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是西北地区劳动人民的口头诗歌创作。清代临洮人吴镇有“花儿饶比兴,番女亦风流”的诗句。据“花儿”研究专家柯扬先生考证,“花儿”产生于明代,是由汉族与甘、宁、青等边界少数民族共同创造的。经过数百年的演变和发展,“花儿”已成为西北地区回、汉、土、东乡、保安、撒拉族人民共同的文化财富。
“花儿”又名“少年”,唱花儿称为“漫少年”。主要流行于甘肃、宁夏等地,有洮泯花儿、河州花儿、河湟花儿之区别,是一种独具风采的高腔山歌。甘肃临夏回族自治州,又有“花儿”的“圣地”、“故乡”之雅誉。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人民创造了“花儿”,“花儿”也滋养着人民。回族人民把欢乐、痛苦、希望、追求,倾泻于“花儿”。“花儿不是我欢乐着唱,忧愁着就解个心慌。男人们心慌了唱一唱,女人们心慌了哭一场。”以它那高亢悠长的旋律,带着黄土高原上泥土味醇醇的芳香,唱遍人生。在人迹罕至的山间小道上,是“花儿”为脚户哥驱散了荒野中的寂寞和孤单;在绿树鲜花、潺潺流水的泉边,是“花儿”打开了青年男女的歌喉,让他们表达着相互间的爱恋;在惊涛骇浪的黄河上,是“花儿”给卷进漩涡又冲上浪尖的筏子客撑腰壮胆;在堆满丰收喜悦的打麦场上,是“花儿”伴随着扬场把式的木锨,把金色的种子撒向蓝天;在一望无垠的辽阔草原上,是“花儿”沟通了牧羊人和牲灵之间的情感。
回族民间“漫花儿”的内容,形象地反映了回族劳动人民的生活情景:对恶势力的抗争,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对爱情的讴歌。至于田园风光,农事节令,山水草木,花鸟虫鱼,则都是“花儿”吟唱的附丽。如:
东山的日头落西山,
三伏天,
脊背里晒得是肉卷,
一天一顿清水面,
实可怜,
没有吃饱的半天。——《实可怜》
又如:
日头上来胭脂红,
月亮上来是水红,
白天想你肝花疼,
晚夕想你是心疼。
噼里啪啦的雨来了,
路滑得难走了,
八十里看一回你来了,
面软着张不开口了。
——《八十里看一回你来了》
过去回族群众除务农外,做脚户、筏客者很多,成年累月,拉骆驼,当船工、筏工,饱尝离乡背井之苦,不少花儿反映了他们的生活:“棉花(哈)放在箱子里,啥时候捻成个线哩,远路上我把你牵挂哩,啥时候才见上面哩。”
回族花儿所反映的爱情生活往往以“互爱为前提”,总是各自把自己爱恋的比喻得很美丽,很理想。男子常常用“牡丹”、“鸽子”、“玫瑰”、“山丹花”、“葱”、“鹅”等来比喻女子;而女子则用“白龙马”、“金砖”、“玉瓦”等来赞美男子。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如温和的春风吹拂大地。宁夏山川呈现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群众生活逐渐走上富裕、幸福的道路,心情舒畅,思想活跃,“花儿”也随之跳出“黑夜”的腔子。在千里草原,在渠沟山坳,在一马平川的绿色大地上,优美动情的“花儿”此起彼伏。
蜜泡的油香红沙瓤瓜,
责任制打开了幸福的门闸,
金铃铃嗓子银唢呐,
好花儿,
漫遍了富饶的宁夏。
又如:
一棵大树参天(者)长,
大树上结十样果哩,
各民族都是亲兄弟,
根连到枝枝上亲哩。
