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瑶多次策划攻打卫国没能成功,但反晋联盟对晋国的叫板就先行到来了。
公元前475年,就在智瑶执政晋国的头一年,从艾陵之战中恢复元气的齐国就发起反晋联盟的成员向晋国发起了进攻。齐国之所以敢这么张狂,是因为它看出了晋国的虚弱,便找准晋国领导人轮替的机会来叫板老霸主。
这年秋天,反晋联军攻入晋国,一直深入晋国腹地数百里。而身为正卿的智瑶上台不久,还无法稳住自己的地位,便没能发起反击。联军掳掠了一番之后,便回国了。
智瑶对于反晋联军的入侵极其愤怒,所以就在这一年,他计划利用吴使出使晋国的机会来袭击卫国,报复卫国参与联军,但是没有成功。
公元前472年,赵毋恤二十七个月的守制岁月终于结束了,他来到了国都绛城,以下军佐的身份向其余三卿问好行礼。现在的晋国豪族已然只剩智、赵、魏、韩四家了,除了智瑶之外,另外两位分别担任上军佐和下军将的人是韩虎与魏驹。
还没等赵毋恤熟悉绛城的工作环境,智瑶便向他下达了一道命令,那就是调动赵家的军队,与其余三家一起出征齐国。很明显,智瑶是见国内局势相对稳定,准备报复齐国三年前的入侵了。
此时的晋军其实名存实亡,名义上所有晋国的将士都是听从国君、服从政府的,但实际上,军中所有的大小将领都是四卿的党羽家臣,他们只听自己老大的调遣,其他人根本叫不动他们。可以说,晋国的军队就是四大家族私兵的集合体,任何一家在未能得到其余家族的同意下,都无法调动完整的晋国军队。智瑶在这之前不能发起大规模的征战,某种程度上也正是这个原因。现在,赵毋恤来上班了,智瑶就可以整合四卿的军队来攻打齐国了。
这年的农历六月,智瑶亲自指挥晋军攻打齐国。而齐国也毫不示弱,齐军以猛将颜庚为先锋,大夫高无邳为将,前去阻击晋军。双方在犁丘(今山东临邑县西)一带遭遇了。
两军对峙,智瑶颇显勇将风度。他为了能清楚了解齐军的布阵情况,亲自带人出去侦察。没想到,给智瑶拉车的马匹受惊,径直就带着智瑶往齐军的阵营跑去了。在这种危险的时刻,一般人肯定是拼命要求车夫想办法控制住战马,立刻把自己带回去。但智瑶却不这么做,他对车夫说:
“齐国人看得见我车上的帅旗。如果我现在调转马头回去,他们一定会嘲笑我胆怯的。这样对我军的士气影响不好。你慢慢来,顺便带我到齐人的阵营前方去侦查一番。”
智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把自己的战车开到了齐军的阵营前方,他极为镇定地在那里观察起了齐军阵营。
齐国人这个时候还在忙着布阵,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前面盯着他们看。等到齐军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阵法都被人看光了,他们才连忙派人去追击。而智瑶此时已经调转车头回去了,没让齐军抓着。
了解清楚齐军的布阵之后,智瑶回去立刻制定了相对应的作战方案。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智瑶率领晋军第二天便在犁丘之战中大获全胜,高无邳带领着齐军被打得落荒而逃。而齐军猛将颜庚不甘失败,率部向智瑶所在的部队冲击,企图杀死智瑶。
智瑶文武双全,根本就不怕颜庚。他就在那里一动不动,要求卫士们不要阻拦,让颜庚冲过来。颜庚手持长戈,大喊着向智瑶刺来。智瑶只一躲闪,转手抓住了颜庚的长戈,然后奋力一拉,就把颜庚拽下车来。周围的晋军士兵连忙一拥而上,把颜庚给捆了起来。
颜庚,鲁国人,曾是鲁国的强盗头子,杀人放火是他的职业,投靠齐国之后做了先锋将军,武功绝对了得。但他在旷世奇才智瑶面前,一个回合就成了俘虏。他不久之后就被智瑶下令处死了,作为对齐国方面的恫吓。
这次伐齐之战,智瑶的表现可以用帅爆了来形容。冒险查看敌情,亲手擒获敌将,哪一条拿出来都够制作成宣传材料,把智瑶宣扬成伟大领袖了。至于赵毋恤,史书根本没提他在这场战斗中表现,估计他就是来打酱油了。就算做出点事情来,相比较智瑶的瞩目的表现,那也是蚂蚁尿湿柴——不值一提。
看到智瑶无比风光的表现,或许赵毋恤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并不以此为意,因为他听过老师王子期教他驾车时的教导:
“暂时的领先和落后都是不可避免的,做人不能对此太在意而导致分散自己的精力。”
犁丘之战后的第二年,晋国出兵再次攻打齐国,夺取了廪丘(今河南范县)。齐国一下子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只要四卿能团结起来,晋国老霸主的威风还是些许存在的。但齐国人的心里也因此憋了一口气。
公元前468年,智瑶再次把用兵的目标指向了反晋联盟的成员——郑国,晋军大举南下,攻下了桐丘(今河南扶沟县西),企图逼迫郑国屈服。郑国人自知不敌,连忙派人火速前往齐国求援。
此时在齐国掌权的是田氏家族的田恒,此人心狠手辣,机智狡猾,是和智瑶差不多的权谋人物。为了一雪之前两次战败的耻辱,他力排众议,决心起兵援助郑国,与晋军再次较量一番。
齐军迅速被集中了起来,出征之前,田恒去看望了在犁丘和廪丘战斗中阵亡将士的亲属,安慰他们说:
“我一定会为你们的父兄报仇的!”
