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一室阳光
6822700000038

第38章 三十八、事情不容易

“好。”他抬腿要走,夏平突然冲过去抓住他衣襟:“你还想做什么,你害她伤心得还不够吗!”

“别这样。”我也加入进去,死活把他推了开来。

夏伯父理了理衣襟,悲哀地看我:“络络,谢谢你。”

他出去了。

“你要死呀。”我仍用力止住夏平,他不停地挣扎,可我抱住他,他不敢推我。

“我恨他。”半天,他终于哭了出来,道:“好好一个家,弄成这样,我恨他。”

我却松下口气,能哭出来就好,他已经不挣了,软软地俯在我肩上流泪,我奋力挺着胸膛让他靠。

“我知道。”我哄他,自己心里也很难过,一边还要努力去拍他的背:“夏平,我了解的。”

可他终于哭出来了,我暗自心慰,倪亚的话不是句句对,可我同意她的关于受伤一说,感情的确需要发泄出来,我很怕夏平会闷到内伤。

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生依在一个一米六六的半大女生身上不是不吃力的,我渐渐吃不消,耳听到他泣声慢慢止住,试探地推了推他,双手发麻,腿肚子也有些酸涩,我说:“夏平你擦擦脸吧。”

他立刻站直身体,转过头,不让我看他的脸,面对着窗外。我只好抽出纸巾,从背后递到他面前,小心翼翼:“你舒服点了吗?”

“让我静一静好吗?”他说,不肯回头:“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好好好。”我哄着他,其实这时候他的背影非常孤独可怜,需要有人个能上去反抱住他给他温暖,我的确有伸手,可犹豫了半天,还是轻轻的走了出来。

他说得没错,如果连我自己还没有肯定是喜欢他以前,我没资格做出这种事来。

于是我走回大厅,迎面哄然大叫,所有的人正为一个进球欢呼雀跃,热闹的场面更衬出夏平的孤单,我突然想,人总要单独面对一些事,有时最好的朋友也未必能帮什么忙。

可我还是放不下心,呆了半天,情不自禁脚步向厨房处挪过去。

厨房在客厅的一角,比较朝里,门是虚掩着的。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背上,里面也是静悄悄,像是没有人,我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推进去,而是把眼凑到门缝里往里看。

夏伯母低头站在灶台前,炉子上‘汩汩’地炖着汤,夏伯父立在她身边,深深地吸一根烟。

他们并没有说话,各干各事,气氛压抑得不得了。

许久许久,我在门外等得腿酸,夏伯母终于说:“夏平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美国那里都已办妥,二十八日上午九点的机票,抵达后第二天便开学上课。”

“不错。”夏伯母淡淡的,手上功夫不停。

夏伯父看了看她,轻轻说:“夏平对我的意见仍是很大,他刚才差点把我赶出去。”

“是么?这事总需要过程接受的。”

“我会负担他一切的学业生活费用,还有你的赡养费,你放心吧。”

“我知道,你向来办事尽责。”

我在门外,听得周身遍凉,什么人呀,都要离婚了,一个还夸另一个尽责。这种假客气真让我受不了!难道这就是大人间成熟的处事方式?我倒宁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要这样‘成熟’才好。

看不下去了,我抽身回到大厅,杨名拍了拍沙发:“到哪里去了,快来看足球,现在是一比一的关键时刻,离终场还有十分钟。”

我听话地坐了,眼睛却一会瞟过去看书房,一会儿又瞟回来看厨房,心里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等到夏伯父夏伯母出来,两人神情间仍然淡淡,略略招呼了几声,夏伯父走了。

男生们都是没心没肺的,胡乱道了再见,谁都没有瞧出有什么不妥,只有我站起来把他送到门外。

“络络,你长大了。”站在门口,夏伯父怅怅地说:“女孩子总是懂事早些。”

可惜我是惯会令人失望的一个人,他话音才落,我立刻说:“夏伯父你能不能放弃一切回来呀,我们再像以前一样多好!”

他险些噎住,想必立时三分对我的印象大变,看了看我,满脸无奈:“事情不是这么容易的。”

“不容易?”我奇怪,问他:“还有什么事会比拆散一个二十多年的家庭更不容易?”记得以前,夏伯母只要皱一下眉头,夏伯父都会当天塌了般应对,昨日的温柔体贴低眉顺眼犹在脑中,今天就成了维持下去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不,我没有长大,我拒绝长大,大人的道理根本在道理上站不住脚。

“络络。”他叹气:“你还。”

“我不小了。”我堵住他,为什么大人说我们时永远只有这么几句话?他们根本没有诚意,放不下架子,我倒是情愿与倪亚萧瑟一般人说话,虽然粗口满天,话又极端,可她们的道理是说给自己听的。

“好,好,不小了。”他还是哄我,拍拍我肩膀:“有空多陪陪夏平,你们一直很要好,千万不要因为他去了美国就有疏远。”

他走了。

我垂头丧气地回了厅,夏伯母端出自家包的菜肉大馄饨,汤料配以香喷喷的鸡以汁,还有各类的熟食与小点心,色香味俱美,令人见之食指大动。

夏平也出了书房,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什么倪端,王兴荣这个二百五还冲上去打他一拳:“你死哪里去了?错过了这么好的球赛。”

他依旧平静,甚至嘴角还有一丝微笑,我不知怎么的,突然转过头去。

下午他们在小区的草地上举行篮球比赛,我和夏伯母坐在一旁的木凳上观战,王兴荣说:“络络夏伯母你们看好了,我们要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这小子是吹牛,杨名一伙是参加过全市比赛的专业蓝球队,不过此刻夏平需要发泄,我想,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在看我,两相目光相遇,我对他点点头以示鼓励。

夏伯母微笑。

“年轻真好。”她说:“什么都是真的。”

我不好意思。

“我刚刚看到你在门外和你夏伯父谈话了。”她看我,温柔地抚摸我的手:“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反而让你们小辈操心,的确为老不尊。”

“哪里哪里。”我脸更红,不知道如何应对,低了头:“夏伯母,刚才是我放肆了。”

“没什么。”她安慰我:“不过络络,你夏伯父没有说错,有些事情是不能解释的,婚姻的事情告诉你们还太早,真正是我们自己有问题,一切与你们无关,只希望这件事不要让你和夏平留下什么阴影。”

“不会的。”我保证,自己怔怔地想了办天,到底眼里已落下泪来。

“你这孩子。”夏伯母叹,把我抱在怀里,轻轻说:“来,靠在我身上,别让他们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