建国以来,艺术家们把“花儿”又引进了歌剧、交响乐、歌舞、电影等艺术领域。曾以“大眼睛令”为主题,改编创作的小提琴独奏曲《花儿》,曾奏响于莫斯科,使长期受俄罗斯和西欧古典音乐薰陶的苏联人为之一振。歌舞《花儿与少年》以清新优美的旋律,伴随着婀娜多姿的舞蹈,一时间风靡全国,《钢琴与乐队——六盘史诗》交响乐作品,开了交响乐“花儿”创作演出的先河。电影《黄河飞渡》中的插曲,从羊皮筏子上起飞,越过千山万水遍及全国。歌剧《向阳川》塑造了不同人物的音乐形象,歌颂了社会主义新风尚,受到敬爱的周总理的赞许。“花儿”歌舞剧《曼苏儿》像一支娟秀俊美的山丹花,令人陶醉;歌剧以西北高腔“花儿”为演唱形式,融波斯、阿拉伯、新疆音乐以及回族人民所熟悉的民歌、秦腔眉户等音调为一炉创作而成。音乐对比强烈,又不失和谐统一,正是回族传统文化艺术的大胆探索和有益的尝试。电影《回乡风情》主题歌《汗水浇出新生活》是一首既有新意、又保留了“花儿”特色的电影歌曲。离开了电影,它又是一首较为理想的独唱歌曲。《曼苏尔》和《花儿四季》都具有这些特点。
“花儿”这种即兴演唱的高腔山歌,是宁夏回族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从七八十岁的老汉到顽皮的放羊娃,身强力壮的车把式,背背篼的小姑娘,都是“营生(干活)不离手,花儿不离口”,劳动时是“漫支花儿解心烦”,生活中“花儿本是心中歌,一日不漫不快活,白日里,不漫花儿忧愁多,夜晚里,不漫花儿睡不着”。触情生情,出口成章,是回族人民心底飞出的嘹亮心声。
沙波1998年发表在《宁夏政协报》和《石嘴山日报》上的《田野上飘来花儿歌》中咏道:“胡麻开花打蓝伞,庄户人家露出了笑颜,******理论暖人心,日子越过(者)越宽展。胡麻骨朵儿吊金铃,发扬了抗洪精神,黄河边上拓荒地,稻香飘进了煤城。胡麻开花蓝湛湛,喜鹊子枝头叫唤,红砖绿瓦新宅院,村庄建成了花园。胡麻开花蓝莹莹,‘农人’变成了‘能人’,科学种7佃致富快,家家户户(者)摩托声声。”
“花儿”生动地表达了村民奔小康的情愫,读来亲切感人。
花儿的曲调优美,形式灵活。有单独漫的花儿,也有两人对唱的花儿,还有一领一合的花儿。它的唱腔曲调各地有明显的不同。曲调也叫“令”,有用地区、民族等为令的,如《西宁令》、《临夏令》、《撒拉令》、《保安令》、《尕马令》、《白牡丹令》等。大自然中的花草,人的心情,都可作为令。衬词也可作为令。宁夏的花儿则不用令,唱啥就是啥,且把花儿作为所有花儿的统称。这些曲调的节奏有的徐缓舒展,含蓄动听;有的明快爽朗,情绪炽热。其旋律有的高亢奔放,穿云裂帛;有的婉转低徊柔情似水。
在文字上,除一般花儿的规律性特征外,宁夏回族花儿还有信天游和民谣的成分。在语言上,表现得朴实无华,琅琅上口,浑然天成,带着浓郁的泥土气息,真切、清新、精炼、准确、生动、形象,淋漓尽致,传神至极。如衬词“阿哥的肉呀”、“尕妹子”、“我的大嫂子”、“难肠的很”、“死下家”等以及歌头的“哎哟”、“哎嗨哟”,中间的“者”、“呀”和尾部的“也”等,音乐旋律上行跳进时运用四度音程的甩腔。这些衬词、土语、甩腔、拖腔在曲调运行中包含着十分明显的音乐逻辑关系。歌词形式是一种较为固定的格律诗。一般是两段四句式,前两句比兴,后两句写意。下旬句尾一定要顿双字尾。花儿文学形式和音乐形式是统一的,采用分节歌的形式,长短句结合,变化多端。
回族花儿是回回民族杰出的民间艺术瑰宝,有着悠久的历史和广泛、深厚的群众基础,不但引起国内许多民间文艺家、民俗学家和民族音乐学家们的关注,而且,随着中外文化的不断交流,已引起了国外学者对它的浓厚兴趣。可以肯定,这一广大群众创造的民间歌唱艺术,将获得无限强大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