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发烧
“怎么，我说错了吗？”可是他的表情确是笃定得很。
“好吧，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把手中的笔一搁，尚豫半个身子靠向了椅背，“我特意过去，看得的确是另有其人。”
“就因为那人的声音像叶欣婕？”
“嗯，很像。如果闭上眼的话，我会觉得就好像是婕在我身边说话一样。”
“可是再怎么像，她也终究不是叶欣婕。”单伟平正色道，“你难道真的是想要把但凡有点像叶欣婕的女人全部收集到自己身边吗？”
收集么……尚豫的眼神像是蒙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也堪不透，“我知道这么做没什么用，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住我自己，原来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只不过是两年的时间，我就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呆在我身边。而一旦这份习惯被破坏了，那么本能就会不断的去寻找替代品。”
“可是那人和瑞恩斯·所罗门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单伟平提醒道，“你以为所罗门家的人都是好惹的？瑞恩斯对Beata·叶特殊的占有欲，在北美的圈子里谁不知道！”
“那又如何呢？”清清淡淡的声音，如同魔魅一般，轻轻的扬起。修长的手指遮盖住了那双迷雾似的眸子，笑声从他的口中溢出，“如果瑞恩斯真的在乎她的话，那么就让我看看，到底有多在乎吧！”
“你在玩火！”单伟平瞪眼。
“我以为我早就烈火焚身了。”被烧得痛苦不堪。
“算了！”单伟平泄气的一口仰尽了杯中剩下的红酒，“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我也懒得管你了，不过上次把陈阳那小子真的打得太惨了，断了好几根骨头，其中一根断骨还插进了肺部，差点没命。医生那边我去问过了，起码还得在病床上再躺上一段时间。”
“是吗？”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你真的恨他么？只要你停止支付庞大的医药费，我想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因为病情加重而死在病床上。”
“不，我要他活着。我要让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可是这样，却也代表了好友一直没有走出那份阴影……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愿意走出？单伟平想了想，一笑，起身准备走人。
“等等！”尚豫出声叫住了已经走到门边的男人。
“还有事儿？”单伟平疑惑的扬扬眉。
“帮我泡杯咖啡吧。”
单伟平想跳脚，不过最终还是乖乖的给尚豫冲泡了一杯咖啡，在把咖啡递到对方面前时，忍不住的硕大，“别老让我给你泡咖啡好不啊好，就因为我泡的咖啡难喝？”
“嗯。”尚豫结果咖啡，轻啜了一口，“和婕冲得咖啡一样的难喝。”
因为这种理由而喜欢他泡的咖啡，实在让他每每想着，就捶胸顿足。
“可惜，那位叶小姐泡的咖啡完全不难喝。”尚豫喃喃着，犹如自言自语，“还真的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儿……”
接连几天，天气开始转凉，关节又在隐隐的作痛，像是在提醒着她那时候的无助和绝望。叶欣婕拉开厚重的窗帘，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
瓢泼大雨，不断的洗刷着这个城市。
轰隆隆！
伴随着倾盆的雨势，闷雷接连响起，带着一种磅礴的气势，用着一种让人心颤的声音来撕裂这个天空。
放下窗帘，叶欣婕正打算去弄暖袋覆膝盖，手机却蓦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展览馆的保安室里打来的。
“喂，叶小姐吗？我是负责展览馆安全的保安小王。”才一按下通话键，对方的声音便急急地传了出来，“是这样的，四十分钟前，尚先生来这里，并且进了存放着保险箱的房间，可是尚先生进去之后，就把门反锁了，同时掐断了那房间的监控录像，一直到现在也没出来，我担心会出什么事儿，所以想请叶小姐来开一下门。”
因为现在，那间房间的钥匙，只有尚豫和叶欣婕两人拥有。
叶欣婕楞了楞，随即问道，“你打过尚先生的手机了吗？”
“打过了，可是没有人接。”保安的语气很是焦虑，毕竟若是真出了事儿的话，他也难脱干系，“现在不知道尚先生在那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报警的话，我又担心警察来了，但是尚先生什么事儿都没的话，那……”
保安的担忧，叶欣婕可以理解。外面轰鸣的雷声，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而且，她记得那个男人曾……
“好的，我现在过来。”匆匆的挂下电话，叶欣婕直接驱车前往展览馆。
