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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十八、食人之禄

“那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不能再去等她了。”这一刻我面上只余三分笑,半嘲半叹,一定有些像倪亚,杨名看得呆住,张口结舌做声不得。

我自己也觉得疑惑,情不自禁伸手抚脸,恍惚间,想起倪亚的话,不错,我的确能胜任她的委托,我同萧瑟混过,我的身上有她的泼辣味道。

“以后不许你管我的事。”他明明已经走到了末势,仍然要强作镇静,指着我的鼻子:“季缨络,我的事情与你没关系,你再多事我绝不饶你。”

多可笑,都是废话,想来学校里再厉害的警告充其量不过是同学间的争吵,就像我骂夏平,杀了你剁了你阉了你,全部是气话,不似倪亚,她说得不多,句句是真言。

“那真是太好了。”我是半点火气也没有,谁要管他的事,这次本来就是我倒霉,与这等鸟人贪上关系,好心不得好报,救人却当瘟生。我不动声色地,悠然去食堂打饭,B套菜一份,饭只盛半碗,然后坐在角落静静的一个人吃。

男生寝室从此守卫森严,任他杨名再有本事,九点之前也要乖乖回巢。

我自己则于六点前入巢,捧着书本与电脑录入笔记,隔壁有女孩子追逐打闹,杜雅玉边吃薯片边探头探脑,我一概只当不闻不见。

自上次事件后,许安安不再与我说话,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眼风穿梭,她始终恨我,莫名其妙,就是在知道我与杨名分手后她仍恨我,仿佛从此要世世为仇,至死不相往来。

我无所谓,同窗又不是同床,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分开后谁管谁对不起谁谁是谁非。

我们的房间里很安静,纪芸打开收音机,一个女子冷漠而轻快地唱着歌:有一点帮助就可以对谁倾诉/有一个人保护就不用自我保护。

我突然停下所有动作,倾耳细听。

“怎么了?你没听过王菲的‘笑忘书’?”纪芸把声音扭大,让我听得更清楚些:有一点帮助就可以对谁倾诉/有一个人保护就不用自我保护/有一点满足就准备如何结束/有一点点领悟就可以往后回顾。

我不说话,隐隐的,像是被这些音符拂到内心极深处的某些地方,可是,又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我以前只喜欢听歌词简单的歌,稍微复杂一些的句子念到嘴里就像诵经,可是同时我又爱看张爱玲,并且,自认为是看得懂的。

时近期末考试,学校里人人自危,满目愁云,所有的狂放不羁风流倜傥烟视媚行统统收拾起来,自习室里挤满了埋首于笔记的学生,花前月下人头攒动,高声吟哦代替低语呢喃,毕竟前途比爱情更重要。

这样的白色恐怖下,谁还会在乎谁的三角恋乱世情,连杜雅玉也没了钻营挖掘的力气,学校规定寝室灯只能开到十一点,于是学生们自备手电筒蜡烛,在黑暗的帐子里挑灯夜读。

因为太操劳,纪芸生了病,学校允许她回家休养复习。

寝室里只剩下我、杜雅玉与许安安,我们天天十点从自习室回寝室,仍捧书攻读到半夜十二半点,面色苍白头发枯黄,映在半透半明的帐子里对看似三只鬼。

白天,偶尔在走廊与食堂与夏平杨名迎面相遇,大家淡淡的交换一个眼神,再漠不关心地错身过去。

考试前一个星期的早上,校长来找我谈话。

“季同学,你向来是个急脾气,这样吧,我们开门见山,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

咦?我听得摸不到头脑,这老头子又发什么痴呆了?我都这么规矩老实了,他还想怎么样?

“最近杨名总是缺课,晚上甚至不回寝室,这事是不是与你有关?”他紧紧盯住我,像是审犯人:“季同学,校规里是不允许男女学生早恋的,有些事情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能太过份,你说是么?”

我傻掉,杨名又惹事了,可他的事为什么来问我?

“对不起,校长,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努力保持镇静:“杨名他逃课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天天在寝室里复习功课,你只要问问同学就可以知道了”

“最好是与你没有关系。”他隔着两片眼镜看我,明显地不相信:“季同学,自你上学以来,大事小事不断,我也很头疼,希望你能遵守学校规定,做个好学生。”

屁!胡说八道!我忍着一肚皮气,回教室上课,下课时特地去杨名的教室外转了一圈,他的位子果然空着。我心一沉,不好了,这小子还在犯傻。

我算计他,不让他晚上出去,谁知道他竟然豁出去了,干脆不回寝室了,那他睡在哪里?难道?

越想越害怕,还是去找夏平,在走廊里把他叫住。

“怎么了?”他的气色很不好,脸色发黑,皱着眉头像有多么大的心事,看来期末考的确荼毒了一大片人。

我把事情经过向他说了一遍,抱怨道:“这事真和我没关系,千错万错,我不该让他认识倪亚,老是觉得源头是因我而起,真出了事,我也于心不安。”

“嗯。”他认真的听,忽然道:“杨名这几天晚上都不回寝室,我还以为是和你混呢,原来另有内情。”

“什么话?”我怒:“为什么所有人都把我们算在一起?这小子是花痴,不要命的,这次我倒要看他怎么办。不管了,让他死去吧!”

“可他已经几天没来学校了。”夏平也担心,皱眉:“如果照你所说的,那他会不会……”

死?这个字我天天要说一百遍,可今天只要一想到,就格外的触目惊心,夏平无奈地看着我,我委屈地回视他,哭丧着脸说:“真不关我的事呀!我什么也没做。”

“唉!”他叹:“可是杨名已经两天没有回寝室和上课,他到底去了哪里?络络,我想我们应该报警了。”

“好的。”我难过:“警察会不会把我也提去问话?他们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你会有什么责任?这不关你的事的。”他看看我,奇怪:“你怎么了?喂,不要哭呀,真没用,怎么吓成这样?”

我慢慢伸手过去拉他的衣袖,牢牢拉住不放,以前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能躲在他身后,把他推出去作主,王菲唱:有一个人保护就不用自我保护,原来这些年,都是爸爸和夏平在保护我,有了他们撑腰,我才能这样的放肆张扬。

“夏平。”我只是求他:“报警前能不能陪我去雅客吧?我想去和倪亚谈谈。”

“好吧。”他无奈点头:“先把情况搞清楚,如果真报了警,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反而会把事情搞大,络络你不知道吧,杨名的爸爸是警局副局长。”

好小子,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来历这么大,我又一次吃惊地张大嘴,想想也是,杨名平时手段特别活络,连倪亚的地址都能搞到手,S大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所以你平时才会这么惹人眼目。”夏平叹气说:“你我的家境在这里不过中上阶级,就连许安安的家长也和中央里有联系,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背景,就你小子平时横三竖四好像有多酷似的,校长没拿你开涮已经格外开恩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他说这话时格外的温和,听得我鼻子一酸,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如果这时有人看见,包准又是一条头条新闻:季缨络与夏平旧情复燃!

我们于晚上七点赶到雅客吧,人不多,大卫老远看到我嘻嘻地笑,乘着夏平不注意,他偷偷问我:“换人了?”

“去死!”我哪里有功夫和他开玩笑,一手拉住他,唇白眼红:“大卫你看到倪亚吗?她什么时候会来酒吧?有没有手机电话可以联系?”

“哟,这么要紧呀!”他想了想,还是不肯给我消息:“你等等吧,今天她有可能会来的。”

食人之禄为人解忧,他当然得护着他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