然后田恒又亲自来到军营里阅兵誓师,给齐军将士们打气。他带了一辆马车,车上装满了写有城邑名称的册子,在誓师之时对台下的将军们宣布说:
“我这里有齐国所有城邑的名册,只要你们谁立下了军功,我将毫不吝惜地将一座城邑封赏给他!”
紧接着,田恒叫来了颜庚的儿子颜晋,拿出一卷文书交到他的手上说:
“你的父亲为国捐躯,国家是不会忘记他的功劳的。这座城邑是国君封赏给你的,从此以后你就是卿大夫了,可以驾车上朝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你父亲的期望。”
颜晋大为感动,他连忙跪在地上,向田恒保证道:
“在下定要奋勇杀敌,以报国君和田大夫的恩情。”
所有的齐军将领看见这一幕,又看看那满满一车的竹简,心里都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要到郑国去打仗。齐军之前战败的阴影顿时一扫而空。
在田恒的亲自指挥下,齐军以极快的速度向西进发。其行军之快,连沿途的居民都不知道有大部队从他们的土地上经过。当齐军到达濮地(今河南滑县)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给行军造成了很大的不便。田恒只好暂时停止进军,在当地安营扎寨,准备等天气好了再走。
齐军在濮地驻军不前,可让郑国人着急了。郑国连忙派使者到田恒的营中催促道:
“晋人已经要达到敝国的屋檐下面了,如果不是很着急,敝国也不敢来催促上国的军队。如果田大夫继续在此地停止不前,恐怕敝国就不复存在了。”
田恒当然不甘心郑国落入晋国的手中,于是他强令全军冒雨前进,必须在数日内赶到郑国。为了督促部队开拔,田恒穿上蓑衣斗笠,拄着拐杖在大雨中指挥。看见有战马不愿冒雨出栏,田恒便亲自动手,帮助士兵们打马,齐心协力把战马套上战车。
在田恒的鼓舞之下,齐军克服了恶劣的天气,继续飞速向郑国挺进,不久就赶到了郑国首都新郑附近。得知齐军在田恒鼓舞下急行军前来消息后,智瑶心中产生了不安。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哀兵必胜的道理,齐军发疯一样不顾暴雨而来,是为了报仇,和晋国人拼命的。而晋国的军队四分五裂,各家的人马都想着自保,谁会愿意和一帮红了眼的齐国人玩命呢。打起仗来,晋军必败无疑。
智瑶考虑再三,决定暂避齐军的锐气,撤军回国。为了稳定军心,同时也为了自己面子上好看,智瑶对军中的将士宣布说:
“我出征之前只占卜过攻打郑国,没有占卜过于齐军交战。我们没有询问过神明,就不要与齐军作战了。”
古人迷信,抬出神明来解释,基本上可以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智瑶顺利地蒙混了过去。
但撤军行动开始之后,智瑶又觉得这么灰溜溜地回国太便宜田恒了。他心里打起了歪主意,派了使者前往齐国的军营,去羞辱田恒说:
“你们齐国田氏本出自于陈国。陈国灭亡(公元前478年,楚灭陈),都是郑国勾结楚国犯的罪,所以我来向郑国问罪。而你田大夫却不惩罚郑国,却努力来救援他们,不是等于是在说自己的祖根被刨是好事吗?既然如此,那我智瑶就不管这个闲事,回晋国去了!哈哈!”
智瑶不愧是辩论高手,田恒被他的话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大骂道:
“经常欺负别人的家伙都不会好结果,你智瑶活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