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郡最近风起云涌,整个城西人心惶惶。
新任的领主大人强势出手,本地最富有的张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这道消息很快四散了出去。
晏枭征税手段狠辣,效果却是成功的。当张家主死不瞑目的头颅摆在其它人的面前时,那真是不光补齐了税差,还有多余的。
连续三日下来,整个城西被晏枭收拾的服服帖帖。
再看征税的金额,高达三万多金币,实乃一笔巨款。
就看晏一刀敢不敢私吞了。
这里发生的事,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全城皆知,恐怕东方乾月也会耳闻的。
城南毕家,六大家族之一,也是开阳郡的地头蛇。
家族招募的宗师多达十余人,财力雄厚,拥有少许紫铁装备,这股力量足以横扫晏家堡。
若是六家合并,综合实力能够吓退灵将。几十个宗师高手,还有紫铁兵器在手,新晋灵将还真不敢以身冒险。
“家主,城西老张家的公子跪在外面求见。您看,见还是不见?”
在一处小院的餐桌上,毕家主正在陪一个年轻公子用膳,管家的到来,让他眉头一皱。
城西发生的事他早有耳闻,这老张家挺会做人,每年都会给他送来贺礼,逢年过节更是登门拜访,让他挑不出毛病。
私下里也曾承诺过张家,以后有困难就找他。那知想新来的领主大人本事不大,脾气还挺大,愣是杀人抄家。
简直比土匪还可恶。
“告诉他,他的来意我心里有数,就说我现在没空。”
放下碗筷,毕家主正当不惑之年,心思缜密,目前来看,晏家的手还没有伸过界,他没必要大动干戈。
“爹,你很久没陪我一块吃饭了。第一次陪我吃饭,我被大娘赶出了正厅,说我是私生子,不配和你们一块用餐。第二次陪我吃饭,我的月钱被大娘扣下大半,这是你第三次陪我吃饭,能给条活路不?”
餐桌对面,年轻人年纪不大,与毕家主有七分相似,二十出头的样子,实力也是最近突破到宗师级别,正是毕家主的私生子毕兆凉。
说来也奇怪,毕家主一直对这个私生子念念不忘。
原由是早年有个宗师级女修士在南芜兽森遇袭,满身伤痕的跑到城南毕家开的医馆求治。
重伤之下,刚到医馆就昏迷过去。
机缘巧合之下,毕家主被女修士的姿色打动,趁对方昏迷时,办了事。
事后女修士要死要活的找毕家主拼命,奈何毕家实力雄厚,女修士愣是拿他没辙。
也许是尝到了女修士的滋味,毕家主使出浑身解数安抚了对方,照顾的无微不至。
事后也打听到,女修士冒险进入南芜兽森是为了寻找一种珍贵药草,救世俗亲人的命,花钱买的话太过昂贵,她实在买不起。
毕家主得知后,当即替她买了药草,好生叮嘱有什么需求就跟他说,若是愿意的话,就做他的女人。
女修士最终没有答应,说自己一生只为求道。
差不多一年后,女修士再次找到了毕家主,并将一个几月大的男婴交给了他。
临别前说:“本想杀了他,也不知是不是命运作祟,一旦我这么做了,怕是今生再也无法突破灵将了。也罢,你造的孽你看着办吧。”
说完飘然离去,留下了不知所措抱着婴儿的毕家主。
巧的是这小孩看见他第一眼时就笑了,毕家主当即感受到一股血脉之间的联系,喜不自禁。
遗憾的是家有母老虎,也替他生了一儿一女,就是不待见这位私生子。
“兆凉,你应该明白你爹的难处,你大娘与我结发多年,家里的事搭理的井井有序,你的出现是个意外,我能做的就是让你衣食无忧。”
满桌的酒菜正是毕家主捎来的,得知自己的儿子突破宗师时,差点没把他惊住。
“爹,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叛逆,我惹事,都是被你们逼的。在我一无所有无人问津的时候,就是城西的老张家暗地里接济的我,所以我要替他报仇。”
年轻人看向毕家主时,只有无尽的仇恨。大娘的冷漠,亲爹微不足道的关怀,让他滋生了晦暗的心魔。
他更恨自己的亲娘,就这么把自己遗弃了。于是他效仿老爹,经常干一些强占良家妇女的事,命运对自己的不公,他就让别人也尝尝。
“兆凉,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回家住吧,这次爹做主了。还有老张家的事,为父自会处理,你暂时不要惹事。我得提醒你,关于晏家,背后的水很深,一失足成千古恨,切莫冲动。”
嘴角升起一股阴沉的笑容,毕兆凉压根就没听进去。叛逆期的年轻人,便是凡事都要跟家人对着来。
“回家住,我还有家吗?你走吧,以后的我不用你管了。”
拎起桌上的酒壶,毕兆凉下了逐客令。他不想再跟毕家扯上关系了。
“唉!胡说什么呢,爹现在就告诉你,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以后毕家谁再对你不友好,老子打断他们的腿,包括你大娘。这是一千金票,你想怎么花都行,缺钱了就跟管家说。”
望着儿子的天赋,毕家主终于下了狠心。他算是看出来了,日后毕家最有希望突破灵将的当属这位私生子。
为了家族的未来,他必须重新规划了。
……
绝境天牢内,楚亥又回到了酿酒的岗位。
每月一千坛的任务,够他喝一壶了。
好在庞大人办事效率高,还给了楚亥意外的惊喜。
原来是庞大人搞定了东方乾月,给了楚亥在绝境天牢更大的权力。
不光酿酒的地方换了,就连一天一枚金币的租金都免了。
东方乾月的原话是,特权给你了,以后这酒要给他管够。
每月至少给他三坛酒。
这么一算的话,楚亥暗道东方乾月不愧是老狐狸。
一天一枚租金,一个月才三十枚金币。三坛酒最低能卖三百金币,这特权完全是用钱砸出来的。
最主要的是班骁对楚亥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在得知一坛酒能卖出天价后,那真是把楚亥当亲兄弟看待了。
隔三差五的就去楚亥那骗酒喝,喝不了就偷偷打包,暗地里寻思着找机会倒卖。
“咦!有点不对劲啊?”
