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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我们的大泡泡

我一向都不大相信各种预言。但是,有两位“预言家”却是我最佩服的人物,一位是美国的哈里·登特,另一位是日本的大前研一。其实,这二人都是学者,算不上什么“预言家”,但他们却都对未来作出过精准的预测。只不过,他们用的不是江湖之术,而是自己的研究成果。

哈里·登特用他的“大泡泡”理论,为我们准确地预测了2006年到2007年这波大牛市的到来。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只使用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研究工具,那就是人口统计。说白了,就是用出生率的高低,来预测经济的周期与股市的波动。他认为,经济周期与人的平均寿命相同,大约80年为一个大周期。人在不同的年龄段会有不同的经济行为高峰,因此而形成经济的周期性波动。比如,31岁左右是购买第一套房产的高峰,42岁左右是负债总额的高峰,48岁左右是消费的高峰,54岁左右是投资的高峰……

如果把这些统计数据与出生率高低相结合,就能推算出未来的经济景气状况。比如某些年份出生率高,将来同时到达负债高峰年龄的人就多,届时就会出现消费低迷、经济衰退;当这些人到达消费高峰的年龄时,又会因为人数多而造成消费需求大于其他年份,经济又会转向繁荣。当然,所有这一切最终都会反映在股市上。

哈里·登特根据美国战后婴儿潮的一波高出生率,推算出2005年到2009年会出现一次大牛市,也就是他所谓的“大泡泡”。因为战后婴儿潮时出生的人,在这个阶段正好处于个人净资产的高峰年龄。从那段期间美国股市的表现,便知他的预测的确精准。

巧的是,尽管他当时只是预测美国,但若把它放到中国好像也同样灵验,中国的那波大牛市不也是恰好落在了这个时间段吗?而且其“泡”之大,比美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如果按照哈里·登特的逻辑,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因为中国的婴儿潮出现在20世纪60年代,按照上述统计规律,这拨中国人在2005年到2009年正处于消费高峰的年龄,自然会拉动经济增长,再加上美国的景气繁荣又带动了中国的出口,中国股市会有这波大牛市,也就不足为奇了。

哈里·登特认为,这波牛市将是最后一个“大泡泡”,从2010年开始,美国经济将会进入一个漫长的大衰退期。依照他的80年周期理论,一个人的一生也只能赶上一次“大泡泡”。难道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2007年这波大牛市真的就是咱们最后一次赚钱的机会吗?还是让我们再来看看另一位“预言家”大前研一的说法吧。

大前研一倒没有对股市作出预测,他预测的是社会发展趋势。他认为日本社会将出现收入两极分化、中产阶层消失的趋势,这种两头高、中间低的状况很像英文字母的M,所以他称之为M型社会。他的理论迅速在所有发达国家流行开来,因为这些地区都相继出现明显的M型社会的征兆:中产阶层的收入快速下降,整个阶层的规模迅速萎缩。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大前研一并未给出明确的答案。但从下面这两个小事件中,我们或许可以看出点儿端倪。

2007年,巴宝莉(Burberry)关闭了位于南威尔士的工厂,这是该品牌在英国本土的最后一家工厂。对于这个获得过“皇家御用保证”的服装品牌来说,此举意义非同寻常,以至于查尔斯王子都亲自前去劝说,希望能保留这最后一家工厂。但巴宝莉方面却非常为难,他们向查尔斯解释说,在英伦三岛生产一件巴宝莉T恤衫,成本要11英镑,在波兰是7英镑,而在中国大陆或越南,则只要4英镑。这种情况下,企业该作何选择,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英国关厂实属无奈之举。

无独有偶,另一个英国品牌联合利华几乎就在同时,也关掉了它在台湾的最后一家工厂,原因和巴宝莉完全相同。可是当年,联合利华在台湾有着上千人的大厂,能进这家厂打工,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事儿,而现在他们却连一家百多人的小厂都保不住了。台湾报纸为这条不起眼的小消息,下了一个耐人寻味的标题:“只要市场,不要工厂。”难道,作为一个“快销品牌”,联合利华真的“不要工厂”了吗?

非也!就在工厂撤出台湾的同时,联合利华正不断地在中国大陆和越南扩建他们的工厂。至此,关于大前研一的M型社会的成因,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其实中产阶层并没有消失或萎缩,只是随着制造业的转移而转移到了新兴市场国家。在所谓的“金砖四国”金砖四国:来源于英文BRICs一词,指巴西(Brazil)、俄罗斯(Russia)、印度(India)和中国(China)四国。或“新钻十一国”新钻十一国:高盛推出的成长潜力仅次于金砖四国的11个新兴市场,包括巴基斯坦、埃及、印度尼西亚、伊朗、韩国、菲律宾、墨西哥、孟加拉国、尼日利亚、土耳其、越南。社会可是一点儿都不“M”,中产阶层正咕嘟咕嘟地朝外冒呢!

这两位“预言家”的预言还各有一个有趣的相同点和不同点,相同的是,他们的预测原本只是针对自己国家,却都同时应验在了其他国家;不同的是,哈里·登特对美国股市的预测,同时应验在了新兴市场,大前研一对日本M型社会的预测,同时应验在了其他发达国家。可是,如果你认同上述逻辑,便会发现,这所谓的“不同”,其实也是一回事。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解答那个也许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了:2007年的大牛市真的是我们这代中国人最后的一个“大泡泡”吗?大概还不是。因为产业还在继续向我们转移,购买力也在向我们转移,经济的繁荣还会持续下去,市场的“泡泡”一时还不会破灭。实际上,哈里·登特也用他的研究方法给出了大致相同的答案,他认为,根据人口统计数据,中国的婴儿潮持续时间比美国长了10年,因此中国的增长期将持续到2020年才会达到高峰。

这至少让我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即为什么在目前所有的消费统计数据都显示美国将继续保持全球奢侈品销量第一名的时候,各大奢侈品公司却一致认定,中国将在未来十年内成为全球最大的奢侈品消费国?其根本原因就是两个字:转移。中产阶层正随着制造业向我们转移,“大泡泡”便随着中产阶层向我们转移,奢侈品自然也随着“大泡泡”向我们转移。所以,这其实不光是我们的“大泡泡”,也将是全球奢侈品牌的“大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