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斜阳见陈月影来到面前,双眸不禁闪闪发亮。
陈月影却不望向他,只默默为他搭脉。
古斜阳不禁低声道:“喂,现在只有你和我,为什么你还不肯出声?”
陈月影仍是低头诊脉,半晌才道:“还有什么好说?”
古斜阳忽伸手紧握住了她手,道:“你再忍耐几日,等我伤势好转,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陈月影轻轻一叹,道:“你可以救我一次、两次,但下次呢?你始终是烟罗教的人,难道你会为了我背叛屈放华?”
古斜阳心头一颤,一时答不出话,拉着陈月影的手不禁松了。陈月影正欲抽回手来,他却忽又更紧地握住,顽皮地笑道:“我管不了这么多。能救得一次是一次,若哪次真救你不到,便同你一起死,你说好不好?”
陈月影面上微微一红,道:“你同我一起死,对我又有甚好处?”
古斜阳笑道:“至少黄泉路上有个伴,你闷的时候我会陪你说笑,你饿的时候我可以做拿手的蜂蜜烤鸡给你吃,是不是?”
想起昔日相识相遇的种种,两人心中都是无限感慨。
一片沉寂之中,忽地有人推门而入,冷冷道:“真是情深义重,真是柔情万种。你们不像在疗伤,反倒像是在谈情。”却是云独步。
陈月影一惊之下,急急抽回了手,站起身来,怒道:“你少胡说!”
云独步掩上房门,走近几步,向她面上凝视了半晌,淡淡道:“你果然是脸红的时候最为美丽,当日你在婚礼之上,也是如此。”
古斜阳急道:“什么婚礼?”
云独步缓缓走到床前,冷笑道:“她没有告诉你吗?当日在沙漠之上,她与我早已成亲。”
陈月影吃了一惊,道:“你胡说什么?”
古斜阳心中亦是一阵慌乱,却听云独步续道:“你与我曾在一间屋中共度一晚,而且,还是在同一张床上。这该不是我胡说的吧?”
陈月影又羞又怒,偏偏这次他所说的又是事实,无从辩驳,向古斜阳看了一眼,一言不发,急急冲出门去。
屋中只剩下了云独步和古斜阳,直至此时,云独步才收敛了笑容,微微俯下身来,目注了古斜阳,冷冷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她?不过很可惜,她注定不会属于你。”
说完,他已直起身来,向外走去。
古斜阳急道:“你究竟想怎样?”
云独步冷笑两声,却不回答,已昂然出门。
* * *
“咳咳咳……”昆仑掌门布翼身染顽疾,时日已久,每逢气候忽然转换、潮湿阴雨的日子便会发作,自那日凌幻虚闯上山来大闹一场后,不知是不是情绪受到影响,使得他的病情又再恶化,这几日一直咳个不停。
“师父,我去厨房,看看他们药煎好了没有。”他的三弟子铭月见他咳个不停,甚是关切,急忙开口。
布翼点了点头,仍是奋笔疾书。铭月便悄悄地退出房去。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见铭月端了一碗药走将进来,道:“师父,药煎好了,趁热喝。”
布翼又轻轻点了点头,道:“先放在桌上,等一下我就喝。”
铭月迟疑了一下,道:“是。”将药碗放在桌上,又向布翼望了一望,见他没有停笔的意思,只得退了出去。他却并未走远,环顾四周,见并无人经过,便悄悄到了窗前,向内望去。
只见布翼又写了一会,终于搁笔,又咳嗽了几声,随手端起桌上的药,仰头饮尽。铭月面上现出冷酷的微笑,再次四顾无人,重又走进房中。
布翼见他去而复返,有些奇怪,道:“铭月,还有何事?”
铭月眸中光芒一闪,道:“来拿你的命。”忽地拍出一掌。
布翼道:“你不是铭月!”正欲抵挡,眉头忽地一皱,道,“你……你在药里……”
铭月冷笑道:“你猜得不错,药里有毒,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活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不过,为免夜长梦多,我还是好心来送你一程吧。”再次向他攻去。
布翼避过他的掌风,破窗而出,急欲逃脱。那假冒的铭月则紧追其后。两人一逃一追,不知不觉,已远离了昆仑派的地方。
布翼终于支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他挣扎着半支起身体,喘息着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做……有何目的?”
假铭月冷冷道:“我有必要对一个死人解释那么多吗?”