绝境天牢里,一处封闭的院子里,只有楚亥跟几位酿酒的帮手在,其余人根本进不来,就连班骁也不行,否则楚亥说了,以后别想喝到免费的酒了。
这倒是镇住了不安分的班骁。
翘着二郎腿,喝着驱灵散泡的茶,楚亥正在打量给他干活的死囚,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就是有点憋屈,出了绝境天牢可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他目下惊讶的是给他帮忙的死囚有点不大正常。
还是以前帮他酿酒的四人,两男两女,两男是风国粮仓的管理人员,因监管不负责,导致粮仓被烧,被判了终生监禁。
楚亥还记得二人的名子,杜欣,邓程。
两女其一是朝廷大员的女儿,受其父牵连,发配绝境天牢,充当官妓,名叫江萱。
另一女本地人,叫郭芳芳,据说被毕家主的私生子毕兆凉看上了,死不从命,被诬陷偷盗巨款,被上任知府判了终生囚禁,跟死刑没啥区别。
放下手中所有修士都讨厌的茶,楚亥打算近距离查看。
结果二女没了往日的神采,面露死灰,一脸绝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再看二女走路姿势,一瘸一拐,这分明是初经人事的征兆。
这才几日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他不打算管的,可是相处的久了,什么样的人品一目了然,如此曲折离奇的命运,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唉!
一声轻叹,楚亥没有上前逼问。还是直接找班骁算了。
果不其然,在楚亥的好奇下,班骁并没有隐瞒,这样的事在绝境天牢就是常事。
怪就怪开阳郡整体太差,无法给风国的税收带来回报,只能物尽其用了。
“以后我的人不许用了,缺多少我补上,看得我心里难受。一会再给我来几个新帮手,要女的。”
若是以前的楚亥这么说,班骁肯定不同意。如今的楚亥财大气粗,又跟庞大人搭上了话,班骁还真不敢小觑了这王子殿下。
当即表示没问题,有钱你就是大爷。
回到酿酒的地方,楚亥停下了二女手中的活。
“你们俩放下手中的活过来一趟。”
在楚亥的要求下,二女慢腾腾的围了过来。本是俏脸佳人,如今头发凌乱,一脸脏兮兮,哪里还有个女人样。
“江萱,你的父亲是朝廷二品大员,不知何因被御史台查出贪污巨款,其父问斩,家族被贬各处。我猜你最大的愿望是替父平反,然后找回亲人,对吧?可惜你本事卑微,又无人脉,空有一腔热血,最终只能在此终老一生。”
望着依旧绝望,没有任何波动的女人,楚亥继续道:“郭芳芳,本地人,家庭贫寒,在城南毕家做长工时,偷盗大量财务,被毕家私生子毕兆凉发现,报给了官府,想来这辈子也没有出去的希望了。”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楚亥自斟自饮,抬头看了眼无动于衷的二女,继而道:“这是我的令牌,我乃当今风王的义子,鉴于你们最近的表现不错,我跟班骁说了,以后不会让你们接客了。”
扫了眼稍有起色的二女,楚亥继续道:“今天你们不用干活了,好好洗洗休息几天,只要帮我把酒酿好了,我就是你们的靠山,如何?”
说出这番话,楚亥也松了一口气。不多时,班骁也派人过来证明了楚亥的言辞。
总算让生活无望的二女,看到了一点点希望。
尤其是江萱,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替父平反,家族没落后,曾经与他们有瓜葛的朝廷官员,担惊受怕,不敢给予一丝的帮助,生怕遭受牵连。
她一直渴望结识有威望的人,能够帮她给风王捎句话的人,没想到眼前之人就是。
那一夜她已经绝望,委身与张家主,也是孤注一掷。
郭芳芳也不笨,毕家乃本地的地头蛇,上任知府就是个混蛋,与毕家狼狈为奸,不查明事情经过,就判了自己终生囚禁。
她若要平反,只能指望更大的官,依靠不怕毕家的人。
在她潜意识里,楚亥年龄不大,行为举止儒雅,没想到竟然是风王的义子,那可是王公贵戚。
“只要你们安心替我酿酒,三年后,我想办法恢复你们的自由身。平冤昭雪也不是不可能。”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楚亥随手将风王赐给的令牌丢给了二女。
绝望的人,只有看到真实的东西,才能彻底改变。
凝视苍穹,楚亥无言语对。
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就是稀里糊涂的活下去吗?
不,就在刚刚他改变了。
他的内心深处在呐喊,如果你有能力,那就去拯救。
苍天方溃溃,何不赤手拯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