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得从废太子赵章这里说起。
赵章虽然不是杀人凶手,但是这场变乱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他怨恨自己的父亲,但他更怨恨夺了自己王位的弟弟赵何。在代地当安阳君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复仇。而辅佐他的大臣田不礼也是狼子野心,想借助赵章的势力谋取丞相一职。两人串通一气,狼狈为奸,暗地里招兵买马,培植党羽,准备找机会干掉赵何。
赵章和田不礼的阴谋并不是没人猜到,杀人凶手李兑同志就预料到了。李兑曾对自己的上司肥义说:
“公子章心怀不满,田不礼残忍好杀,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定会滋生出祸乱来。到时候祸乱爆发,您作为一国丞相,必然会先受其祸。在下建议您不如称病不朝,把国政交给别人,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了。”
从李兑的这一番话里,我们可以明显推断出这个人狡猾至极,他懂得明哲保身,对于国家有可能出现的动乱不是想着怎么去预防,而是先想着保住的身家性命要紧。国家的前途问题向来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而肥义老前辈就高尚很多了,他当场驳斥李兑说:
“不行!当初主父把幼主托付给我,要我一心一意辅佐他。我怎么可以因为害怕田不礼作乱而躲避起来呢?这不是忘恩负义,背叛自己的君上吗。我既然答应了主父,就决不食言,哪怕是死了我也绝不后悔!”
李兑见肥义情绪激动,连忙缓和道:
“好啦,我知道您的心意。您多多保重吧,恐怕过了今年,我就再也看不到您了。”
李兑都能察觉出赵章的阴谋,肥义自然就不可能说不知情了。他们这些辅政大臣有没有人去提醒一下赵雍呢?
史书没有说明。但可以肯定的是,作为朝廷元老的肥义一定是告诫过赵雍的,可惜赵雍没有相信。
我们可以大致猜测一下肥义与赵雍的谈话内容是怎样的。
肥义:“主父,公子章骄横妄为,您废立太子,传位公子何,必会使其心生怨恨,而导致祸乱发生的啊。”
赵雍:“不可能,章儿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不敢干这种不忠不孝的事情。”
肥义:“可现在有传言说,公子章在代地与田不礼串通,培植党羽,意图不轨。主父您不可以不警惕啊”
赵雍:“胡说!传言怎么能相信。就算章儿想谋反,有我这个主父在,赵国军政大权皆在我手,他不敢放肆。”
赵雍不肯相信赵章的不轨企图,与其说是他对儿子过分相信,不如说是对自己能力和权威的极度自信。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败在刚愎自用这个缺点上。
肥义见自己劝说无效,只能无奈地叹气了。既然领导察觉不出危险,那我这个当下属的就为他准备准备吧。
他回去之后召集了大臣们来开会,让赵成、李兑管控邯郸城周边的军队,让高信负责王宫的禁卫,以防备赵章的叛乱。而他给自己却安排了一个特殊的任务。
肥义对高信说:
“国家出了公子章和田不礼这样的贼子逆臣,我实在是痛心疾首啊。我身为前朝元老,当朝丞相,必须要为国家的灾难负起责任。从今往后,如果有任何召见大王(指赵何)的命令,一定要让我先去,如果没有危险再让大王前去(若有召王者必见吾面,我将先以身当之,无故而王乃入)。”
肥义已经估计到,赵章可能会用各种方式诱骗赵何前往某处将他杀害,所以他给自己做了这样的安排,先帮赵何查看去处的安全。这样的安排无疑与是让自己充当人盾,关键时刻给赵何挡子弹。肥义是想用自己的这把老骨头,为平息叛乱争取时间,以换取赵何的安全,换取赵国的安宁。
这是一种怎样的高尚品格。
从默默无闻的前朝遗老,到位高权重的当朝丞相。肥义今天的荣耀和地位都是赵雍给予的。在肥义的心中,赵雍就是他的知遇恩人,他甘愿为恩人犯下的错误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
活了这么久,真的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