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想起西门町外那一条马路,总让我想起有一天,我在那里四处走街串巷。我在找一家店,一家我想像中的、让我激动万分的店,而我始终没有找到,直到下午四点半,我怅惘地走回西门町入口的捷运站,搭上了前往淡水的捷运。
这一天,我一个人背着包,走在西门町的巷子里,我迷了路。
西门町里路口很多,我绕着街巷转,走过一个一个三岔路口、十字路口,沿着最左边的路转,第一次我走回了原地。我想,西门町原来这么小。
第二次我顺着入口直直地向前走,我经过几个路口,最后走进了死胡同。前方似乎已经是居民区了,淡淡的午后的气氛,轻轻地笼罩在这一方楼间空地上。前方停着几辆车,没有人,空空的街道上凌乱地杂叠着几张海报。而抬起头,出现在这一片混乱之上的是一个高架,因为被两侧的楼房挡住了,我不知道这高架通向哪里。一辆车疾驰而过,我心倏地紧了一下。
于是我向左拐,直直地走到了尽头,路两旁一侧是一排一排的电影院,另一侧则似乎是已经废弃了的楼房,有人在上面涂鸦,楼已经空了,街道也是空空荡荡的,一阵风吹过,街上掀起一堆破旧的报纸。后来我知道了,这就是武昌街二段,俗称的电影街。我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又是一个签唱会了。
我重新返回,在来时的每一个小巷里寻找可以拐的踪迹。我想穿到另外一条街道上,我看到了一个盖着棚子的小巷子,我向前走去。炎热的夏天在这里略略地有些清凉低暗,两侧都是极小的店,是一些可以打耳洞、刺青的小店,另外卖着一些首饰饰品。从一边的店里走出来一个女孩子,她站在街道上,我瞥见了她的胳膊上的刺青。我隐隐听到一阵小型机器的震动声,耳朵一阵发痒,低着头加紧步伐离开了。
我走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这家店。我在网上查到这家店位于开封街的路口,于是我重新返回路口。我这次选择了一条其他的入口,我从一侧走了进去,在第一个路口右拐,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条长长宽宽的街道,我兴奋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
这条街道两旁很多高楼大厦,正在整治的街道,乱糟糟地挤了一群人。这已经是下午了,扬起了一街的尘土,阴云开始聚集了过来,车鸣与车灯齐作,所有的故事都聚集在了狭窄的空间里。我左右张望,两侧高高的楼,破旧的停车场,左右来往的行人,有俊男靓女,还有掺杂着家乡口音的大陆人,而我站在繁华的路口,不知道该往哪走。
我踏进了一家店,老板娘贩售饮品,我轻轻地打招呼,向她询问开封街。她说,你往前走。我点头说好。
脚步匆匆,我从来没有这样用心寻找一个店。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西门町这么大,抬起头我的面孔将是疲惫不堪的。
走着走着,忽然间街道上又没有了人,有一个女声叫住了我。我抬起头,一个中年妇女样子的女人盯着我端详,嘴角边浮起一丝微笑,她说:“妹妹你是学生吗?”我点点头,笑了笑。她紧接着问:“你有没有兴趣做兼职?”我摇了摇头,摆脱了她。我一心只想找到那家店。
我想我看到了开封街的牌子。站在这个路口,我依然茫然。我看不到一家我心目中的店,路口依然人来人往,街边的巷口还摆着几个小摊子,几个小姑娘在卖耳环。我走过去,笑着向她们诉说了这样一家店。她们很抱歉地一笑,表示不知道,然后跑到别家店来帮我问,我满怀信心地等着她们,而她们回来时,又是抱歉的一个微笑。
我知道我找不到了。我就站在开封街的路口,走来走去,却都没有。我灰心地漫无目的地走着,又看到了那个棚子,我穿过去,里面仍然响着刺青机器的声音,女孩不见了。
等我站定,我又看到了那条高架。
最后我又回到了武昌街,我站在那一方楼间空地上,旁边就是电影街,我看着外面的高架。我已经走了两个半小时,满面尘土地站在这里,一辆辆车从我眼前的道路上飞走了。我仰着头,一言不发,几乎要疲惫地累倒在地。几分钟后,我走了。
我在那个高架上。是的,我要在那个高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