路上，风刮得越来越大，雨像冰雹似的砸在车身上，给这轰鸣的雷声加了一层节奏。叶欣婕赶到展览馆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不少。
保安小王见到了她，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叶小姐，你总算来了！”
“尚先生还在里面吗？”她问。
“是的，一直没出来过。”保安回答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尚先生进去的时候，表情有些怪，而且他像是淋着雨过来的，浑身都湿透了。”
淋着雨？难道说他又……
叶欣婕心中猛然一惊，赶紧对着保安道，“你先回保安室吧，我去看看情况，如果有事儿的话，我会及时联系你的。”
说罢，也不等保安回答，便匆忙的朝着尚豫所在的房间奔去。
咔！
磁卡钥匙刷过，绿色的光点不停的闪烁着，显示着门已能打开，她没由来的深呼吸一下，缓缓的推开了有些沉重的门。
湿透的背影，就这样直直的站在保险柜的前面，脊背挺得笔直，犹如多年前一般……
以前的她，曾经好奇的问他，“豫，你好像总是那么镇定，没什么事情可以让你慌张的。”
“是吗？”
“你就像是特意被上帝所眷顾似的，别人费尽心思拼命想要得到的，你却可以很轻易的就到手，什么困难在你面前，好像都不能称之为困那了。想想有时候上帝造人，还真的蛮不公平的。”
“幸运？”那时候的他，笑容突然变得浓艳无比，“上帝其实很公平，而我也并不幸运，只不过是一个在雷雨夜被人丢弃的人罢了。”
雷雨夜，被丢弃的是一个小孩，而丢弃的人，则是小孩的母亲，为了自己私自的爱情，抛下了孩子丈夫，最终却落得飞机失事，尸骨无存的结果。
是丑闻，可是尚家却有能力把这桩丑闻压下来。而尚豫的外公，似乎因为心存愧疚，越发的对他好了。
那一天的雨，也是这样的大，雷声轰鸣，她来到他的住所，看到他就这样站立在阳台的边缘上，身子斜斜的依靠在围栏边上，姿势优雅得仿若是在喝着下午茶的贵族般。阳台是半露天状的，豆大的雨点，不断的扫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身上都被雨水浸透了，黑色的发丝，湿答答的贴着面颊，白色的衬衫和长裤，勾勒着他完美的身形。他的眼望着远处的天际，像是在眺望着美好的风景，就连她拉开移门的声音，都不曾惊扰到他。
“豫！”她失声喊道，怎么也没想到，在暴雨天里，那个一向来都理智非常的男人，会以这种方式在淋雨。
他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她以更大的声音喊着，他才微微回转过头，脸上，扬着盈盈的浅笑，“婕，你来了啊，你看到了吗？这雨下得好大。”沙哑性感的声音，几乎和雨水融为了一体。
“看到了，你快进来，你这样淋雨，会生病的！”她奔到他跟前，想把他拉进屋。
可是他却轻轻的避开了她的手，“我还想再继续看看。”
“看？这暴雨有什么好看的？”
“嗯，是不好看。很丑陋呢，丑陋得简直让人恶心。”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转过头，又继续看着那磅礴的大雨。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又再一次的传来。
他依然挂着浅浅的笑意，看着那远处伴随着雷声破空划出的闪电，他的眼，沉得发暗，瞳孔中闪过那闪电的亮光，可是却会让人觉得，其实他什么都没在看，其实，他什么都没在听。
就像只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没人能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他也不想去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她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他眉宇间的那股矛盾感似乎更重了。他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可是她却依然能够发现，在雷声响起的那瞬间，他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直了，而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着，那是一种很细微的颤抖，细微到几乎不会让人特别留意到。
“别再看了，现在立刻进屋，把你这身湿衣服换下！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为感冒而死的，就算你不想珍惜自己的性命，可是我想珍惜！”她大声的说道，雨水不断的扫到她的身上、脸上，她的模样是狼狈不堪的，可是她的眼却依然睁得大大的，直视着她。
两只湿漉漉的手交缠在一起，她柔软的掌心沾着湿冷的雨水，紧紧的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刹那间，他的身子一僵，瞳孔中的焦距慢慢的对上了她的眼，“放手。”他的声音不轻步淡，却是冷的。
“那你现在马上进房间，我就放手。”
“如果我不进去呢？”
