时间,但还是成功地控制了他并立即搜查了他的记忆,从中知悉了他的护体魔法的特性。

然后,她说了几句古语,念出一个复杂的咒语,用意是避开那些护体魔法,并让布莱德伯姆陷入昏睡。她念完之后,布莱德伯姆闭上了眼睛,随着一声叹息,瘫软在她手里。

“她杀了他!”一名侍卫大叫一声,随后人群中响起了或恐惧或愤怒的叫喊声。

伊拉龙正要向他们解释,这时,远处隐隐地传来了沃顿人的一声号角,很快,另一声号角响起,这一声更近些,接着又是一声,随后他确定无疑地听到了微弱而分散的欢呼声,就从下方的庭院里传来。

他迷惑不解地与阿丽娅对望一眼,然后同时转身,在屋内从窗户向外望去。

只见毕拉同那城向西面、南面铺展开来。这是一座繁荣富庶的大城市,是帝国最大的城市之一。临近这座城堡的都是宏伟的石头建筑,有着倾斜的屋顶和凸窗,更远处则是涂有灰泥的木头房子,其中一些被战火点着,灰烟笼罩全城,既刺眼又呛嗓子。

向西南方望去,离城市一英里之外,是沃顿人的营地:长长的一排排灰色羊毛毡帐篷,周围是一圈打着木桩的壕沟,个别帐篷颜色鲜明,上面有大大小小的彩旗迎风招展。此外还可看到成百上千的伤员躺在露天地里,因为救治的帐篷已经不胜负荷。

北方是码头和货栈,再过去就是雷欧那湖辽阔无垠的水面,偶尔翻起白浪点点。

头顶的天空上,乌云从西面袭来,居高临下地堆积在城市上空,威胁着要从云脚落下百褶裙般的雨幕,将整座城市囊括其中。蓝色的电光不时在这里那里闪动,雷鸣声有如怒兽咆哮。

四处都看不出引起伊拉龙注意的动静是什么来由。

他和阿丽娅又疾步走到俯瞰庭院的窗户前。蓝儿和沃顿武士、众精灵已经一起搬走了城堡下的石堆。伊拉龙打了个呼哨,看到蓝儿抬起头来,便向她挥手示意。她张开细长的下颌,露齿一笑,朝他喷出一股烟气。

“嗬!出什么事了?”伊拉龙喊道。

一名站在城堡围墙墙头上的沃顿人举起一条胳膊,指向东方:“魔影杀手!你看!猫人来了!猫人来了!”

伊拉龙顿时一激灵。他顺着那人所指,向东面看去,这一次看到了一大群细小的影子般的形体,远在数英里之外,从吉特河对岸的一个山谷中蜂拥而出。它们有的四肢着地,有的直立行走,但距离太远,看不清到底是不是猫人。

“真的吗?”阿丽娅似乎感到不可思议。

“不知道……不管是谁,很快就能见分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