“你……”布翼眸中现出愤怒的神色,但随即跌回地上,闭上了双眼。
假铭月走上前去,探了探布翼的鼻息,面上重又现出一丝冷笑,随即拔出匕首,正欲刺下,忽听一人冷冷道:“什么人敢闯星宿海?”
假铭月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已并肩立在面前。男的面容清瘦、须长及胸,年约五旬,神色冷峻如冰,女的四十出头,风韵犹存,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只有目光中偶尔现出锐利之色。
“你们,难道是……”他急跳起身来,脱口而出道。江湖传闻,当年的两个大魔头胡不笑和桑小青厌倦江湖之后,双双归隐于昆仑山星宿海,难道自己所遇见的,就是他们?
“知道我们是谁,竟然还不速退,真是有胆色。”那一对中年男女正是胡不笑和桑小青,见假铭月呆呆望着自己,胡不笑冷冷开口。
假铭月回过神来,急抱拳道:“晚辈不知两位前辈在此,多有冒犯。晚辈这就离开,请两位千万别见怪。”俯身欲抓起布翼的尸体,却听桑小青已格格笑道:“这不是昆仑派的老头子吗?喂,他既然死在我们的地盘,自然也该由我们处置。你要带走他,不如先问我答不答应啊。”
假铭月自然不敢真去“问”她,急忙缩回手来,道:“是,既然如此,晚辈告辞了。”急急奔下山去。
桑小青却已走上前来,探了探布翼的脉息,笑道:“好厉害的药,他呼吸、心跳俱停,真跟死人无异。”
胡不笑淡淡道:“我既然答应了凌丫头,又怎会拿出无效的药来丢自己的脸?”眸中忽现出些许暖意,道,“凌丫头,还不出来?”
冰壁后,凌幻虚早已走了出来,向两位师父行礼道:“两位师父,这次多亏有你们帮忙。”
桑小青笑着拉起了她手,道:“傻丫头,三年来,江湖中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让我们担心死了。”
胡不笑道:“你真不需要我们帮忙?”
凌幻虚点头道:“他们杀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亲手揭穿他们的阴谋,为柯子枫报仇。”
胡不笑凝视了她,半晌,点了点头,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可以回来找我们。”
桑小青道:“你真是的,凌丫头刚刚回来,这么快你又要赶她走?”
凌幻虚却道:“不笑师父说的没错,现在那假冒之人以为布掌门已死,必然会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我要立即赶去监视他。”
桑小青叹了口气,道:“先把那位掌门弄醒再说。”
凌幻虚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一颗药丸,纳入布翼的口中,不多时,布翼已睁开双眼。
“凌姑娘,这次真要多谢你预先示警,否则昆仑一派真不知会变成怎样。”布翼站起身来,向凌幻虚道。
凌幻虚微一点头,道:“应该是我多谢布掌门,虽然知道我就是凌幻虚,却仍然肯相信我,并配合我演出这一场戏。现在他们以为你已死,必然会让人假扮成你的模样,策划阴谋。希望掌门你小心应对,我这就去跟踪刚才那人,看他下一步有何计划。”
布翼急道:“凌姑娘,若有消息,我们该如何联络。”
凌幻虚道:“我会主动与贵派联系,如有要事,也可派人送信给峨嵋的月清和玉燕,她们自然有办法找到我们。”
布翼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姑娘一路小心。”
凌幻虚又转向胡不笑与桑小青,道:“两位师父,我走了。”
胡不笑只微一点头,面上仍是毫无表情,眸中却有些不舍之色。桑小青则敛了笑容,道:“此去万事小心,如有需要,随时回来找我们。”
凌幻虚点了点头,向他们深深行了一礼,又向布翼略一抱拳,转身向山下走去。
* * *
自重新被囚入刑堂之后,因为每日都要去为古斜阳诊治,再加上被屈放华施了禁制,刑堂的人不怕陈月影会逃脱,这才没有再将她锁起,而只是关押在石室之中。
趁此机会,陈月影想调养好自己的内伤,以便寻找机会逃走。然而这几****每次试图运气,总会在被屈放华施加禁制之处受阻,无法继续下去。若不能冲开禁制,根本就无法疗伤。
她盘膝而坐,再次试图冲开禁制,然而屈放华手法刁钻、功力深厚,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无法奏效,反因运气太急,引致内伤发作,不禁吐出一口鲜血。
忽听一声轻响,牢门已被人自外打开,云独步缓缓走了进来,将石门在身后轻轻掩上,微笑道:“凭你自己的力量,想要冲开屈教主所下的禁制,实在是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