“那么我会把你揍昏了，拖你进去！”
“哈哈哈……哈哈……”一串嘲讽的笑声从他嘴里溢出，“叶欣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她却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你明明就不喜欢看雨景，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站在这里看！”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阴沉得吓人，“你凭什么说我在强迫自己看？”
“就凭你的手在发抖，不是吗？”她抓着他的手，举起在两人的视线间，“还是你想说，它并没有在发抖呢？”
轰隆隆！
又是几道雷声接连而下，像是在印证着她的话似的，那只修长如玉般的手，再一次的开始轻轻发颤。
而现在，他没有面对着那无尽的天空，强迫自己欣赏雷电的威严，却是用着发颤的手，紧紧的捏着那枚红宝石的领带夹……
“这个领带夹你真的那么喜欢吗？非要冒雨过来看一看。”柔柔的声音响起，在这个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的清亮。
背对着女人的男人身子猛然一僵，那一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握不住那枚领带夹。
会是她吗？
会是吗？
终于怜惜了他，终于原谅了他，所以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缓缓地，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够转过身体，可是……他的眼瞳中印入的身影，却不是她！并不相同的容颜，甚至让他无法去找到属于婕的影子。
唯一相似的，或许只有身形和那份声音吧。
“叶小姐，原来是你。”紧张渴盼的神情瞬间从他的脸上消失，尚豫的口气中，带着一抹浓浓的失落。
“保安打电话过来，说你已经进来很久了，有些担心，所以我过来瞧瞧。”叶欣婕走近道，“尚先生，如果你真的想看这枚领带夹的话，可以打个电话给我，我会派人送过去的。”
“不必了，只是因为今天和那天的天气一样，所以我忍不住的，想过来看看它。”他的指腹轻柔地摩擦着铂金的夹身，像是在抚慰着最亲密的情人。
轻垂的眸子，泛着迷离的色泽。
一瞬间，叶欣婕的心又猛地抽痛了一下。
“知道么，这是我以前的女朋友送给我的礼物。”他低喃着，“分手了，她除了留给我‘再见’两个字外，就只有这个东西了。可是——”
他的声音猛然一顿，慢慢的变得冰冷和自嘲，“原来，这才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不断的提醒着我，到底错失了什么。
她的喉咙有些干涩，好半晌，才吐出了一句话，“你真的……有爱过你的这位女朋友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当初她在他身边那么久，他从来不曾说过；如果有的话，为什么就连分手的时候，他都用着淡然的语气告诉她，他不爱她；如果有的话……为什么那时候的他，要和其它女人订婚呢？
他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般，只是小心翼翼的把领带夹重新放回到了保险柜中，然后一步步的走到她的跟前。
苍白的面色，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脸颊，柔软的地毯上，有着一处处的水渍。他靠近着，温温的呼吸，喷在了她的脸上，他的脸与她的，近在咫尺，那双漆黑的眸子，正在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过了良久，他才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腰一弯，脸就这样埋在了她的肩窝处。“让我就这样靠一下吧。”他低低地说道。
她沉默了，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这样的他推开。又或者是以前爱得太深，以至于即使她可以潇洒的离开，却依然会为他心痛。
脊背上，可以感觉到他轻颤的手在抱住她，像是抱着某块浮木。而她的肩膀上，透过薄薄的衬衫，可以感到一份异样的灼热。比起那冰凉的，被雨水浸透的衣衫，他的体温，似乎比平常更高。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呢？那么的狠心，那么的绝情，让我想要找你，都没办法找到。”他喃喃着，把她抱得越发得紧了，“婕，你赢了，你真的赢了，你让我习惯了你，却又让我生不如死……”
她身子猛然僵直住，婕？他喊她婕？难道说他认出了她？
叶欣婕心慌阵阵，还没想出对策，紧搂着她的那双手却慢慢的松开，而那高大颀长的身子在一点一点的向下滑着。
“哎，尚先生，尚先生？”叶欣婕这才发现，尚豫苍白的面庞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绯红，而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不是吧，这会儿……发烧？